下官道之后，这个路就相当烂了，坑坑洼洼，一定也不平坦，有些地方边上甚至是悬崖，还有的地方两面都是土坡，上面都没有几棵树，一下雨说不定会有泥石流或者滑坡，这一路过来，有好几次李无常差点被颠下马。
翟长平笑道：“大燕境内除了城中和各大官道，其他的路都差不多，都不怎么样，不过像此处这么险峻的路确实罕见。”
李无常点点头，话锋一转，问道：“逊哥儿，长平，几天前我曾让你们研究一下那个什么……嗯，丁卯兵庄是吧，说说看，具体什么个情况？”
赵逊道：“雍州东部我不是很熟，不过这几天我仔细研究了愣少你拿过来的卷宗，对于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
顿了顿，总结道：“丁卯兵庄，位于冯翊郡的北部，地方很大，比之一般的庄子大上不少，但是耕地非常少，而且多半不是什么肥沃的土地，产出有限。”
“半年前统计，庄内大概有一千五百余人，其中大概三成半是战场上有功劳的老兵，其他的是他们的妻儿老小，而这些老兵或多或少都受过伤，对于粗重的农活也只能勉强应付，拖家带口的比较多，生活不易。”
“庄子三面环山，其中的一面还是南山，所以经常有土匪作乱，加之近两年来的天灾，庄员惨不忍睹，而且庄子里的人都非常硬气，土匪来了不想着跑路，直接组织人手去正面硬拼，死伤是经常都有的事。”
“除了要应付土匪之外，还要应付各种从南山冒出来的野兽，这也是一大难题，据消息，有不少人被野猪所伤，一直没有妥善的解决办法。”
“发生旱灾的时候，为了争夺水源，庄子里的人还经常和其他庄子发生冲突，偶尔还会产生大规模的火拼，内库的人都管不过来，也懒得管，久而久之，就听之任之了。”
“两面山上多是巨石，地势险要，树木较少，收集柴火都相当不易，庄员们不得不冒险进入南山，非常危险，但是却没有什么有效的方法。”
“最北面还有一片巨大的泥地，类似沼泽地，里面生有肥美的水草，但是里面相当危险，就算是放牧也只能在边上进行，一到中间就异常危险，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下雨天会经常泛滥，造成山洪，冲击地势稍低的平地，不仅冲毁庄稼，连房子都会被淹没，所以现在庄子里房子多建设在半山腰，东零西散，这就更给了土匪逐个击破的机会。”
“另外，是小道消息，自内库接手后，庄子里的人经常被内库的太监们欺凌敲诈，他们对于朝廷的印象相当不好，甚至说是仇视，多数人拖家带口，所以能忍就尽量忍了，有一些孤家寡人，急眼了也会抄起家伙直接上，但是下场都非常惨。”
“大概情况就是如此，其他各种细节，还需要我们到了之后才能清楚。”
赵逊一口气说完，说的比较详细。
李无常听完之后，笑了笑，道：“贫穷，疾病，天灾，人祸，受朝廷欺压，情绪不稳，怎么听上去像是要造反的条件啊。”
众人皆笑，本来他们听赵逊说完，心里都很担心，现在被李无常一个笑话给化解了。
李无常笑完之后，喃喃自语道：“看来这个差事不简单呀。”
接着呼出一口气，严肃道：“我说几点。”
众人见李无常表情变得严肃，都正经起来。
李无常道：“第一，我们既然选择了去下面当差，就要有吃苦的决心。第二，我是庄主，所有庄员都是自己人，一定要切记。第三，这个差事是非常有意义的，那些人都是有功之人，无论他们怎么桀骜不驯，不懂礼数，你们一定不能冲动，遇事谨记以德服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向他们动手。第四，我会先来个明察暗访，你们注意配合，一定要把各种问题都弄清楚，生活上的困难也好，心里的不满也好，总之要他们敞开心扉，这样才能真正抓住问题，从而找到解决的办法。”
所有人都轰然应诺。
第162章 异常周到
长安城离冯翊郡其实不是非常远，有快马的话，几个时辰就到了，因为路烂难行，李无常一伙却足足走了一天多才到。
当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接待他们的是个老熟人，太子殿下身边的于内侍，外加一个据说是丁卯兵庄的管理人，刘公公。
“于内侍？怎么是你？”李无常大感意外，这家伙不是天天都跟着太子的吗，怎么跑到这个穷乡僻壤来了。
