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身体还算过的去，只是精神一日不如一日了，到底是老了。”
徐厚丰叹了一口气，接着苦笑一声，“告老又不让，还得接受陛下的差遣，若非身体不便，天气又寒，老师怕是要亲自过来一趟。”
说的倒是挺坦白实在，令人生不出反感之心。
“徐先生，唐老对我相当不错，他私底下……有没有怨过我？”李无常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在长安城就那么几个顺眼的人，要说完全不在意，只是骗骗自己而已。
林庸城府深，卢士清嗜血残暴，风评最好的就是唐之风了。
“法帅哪里话！”
徐厚丰摇摇头，“老师这几年私下里总会提及法帅，他从未怨过法帅。只是痛恨自己当年没有坚持，若他的态度强势一点，一定要为法帅讨个公道的话，结局或许就不同了。”
众人听的心中一震，知道徐厚丰并没有撒谎。
李无常叹了一口气，“没用的。皇帝还能弄死卢玄东，同时掀翻张家、颜家、柳家不成？不过唐老有那个心思，我已经非常感激了。”
徐厚丰沉默。
不得不承认，李无常说的话很有道理。一个小小的子爵，一个小小的庄子，凭什么和卢玄东还有几个大家族相提并论？
再说了，就算皇帝肯给出补偿，也换不回那些枉死之人的性命。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苍老先生，是我非常敬重的江湖前辈。这位是天罗帮聂帮主，现在也是我的老师！”李无常介绍苍聂二人，转移话题。
“见过老先生。”
徐厚丰拱手打招呼，又仔细看了聂晋好几眼，由衷赞道：“聂帮主果然是个大英雄，徐某敬佩之至！”
聂晋想不到自己还能被朝廷礼部的官员夸赞，而且不是场面话，心中五味杂陈，当即拱手回礼：“大英雄之称聂某愧不敢当。徐兄大概也知道，聂某人生平最恨的就是朝堂诸人，因为多半都是吃饱了不干正事，只知道往自己盘子里划拉东西的可恨家伙。不过徐兄给人的感觉着实不怎么讨人嫌，这是聂某始料未及的。”
“那徐某人真是荣幸啊！”
徐厚丰呼出一口气，认真问道：“聂兄，契丹人的战力如何？”
聂晋明白徐厚丰想说什么，直截了当的回道：“就算我们法帅军不在背后捅朝廷刀子，河东与洛阳最多也只能撑半年，这一点聂某人可以担保。雪灾前后那几年，契丹人没多少资源，都能将冀州打开缺口，如今手握数州，还熬不垮一个雍州？让各大家族散财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
李无常接口道：“朝廷的根早就烂了，这一点明眼人都知道，想必唐老先生和徐先生心里都有底。苏寒只是个捡鱼的，他若有胆子和决心的话，早就全面打进豫州了。我李无常以前甚至发过话，谁有能力推翻朝廷和硬顶契丹人，我可以当个锦上添花之人，甘愿打下手。
扬州王汤飞虎是有些实力，但是汤军的做事风格我实在不敢恭维。所以，契丹人的担子最终还得落在我们法帅军的肩上，这一点我早有心理准备了，不管有多少磨难都不会退缩，我是这个态度，其他人亦是如此。”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徐厚丰早前准备的一箩筐话都说不出口了，唯有苦笑道：“早和老师说过，派我过来怕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在房陵看万宏师弟的态度，我就知道结局了，唉！”
到没有多少失落之态。
苍掌柜插言道：“狗皇帝不会为此难徐小兄和唐老先生吧？”
徐厚丰摇头道：“陛下应该不会动唐老师，因为怕引发混乱，更可况唐老师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至于我，只是个传话的罢了，挨些闲话是必不可少的，最多摘掉帽子。”
“那就好！”
大师兄大咧咧道：“徐兄大可以来法帅军嘛！壮大我友情高手团，我师父是团长，我是副团长……”
众人皆笑。
自从友情高手团这个称呼被弄出来之后，大师兄就特别得意，自封副团长。这些日子还拉了一些以往交好的江湖朋友加入其中。都是从山旮旯里喊出来的半隐士，多半都有些硬实力。
徐厚丰苦笑道：“兄台说笑了，徐某不会武功的。”
大师兄毫不在意，“不会武功不要紧，还有参谋长的职位，就是专门搞谈判或者出主意的，又或者写文章。正好都是你的强项，至于你的家人安全，完全不用担心，我出力帮你搞定……”
胸部拍的震天响，一副绝对罩的住的模样。
这番插科打诨倒是惹起了徐厚丰的关心，喃喃自语：“真的不用担心家人安全？”
大师兄大喜道：“当然了。徐兄，你不要听传闻，说我们法帅军没多少绝顶高手。事实上，就算赤龙会和东江派的高手全来了，我们也能架住。卢元羽何许人也，还不照样栽在南郡了？”
二师兄照例拆台，翻着白眼道：“卢元羽败退和你有个毛的关系？”
大师兄道：“老二，你要这样想。卢元羽的大军是被东江派和赤龙会顶残的，他本人也受伤了，然而东江派和赤龙会都怕了咱们，所以啊，卢元羽不是咱们的对手，这么说没毛病，对吧？”
“没毛病！”
李无常附和一句，看向徐厚丰，认真道：“徐先生，朝廷绝长久不了，你是读书人，自然明白愚忠不可取，为自己和家人早做打算无可厚非。你若有意，我随时欢迎……你回去可以这样说，法帅军本来很快就会大举进攻汐阳和上洛，接着杀入雍州，但是在你的劝说之下，法帅军答应，嗯，若朝廷肯先杀个张修，或者张家长老张肃和张裕，那法帅军就暂缓脚步……”
徐厚丰愕然道：“你本没有快速进雍州的打算？”
李无常摊摊手，“苏寒搭好了戏台子，我可有可无的陪着唱几句，事实表明，我想唱就唱，想停就停，朝廷没什么好办法。要不然你也不会来，是吧？”
第一〇二〇章 当断则断
徐厚丰没有做过多的纠缠，因为他知道，纠缠也没用，李无常肯好好说话，甚至邀他加入法帅军，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了，他不能得寸进尺。
痛快的喝了一场，然后就踏上了回雍州的路。
“愣少，你就这么告诉他咱们暂时没有挺进雍州的心，那不是让狗皇帝松了一口气吗？”肥熊表示不解。
“我这么说，狗皇帝就一定会信啊？说不定我是故意借徐厚丰的口那么说呢？”李无常淡淡道。
“也是！”
肥熊点点头，“王部长以前说过，朝堂上那帮人胡思乱想最有一套，啥没有都会臆想出一点阴谋诡计。不过，若朝廷真肯答应杀张修或者他家的长老呢……”
李无常道：“该急的是张家……武洲，马上派快马出发，赶在徐厚丰前面去雍州放风。另外，给我传令下去，房陵和西城那边的部队压进汐阳，但是不要掠地。”
雷武洲拱手道：“明白！”
苍掌柜哈哈大笑：“张家会不会狗急跳墙啊？这徐厚丰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曹浩不解道：“让徐厚丰回去汇报，直接让狗皇帝砍了张家不就好了？干嘛放风，万一让张家跑了呢？”
苍掌柜摇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狗皇帝若是不信我们的承诺，张家一点事也没有，还可以摊开来说，让张家更加忠心。咱们提前放风就是让张家自乱阵脚，所以才说徐厚丰来的正好，他若不来，这风还吹不起呢。”
曹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张家不仅害了愣少的母亲，还是二愣子庄惨案和弘农西南惨案的刽子手之一，这笔账迟早要算清。若能亲手砍下他们的狗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