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罗素点了点头。
“妙真，快过来喝酒，等你许久了！”
“来了！”
一出营帐，李妙真便被几个百夫长招呼过去，都是等待她已久的老友。
飞燕军解散，他们心里都不好过。
……
第二日，卯时三刻。
原先这个时候，飞燕军军营中早该开始训练，今日却是一片安静，只因这偌大的军营，此刻已然只剩下两人。
告别的话昨夜都已说尽，大家都是不拘小节的江湖儿女，好聚好散，都不愿在最后关头露出脆弱的一面。
李妙真与罗素最后把库房里的军械设备清点了一遍，收进噬囊里，御剑朝着白帝城内赶去。
今日的李妙真格外不一样，她卸下了鳞片银甲，收起了银枪，换上天宗的道袍，眉心一点殷红朱砂，一如她当初下山时的模样。
罗素也是褪去铠甲，换上行走江湖时穿的那一身游侠时装。
“我去寻杨川南，你在此地等我。”官衙前，李妙真这般说道，罗素满口答应，刚好他也有事要寻许七安。
许七安如今可是巡抚面前的大红人，白帝城乱时，他一人一刀，独守驿站外两个时辰，手刃叛军三百，而今正是巡抚的贴身护卫。
“宁宴。”罗素在凉亭处找到了正在写信的许七安，他一心四用，四张之上写着一模一样的内容，只是把名字换了一下。
“罗副将。”许七安见有人过来，急忙把桌上的信件收好。
“飞燕军已经解散，叫我子期便好。”罗素轻笑着说道。
子期是他给自己取的字，出门在外，字与号都是必备之物。
“子期，”许七安立马从善如流，反正罗素战力高得离谱，能和他有些交集对他也没有坏处：“你今天过来是？”
“归还军需。”罗素解释道。
“哦，那就是找杨指挥使的，他现在应该在指挥使司，我领你去。”许七安说着就要动身，却被罗素拦下，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指挥使那边自有妙真去应付，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找我？”许七安满脸的问号，他和罗素好像还没熟到这个地步。
“听闻宁宴你有一门绝学，能够集聚全身精气神于一刀。”罗素问道。
许七安点头，在与叛军作战时，有一位铜皮铁骨的高手被他以天地一刀斩重创，这点不是秘密。
“我想与你做个交易。”罗素手上捏出一块玉简：“我手上亦有一门功法，能够快速恢复状态，超速自愈，增强战力，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与你交换。”
天地一刀斩乃是一品武夫所创的绝世刀道残篇，一刀之下，天塌地陷，于罗素而言，若能习得，更将是如虎添翼。
配合上他的“君临”大势，即使是超凡当面，他也未必没有一击之力。
“快速？有多快。”许七安闻言眼前一亮。
天地一刀斩什么都好，就是一秒真男人，砍完就虚脱，打起架来，不是对方死，就是他暴毙。
要是有一门能够迅速恢复战力和自愈的功法，那他岂不是就能变成打不死的小强？
“这得分情况，要不你劈我一刀，我给你算算？”罗素提议道。
“这样好吗？”许七安有些迟疑，罗素倒是浑不在意，向后一退三丈，招手示意道：“来。”
既然如此……
许七安缓缓吸入一口气，迈出弓步，双膝微微下沉，右手缓缓按在刀柄，做出蓄势拔刀的动作。
气息平稳，情绪沉淀，他仿佛海啸来临前的海岸，气机收缩，往体内坍塌。
“锵！”
某一个瞬间，许七安拇指弹出黑金长刀的同时，脑海里观想出金狮咆哮图，伴随着沉雄的咆哮声，他拔刀了。
一道细线般的刀气一闪而逝。
罗素迎着刀气，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而后缓缓伸出手指一指。
嗡！
狂暴的冲击波瞬间席卷整座花园，紧接着是身后的凉亭，四个柱子应声折断，亭顶掀飞冲向高空，平静的池水掀起狂涛，炸起浪花。
“你很不错，这一刀配合佛门狮子吼，五品之下，没有人是你的对手。”罗素肯定地说道。
见罗素连衣角都没破，许七安神色萎靡的苦笑了一声，他距离真正的强者，差距还是太大：“子期觉得，我挥出这一刀后，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战力？”
“你的根基很扎实，我这门功法共有两重，以你目前的境界，达到第一重时十息左右便差不多能恢复三成战力，二重初成，还能更快。”罗素给出自己的推测。
神技啊！
许七安瞪大双眼。
一分钟恢复三成战力，这放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刚刚他可是全力出刀的，按照这个算法，那他以三成功力出刀，岂不是能把天地一刀斩当平A使？
还有罗素说的超速自愈，他越发觉得自己有狂战士永动机的潜质。
“超速自愈仅限于与四品之下交战。”罗素补充道。
四品武夫完全可以看成是小超人，逆生三重立意虽高，可实战方面，除非是达到三重的地步，不然终究是遭不住四品武夫意念加持的狂暴气机。
“够了够了，完全够了！”许七安忙不迭的点头同意。
第92章 好巧啊，李道长