“李公子好，太子殿下得知李公子要下来当差，特地吩咐小的前来安排一番。”于内侍一如既往的客气。
李无常耸耸肩，暗忖这个卢玄义还真是周到。
于内侍客气完毕，说起正事：“冯翊郡的内库庄子如果由勋贵子弟管理的话，还是挂在内库下，勋贵子弟只需要应付庄内琐事，并每年向内库上缴部分税收即可，不过李统领和太子殿下打过招呼，说李公子喜欢自由一些，所以丁卯兵庄可以从内库分出去，直接挂在李公子名下。”
李无常挑挑眉，道：“直接挂在我名下？我可听说丁卯兵庄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地方可不小，那这样……”
岂不是一个小王国？
于内侍笑了一下，道：“丁卯兵庄靠冯翊郡最北面，虽然地方不小，但是耕地不多，而且颇为贫瘠，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李公子大可以将之当成自己的封地，横竖李公子如今也有了爵位，以后丁卯兵庄也一直是李公子的，还可以传给子孙后代，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朝廷是不会收回的，不过仍然要上税，虽然比起大燕其他地方低上不少，但是仍然不轻松。”
李无常点点头，表示知道，心里颇为满意，按封地处理也好，自由度非常高，至于税收比其他地方低，也是意外之喜。
而且只要李无常一直为朝廷尽忠，不犯下谋反之类的大罪，那丁卯兵庄一直姓李，李无常的李。
于内侍见李无常点头，问道：“李公子还算满意吗？”
李无常笑道：“很满意，还请于内侍待我向太子殿下表示感谢，日后回了长安城一定请他喝酒。”
于内侍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等李无常这句话，当下松了一口气，道：“小的一定替李公子转告，另外，小的为李公子提前打理好了一些琐事，具体细节李公子可以派人和这位刘公公过问，此处是庄子较为中心的地方，土地相对较为平坦，地势也相对较高，庄户们的房子多半建在半山腰，离这里有一定的距离，也不算太远。”
顿了顿，续道：“大概的情况就是如此了，李公子您看还有什么需要吗？”
李无常想了一下，道：“我知道这里比较辛苦，我如果想购置一些物资，比方说粮食药材什么的，有没有比较方便的渠道？于内侍大概也知道，这里离官道很远，道路不是很好走。”
于内侍笑道：“这个确实不是很好办，不过李公子请放心，只要有银子，物资购置并不困难，可以从城内购买，或者直接去北地郡或者河东郡购买，太子殿下已经派人和那两个郡的太守都打过招呼了，价格方面会给出优惠，也会派人运送，只需出一点运送费即可，具体的细节李公子还是可以派人和这位刘公公沟通。”
太周到了。
李无常摇摇头，苦笑不已。
难道自己真是个香饽饽吗，这个卢玄义真尼玛厉害。
李无常笑道：“多谢于内侍了，我现在没有什么问题了，我看天色已晚，要不于内侍就留在我这个庄主府吃顿晚饭，当然，今趟我没有带大厨来，就由我亲自掌勺，算是招待一下老朋友，我烧菜还是有几板斧的。”
于内侍并不推辞，道：“那就多谢李公子了。”
“长平和肥熊带着兄弟们下去安顿一下，逊哥儿和明伦替我招待刘公公，德胜浩子随我打下手，等下大伙儿来尝尝我的手艺，于内侍如果不介意的话，就随我到厨房聊聊天，说说笑话什么的。”李无常迅速吩咐了一下。
众人拱手称是。
肥熊和翟长平带着几个兄弟下去安置了，卸货，安置马匹，安排房间，熟悉环境，赵逊和姜明伦就热情地拉着一旁的刘公公到偏厅熟悉各种细节了。
吕德胜曹浩跟着李无常招待于内侍，四人一起来到了厨房，自己动手。
于内侍看着手脚麻利的李无常，心中又涌起无限感慨，对于李无常的随和又多了一分认识。
这是那个纨绔子弟吗？
没有一丝架子，自己亲自动手烧菜，和手下们也相处融洽，看上去就像一家人。
半个时辰后，十来个人齐聚灯火通明的大厅，围成一桌，大快朵颐。
菜式并不精致，量多粗犷，鸡鸭鱼肉野味野菜一应俱全，馒头面条米饭皆有，酒是普通的浊酒，另有粗茶，都热气腾腾，看起来很有食欲。
“来，大伙儿随我敬于内侍和刘公公一杯，今天能这么顺利还多亏了两位。”李无常举起酒杯吩咐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