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钱武起身拍拍他的后背：“去啦，越哥又不会吃了你。问什么，你答什么，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今天躲过去，总不能年末陈记尾牙的酒宴上你还躲得过去吧？”
得了二人鼓励，大傻终于壮起胆子，走过去接过听筒。
“喂，大傻哥吗？”
“是、是我，不！陈先生，您叫我大傻就好了，哥字我当不起的！”第一句话，大傻就被吓出一头汗水。
电话那边，陈志越被他逗笑了：“好，好了，不要紧张。那就听你的，大傻，今日的事情，多谢了。你现在听我讲，那两车货，你报个马仔出来认了他，人我会派律师去保释出来，货损失多少，我这边赔给你。剩下一切，不管李文斌用什么渠道和方法拉你回去调查，你都不要认，知道吗？”
“是是是，我知道了。”大傻激动得连连点头。
陈志越听得出，这家伙有些紧张过头了，估计根本就听不清楚自己叮嘱了什么，干脆叫他把话筒还给大口九。
再次吩咐了一次，得到大口九的保证，陈志越挂了电话。
换上一套西装，陈志越拉开房门，下楼吩咐肥沙开车，直接来到东九龙O记。
这边李文斌早在海堤路，发现失了先机，立即带着大傻那2车货和2个车手，4个马仔收队。
西贡码头能够发展到如今的规模，李文斌其实很清楚，除了有陈记的力量，上面还有鬼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此，今日他带队过来，只是想要在新手下面前树立自己的威信，顺便向陈记宣布，自己会盯着西贡。
现在半路杀出一个大傻，新官上任三把火没能烧出第一把火，李文斌果断收队，不去码头那边和加钱武扯皮，他决定改从大傻这边打个突破口。
东星新老两个龙头斗得很凶，从这边打开局面，也是一条路子的。
“哎呀，陈Sir。没想到，您突然下来。李某没能远迎，抱歉，抱歉。”李文斌走出审讯室，拦住杀到门口的陈志越。
第508章 乌蝇哥
微笑接过李文斌递来的红万，陈志越叼在嘴上，不顾对方的推辞，强行掏出打火机，先给这位自己名义上的下属点上。
二人各自吸了一口香烟，齐齐吐出两道烟柱，然后相视一笑，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
“陈Sir，来来来，我估计您还是第一次过来我们东九龙O记，我来客串一次导游，领您周围转一转，顺便请您指导一下我们的工作。”李文斌热情拉住陈志越的胳膊，笑容满脸准备将他拉走。
拉了几次，没能拉动。
李文斌倒也不尴尬，站住问道：“怎么？陈Sir莫非有其他的安排不成？”
“倒也不是这样说……”陈志越推搪了一下，旋即好奇指着李文斌身后的房间：“刚刚小李Sir好像在审讯嫌犯？不介意的话，能否让我观摩一下你的方法？
因为，月末的报告就快上交了。
到时候你的总结交上来，我也能就这个实际案例，在会议上面帮你美言几句嘛。”
看看黑心越这话说得多漂亮，一副很为李文斌着想的意思。
李文斌的嘴巴张了两下，最终，面对陈志越玩味的注视，只能讪讪让路，打开背后的房门：“陈Sir的好意，文斌很感激，请。”
“哈哈，小李Sir不嫌弃我打扰了你的工作就好了。”陈志越笑吟吟走了进去。
房内拼摆着两张颇有岁月痕迹的实木书桌，一个长相很像学友的青年，鼻青脸肿瘫在木椅上，书桌上的高瓦数台灯直直射在他的脸上，让他不得不眯起乌青的双眼。
李文斌跟在陈志越背后进来，对着负责笔录工作的女警挥了挥手，后者识趣起身，对着陈志越咔了一个立正，然后快步走了出去。
陈志越一边揣摩这位学友脸的角色出自那部港片，一边走到刚刚李文斌的位置坐下，抄起桌上的笔录看了看，脸上露出无语的表情。
原来是那位贡献出屎表情图的乌蝇哥啊！
不过，这个小瘪三，他不是跟华弟的吗？而华弟很早之前，已经投靠了自己，洗白得到一个卧底警员的身份。
