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面的绛郡、长平,东面的荥阳均屯有精锐。压洛阳,但不强攻,以重兵攻河东与弘农,若洛阳出兵驰援,那就半道截杀,尽可能的和朝廷在平野交锋。
这是叶尔文赶到荥阳观察一番之后亲自定下的战略,不出半月,就收到了极好的效果。
河东和洛阳均未下,但是斩杀了不少朝廷的兵力,将雍州拖进来,需要不断往前方增援。契丹人和汉水帮若肯花点时间和耐性进行消耗,朝廷早晚不支。
中土的地势虽不比草原平坦,但是骑兵依然能跑起来,每收奇效。
局势每况愈下,长安城越来越急,苦于找不出好办法。
除了洛阳与河东的大军,后方还能顶用的兵力有两支,其一为禁卫军,其二为镇守五原的边关军,可惜这两支都不好随便动用。
雍州当然还能挖出一些潜力,但是需要财力支撑。
哪里有钱?
当然是各个大家族了,大燕朝二百余年,长安城里多的是大家族,攒下的家当相当惊人。
大家族之间当然有错综复杂的利益牵扯、关系纠缠,所以一般的时候就算是皇帝也不好动刀子,实在缺钱的时候就那增加赋税。
或者找些没多大关系牵连、没多大背景的家族和商户下手。
有时候号召纳捐,给个虚衔,冀州初遭劫难的时候就那么干过。
有时候是强来,比如李无常二愣子庄这种,那时候若没有皇帝的默许,卢玄东未必敢动手。像二愣子庄这种情况有很多,只是除了李无常之外,多半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罢了,有闹起来的,很快就被压下。
打了这么久的仗了,那等角色都被刮的差不多了。
现在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了,各个大家族不得不出血了。
可是大家族哪有那么容易主动放血,那就要拎个榜样出来了,所以就有了皇帝约谈。
颜家就是最好的对象,当初颜重绑架过卢婷,差点被卢元致掀翻,最后被皇帝和卢士清联手压下,这就是借口,也是一笔账,现在要开始算了。
还有,颜家的家底虽丰,但是势力并不算很强,交好的家族并不多,更重要的是,颜家在军中并无将才,连一个像样的将军都没有,就颜重那厮当了几天校尉,而且经常落跑。
皇帝卢元成和太尉卢士清打了个招呼,独自琢磨了一番,着内侍去宣颜固宣进宫面圣。
颜固一看皇帝的贴身内侍拉着一张老脸宣读口谕的模样,顿时就有些紧张,当即喝退下人,拿出一盒价值不菲的珠宝塞到内侍手中,想趁机套点话,哪知道平素贪财贪的要命的内侍直袖子一甩,甚至扯着调子让颜大人自重。
这架势一出来,颜固由有点慌张变成慌的要死。
看来要出大事啊!
战战兢兢的随内侍进宫,看到面无表情的皇帝和神色凝重的卢士清之后,颜固的冷汗都要流出来了,明明天气还是那么冷的。
卢士清苦口婆心和颜固谈了一番之后,出宫的时候,颜固心中凉了一截。
再一次大朝会。
由卢士清打头说起支援洛阳与河东的事宜。
形势严峻,希望各位大人积极想办法。
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人主动发表看法,如同一潭死水。
皇帝对颜固使了个眼色,提高声音:“就没有一个替朕分忧吗?”
颜固知道躲不过去了,只得出列。
所有人都把眼光转向颜固,心中大为不解,这老小子平素最鸡贼了,能躲就躲,今日为何这么积极?
皇帝老怀大慰,点点头,温和道:“颜卿有何提议?”
颜固迎着一缕缕异样的目光,轻咳一声,激昂道:“陛下。如今朝廷势微,我等身为臣子,自当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契丹人虽然嚣张,但朝廷并不是没有应对之策,相比其他州郡,雍州的青壮子弟并为折损多少,也该到了发挥的时刻了。
然户部银两早已掏空,微臣带头先捐献白银十万两,一来为大军增添军饷及粮草,二来可拿出一部分作为悬赏之用,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雍州习武成风,民间高手数不胜数,小门小派亦有老一辈的高人,若能征调一批上战场,何惧契丹高手和汉水帮逆贼?”
“好!”
皇帝拍着手掌,激动道:“颜卿有此觉悟,朕甚欣慰,各位爱卿觉得如何?”
现在有颜固带头了,其他人是不是也主动一点?
调子都扯的这么高了。
全力为陛下分忧呢,难道就颜固一人肯出力?
林庸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怪不得颜固那厮会如此古怪,敢情是被提前打过招呼了。不用细想,他肯定被皇帝好生拿捏了一番,要不然他也不会傻到去当这个出头之鸟。
都是家大业大的,人口众多,肯定不乐意散财。
皇帝端着架子,也有着自己的顾忌,不肯明言让众大臣贡献,所以把颜固拎了出来。
也算是竖一个靶子。
林庸带头,“颜大人高义,老臣惭愧,愿为陛下分忧……”
反正不是他先说的。
接着众人一个个表态,瞬间就是一片“愿为陛下分忧”之语,看不出有任何不满。
还有声音:“颜大人确实高义。这样,不论颜大人贡献多少,微臣都加一成……”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皇帝和卢士清当然乐得同意,心里都笑开花了。
唯有颜固的面色慢慢转白。
别人或许不敢直接对陛下表示不满,但是颜固往后的日子却不好过了,冷嘲热讽、撒气是少不了的。
你他娘的一句“先捐献白银十万两”说的倒是痛快,其他人当然不能少于这个数,最起码不能低太多,否则让人怎么过得去?
而且,往后是不是还得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