交易进行的很顺利，双方都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对了，子期这功法可有名字？”许七安收好玉简，随口问道。
“逆生三重。”罗素观察着许七安的眼睛，郑重地答道。
“逆生三重？”许七安惊叫一声，就在罗素以为许七安要用“奇变偶不变”或者“天王盖地虎”和自己对暗号时，就见对方拍手叫好：“这名字一听就靠谱！”
可不是吗，从佛门狮子吼到天地一刀斩，他学的术法名字都是老掉牙的土，逆生三重，这名字够有深度！
“你关注的点还真是抽象。”罗素无奈的摇了摇头。
又和许七安交流了许多各自绝学的心得，罗素突然发觉到不对。
他差不多到这有小半个时辰了，李妙真再忙事也该办完了。
“怎么了？”许七安问道。
“可能出事了。”罗素眉头一皱，立马朝着都指挥使司赶去，许七安立马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都指挥使司门前，却并没有见到李妙真，只有杨川南的亲卫出面递给罗素一件香囊，并解释道：“李将军已从指挥所密道离去，这是她让末将交于副官的。”
罗素接过香囊，里面除了装着效用各异的诸多丹药，还有一封信件。
信中写道，他们相伴一程，已无遗憾，接下来的路，各自安好。
这家伙……罗素叹了口气，不声不响的离开，的确是李妙真能做出来的事。
“她还说了什么？”罗素又问道。
“李将军说，江湖路远，有缘再见。”亲卫答。
走的还真够果断的。
罗素苦笑着摇了摇头，李妙真走了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就算他想追，也没有明确的方向。
相伴半年，终究是分道扬镳了……
还未等罗素心中感慨万千，只见许七安缓缓伸来一只手，递上他最后一张儒家法帖。
“你这是？”罗素有些错愕。
许七安却是咧嘴笑道：“我有一个名叫星爷的前辈，他告诉我，人生苦短，别留遗憾嘛。”
……
“轰隆隆……”
天边隐隐响起一阵雷声，牵着马行走在山林间的李妙真微微抬头，眼中思绪流转。
深秋的雨总是带着一股透骨的凉，雨落之时就如同被丝线串起的大珠小珠，噼里啪啦砸到地面。
所幸依照她的推测，距离雨落还有一段时间，足够她走到附近的乡镇。
“主人，既然你们的目的地都是京城，为何不一同离开呢？”香囊之中，苏苏不解地问道，她嫌外界水汽重，不愿意现身：“你先行一步，反而这样闷闷不乐，又是何必。”
“你不懂。”李妙真有些怅然的摇了摇头。
所谓当局者迷，可她终究能够通过格物致知明了自己的心意。
她与罗素和与其他将士之间的感情确有不同，这她承认，却不愿意面对。
她是天宗圣女，不管她如何逃避，她入世的最终目的，都是斩却尘缘，超脱出世。
所以，才更要太上忘情啊……李妙真心里感慨一声。
生离死别、怨恨交织……人世间的七情六欲都是业火，要不怎么说情深不寿呢。
唯有无情，才能亘古长存。
“唉……”
想着想着，李妙真又是发出一声叹息。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耽误，等她此番入京城了结了天人之战，她就该重回天宗，研习天宗宝典，逐渐淡漠七情，为突破阳神做准备了。
天宗历代圣子圣女都会走到这一步，她也不例外。
只是，真是舍不得呢……
“哗哗哗……”
雨终究是落了下来，李妙真估算的错了，好在苏苏为她带了伞。
撑着伞，李妙真走到一片杏林旁，如今已是十月，杏树光秃秃的，没什么好看，不如寒山寺上的枫叶林，红彤彤的，像火一样。
“要是再迟上半年，路过此地时就能见到满树杏花。”苏苏可惜地说道。
“半年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李妙真毫不留情的揭穿道。
半年前她们主仆二人来云州时正是杏花开放时，她记得清楚，那天也下了雨，不过是朦朦胧胧的小雨。
她当时正感慨着此情此景意境无限时，就听见苏苏来了一句，“要是三个月后来就好了，还能吃上杏子”。
当时她刚刚率领飞燕军剿灭掉附近的一处山匪营地，便遇上了来投奔她的罗素。
一晃眼，半年了。
当初立下的志向完成的很是出色，他们携手并肩拔除大大小小山寨数百，斩匪数千，所过之处，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不惧匪患，商贾得以通商贸易养家糊口。
虽然说云州匪患宛如跗骨之蛆，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存了数百年，不是说剿灭就能剿灭，过个几年，必然又会死灰复燃，生根发芽。
但眼下的成果，是地方军队能做到的极限。云州会安定好些年，李妙真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了。
“这不是后面也没吃上杏子嘛。”苏苏狡辩道。
不过这也是实话，他们来到这周边驻扎过后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三千将士不是在剿匪就是在去剿匪的路上，哪有时间过来采集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