这会儿，华弟呆在陈永仁手下，怎么他的小弟乌蝇还在江湖上厮混，而且跑去给大傻开车呢？
不动声色放下笔录，陈志越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李文斌：“小李Sir，就两车鸭寮街出来的走私小音响，不至于需要你这位东九龙O记大Sir亲自下场吧？
呐，先说好了，大家老熟人了，我不是想食言，而是这种小案子，哪怕你把报告写出花来，我在会议上也没办法帮你说话的。”
说得好像大家真的关系很好一样……
面对陈志越表面说要提携自己，实际上，从见面到现在，一直暗戳戳炫耀官位比自己大的可恶嘴脸。
李文斌内心怒极，可脸上，他依旧还是堆出一抹笑容：“陈Sir，你误会了。
这件案子，绝对不是两车小音响的问题。
我收到消息，在这件案子的背后，牵扯到一条日韩走私家电的跨境走私大案……”
“哇，这么厉害！！！”陈志越双眉扬了一下，适时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那是该好好查查，不过，你们采用暴力审讯的方式……
哎，没人知道还好，一旦传了出去，影响很不好，到时候，我怕公共关系科的伙计要忙断腿……
哦，我差点忘记了，尊夫人最近调去公共关系科当副科长。
是了是了，你们夫妻自己人，一个动手，一个动嘴，是黑是白都是你们两人说了算。”
“陈Sir！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讲的！”李文斌听到这里，哪还能忍，大声打断了陈志越。
陈志越耸耸肩膀，走到乌蝇身边：“喂，你叫乌蝇是吧？
我是港岛警务处行动处处长陈志越，现在问你一个问题，请务必如实回答我。
在我来前，你有没有受到某些人的私刑虐待逼供呢？”
陈志越？
原本有气无力的乌蝇，一听这个名字，犹如被人瞬间打了一支肾上腺素。
他挣扎坐了起来，激动看着陈志越喊道：“有啊有啊，他们抽我耳光，插我双眼，用电话簿垫我的胸口，再拿一支大铁锤锤我，最后逼我自认这一身伤都是自己摔倒的。阿Sir，你一定要帮我主持公道啊！”
“主持公道，那是法官。我只能保证，会如实将你在东九龙O记受到的苦难，提交给我们警队的相关部门。”陈志越无视李文斌想要杀人的眼神，对着乌蝇说道。
乌蝇激动点着脑袋，与之前抵抗不合作，形成十分鲜明的对比。
李文斌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关上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正在气头上，李文斌以为是属下闯进来，愤然指着门口喊道：“谁叫你进来的？出去！”
“哟，哪怕去你们一哥的办公室，我都没被他赶走过啊！
这位阿Sir，不如你先来看看我的名片，然后再想清楚，应该用什么态度和我说话，OK？”
饱含奚落的语气，整个港岛律师团体里面，只有一个人有这个底气敢用在李文斌这个东九龙O记负责人的身上！
他就是英皇御用大律师黄大文！
看着烫金名片上面【黄大文】三个字，李文斌面色阵青阵红，老虎还没打发走，又来了一匹恶狼！
考虑不到三秒钟，李文斌收起名片，对着黄大文露出一张笑脸：“Sorry，黄律师，我以为是外面那帮扑街，一时间没看清楚，我道歉，请坐请坐。来人啊，煮杯咖啡进来。”
如果是讲声Sorry就有用，港岛四百万的市民，养你们两万个差人做什么？
黄大文本想追着不放，不过当他收到陈志越打来的眼色，立即改变主意，决定先忍下李文斌，等办完正事再说。
冲着李文斌哼了一声，黄大文转身就切换笑容，与陈志越寒暄了几句，再走到乌蝇身边：“小子，我看你好像被人打得很惨啊。”
乌蝇本事不强，可身为底层烂仔，风向还是看得清的。
他果断将刚对陈志越说的台词，对着黄大文重复了一遍：“是啊是啊……”
黄大文听后，皮笑肉不笑看向李文斌：“李Sir。我的委托人说的，在场你我和陈Sir都听清楚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就不来虚的了。
你是要等我在法庭上打赢你呢，还是要选择当场放人，将这件事情给结束掉呢？”
“什么结束了，那我不是白白挨打了，黄律师，叫他们赔医药费啊……”乌蝇激动喊道。
黄大文扭头瞪了他一眼：“闭嘴！再废话，别怪我不捞你了。”
乌蝇想不通，前一秒还对自己和颜悦色的黄大文，下一秒就对自己翻脸不认人。
不过，他也知道，今天想要出去，自己只能配合。
所以，挨骂过后，乌蝇老实了低眉垂目不再叽歪。
李文斌看看陈志越，再看看黄大文，最终无奈合上双眼：“那就按照保释的流程走吧。”
黄大文哈哈一笑，对着愣住的乌蝇提醒道：“喂，还不快点对李Sir说谢谢？”
乌蝇刚刚挨喷，这会儿不敢作妖了，他顾不上刚被李文斌上的刑，不断点头喊着Thankyou。
解开手铐，走了保释，黄大文带着乌蝇等人离开。
陈志越全程没有说话，而是等到他们走后，才对着李文斌提醒道：“李Sir，在今日的事件里面，我看得出来，你个人能力，其实是不能胜任东九龙O记负责人这个位置的。
不过。既然上面愿意给你机会，由你出来扛旗，我也没必要出来唱反调。希望你，耗子尾汁吧。”
说完，陈志越无视对方愤怒的眼神，大步走出东九龙O记的大楼。
目送宾利车远去，李文斌再也绷不住了，他双手叉腰，狠狠踢了两下：“混蛋，这次是我急了，下次，你别想这么容易带人走。”
正如李文斌事后反省这次急了。
当天晚上，李家书房。
听完事情经过的李树堂，也是皱着眉头，给出这个评价：“文斌，你太急了。如果不是你急着要拿口供的话，以你的性格，不应该会采用上刑这个做法。
如果按照规程来审问，今天你不会被陈志越和黄大文抓到机会的。”
“是。”李文斌满脸不甘，点了点头。
坐在他身边的方洁霞，满脸担忧安慰着他：“陈志越说那些话，明显就是要激怒你，其实，你完全可以选择硬顶不要放人，方家不止在公共关系科有人，内部审查科也有人，刑讯逼供完全可以洗成暴力执法，你不用被陈志越吓到的。”
“小霞说的对，李家和方家的资源那么多，如果连你这点小事都搞不定，那不是白白联合了吗？
你啊你，你被陈志越给吓到了，被他吓到自乱阵脚了呢。”李树堂呵呵笑了起来。
见到李文斌面露懊恼，李树堂对着二人挥了挥手：“算了。事情已经过去，就别去纠结了。
往后日子还长呢，慢慢斗就是了。
好了。天色不早，我也该休息了。”
……
与此同时。
浅水湾陈家，华弟带着昔日的小弟乌蝇，提着两筐山东梨，表情局促站在陈志越的面前。
当初喇叭那件案子，陈先生看他可怜，随手拉了一把，帮他安排了一个卧底警员的身份，不仅免去牢狱之灾，还拥有一个走正途的机会。
早就厌倦江湖的华弟，他对陈志越那是打心眼里的感激。
当初在案子结后，他告诉自己唯一的小弟乌蝇，说是自己不吃江湖饭了，以后要穿官衣当差人，可要自己找个机会，帮他向上面要一个进黄竹坑改造的名额。
从华弟的角度，自己的建议，真是在帮乌蝇着想，甚至作为一个偶然加入陈系的新人，能不能向上面帮乌蝇要来这个名额，他连五成把握都没。
可让他气愤的是，听完这些，乌蝇当场就炸毛了。
在乌蝇的世界观里面，在道上对人虾虾霸霸才叫威风。
至于穿警服……而且在穿上警服之前，还需要和华弟一样从卧底做起，这条路实在太过卧槽了。
二五仔啊，这是江湖人最唾弃的群体了。
那日谈到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华弟后续又劝几次，可乌蝇为了躲他，不惜转档加入了东星，他也就只能对这个小弟死心了。
没想到，时隔两年，乌蝇和他有了类似的际遇，也一样被陈志越偶然给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