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很可能是杀人凶手,我想等他醒了立刻做突击审问。”
迷迷糊糊间,周奕似乎听到了一男一女的对话,然后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里面还夹杂着一丝烟味。
他以为自己在医院里,可是当他用尽全力睁开眼睛后,却发现周围的环境明显不是医院。
倒更像是自己熟悉的公安局的留置室,就是用来暂时关押犯罪嫌疑人的房间。
只不过更有九十年代的风格,剥落的墙皮上刷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标语。
周奕感觉自己的脑袋剧痛无比,左手也痛得不行。
自己正躺在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连个枕头都没有。
他刚想揉一下脑袋,却发现自己没有受伤的右手被拷在了床头的铁架子上。
他蹭地一下就爬了起来,自己这是被关起来了?
这里果然是一间留置室,他前面躺的那张床的床架子,是用铁管焊死在地面上的。
这是为了防止犯罪嫌疑人利用任何工作进行自残设计的。
不过这样也不是没有缺陷,会有嫌疑人撞墙或者铁架子来自残,甚至自杀。
所以后来的留置室就全部改成了软包设计。
留置室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铁栅栏门。
因此周奕根本无法判断,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
不过他倒是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似乎做过一些应急处理了,刚才闻到的消毒水味道,就是自己身上的,左手的伤,还用绷带做了包扎。
“有人吗?”周奕大声喊道。
十几秒之后,一阵脚步声急切地传来,铁栅栏门外面,出现了一老一少两个穿着浅绿色制服的警察。
周奕刚要开口说自己的身份,老警察打量了他一眼冷峻地说:“哟,刚把你送进去就醒了啊,那省得我们送你去医院了。”
“警察同志,我叫周奕,我是……”
“别急,咱们换个地方聊,你好好把问题交代交代。”
“问题?”周奕一愣,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这是被当成是杀害杜晓琳的凶手了。
……
审讯室里,周奕被关在了羁押椅里。
在他对面,一张办公桌后面,坐着刚才那一老一少两个警察。
年轻的小警察上来,就先走了一遍标准的审讯流程。
“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民警,现在依法对你进行讯问,你要如实回答,不得……”
这套流程在周义听来,格外亲切,只不过以前他都是坐对面的,还是头一次坐在被审讯的角度来听这番话。
流程走完后,审讯才正式开始。
很显然,小警察只负责做笔录的副审,老警察才是主审。
这也符合审讯的逻辑,通常主审都由办案经验的警察担任。
果不其然,老警察把手里的笔啪地往桌上一丢。冷然道:“说说吧,为什么杀人。”
自己被当成是杀害杜晓琳的凶手这点,周奕并不意外,但他真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如此单刀直入。
自己的记忆停留在追丢了凶手,看见两个巡逻的联防队员为止。
也就是说,自己没能改变原本的历史,凶手跑了,杜晓琳死了。
这是个非常糟糕的结果。唯一的安慰,大概是对于原本的三一六悬案而言,因为自己的突然介入,改变了发展轨迹。
杜晓琳的尸体肯定已经被发现了,那么在大雨来临之前,现场也一定勘查完毕了。
现场勘查,提取凶手留下的线索,是破案的关键。
当年缺的就是这些关键线索,才导致案件侦破搁浅的。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洗清自己的嫌疑。
“两位同志,我不是凶手,我是南湖街道派出所的民警,我叫周奕,警号是361810,你们可以去核实一下。”周奕语气尽量柔和地说道。
两名警察对视了一眼,老警察不动声色,小警察脸上则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老警察点点头,小警察便立刻会意地起身离开了。
老警察目光如炬地盯着周奕。
“我先警告你,冒充警察,那可是罪加一等。”
周奕点点头。
“我知道,刑法第二百七十九条规定。”
“冒充国家机关工作人员招摇撞骗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冒充人民警察招摇撞骗的,依照前款的规定从重处罚。”
老警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哟,还是有备而来的啊。”
没过几分钟,小警察就回来了,然后在老警察耳边低语了几句。
而说话的内容,完全在周奕的预料之中。
小警察刚才离开,肯定是给南湖街道派出所打电话去了。
九七年的时候还没有建立档案联网系统,就算派出所那边说有周奕这么个人,也不能证明坐在这里的他就是周奕本人。
而且大半夜的,所里本来就只有一两个值班民警,就算配合调查,想要获取可以证明身份的档案资料,也得要申请和时间,不是说拿就能拿得出来的。
唯一可以真正证明他身份的,是那张带着照片的档案资料传真件。因为工作证件,在家里。
“啪!”老警察突然一拍桌子,桌上的瓷缸杯被震得叮当响。
“我警告你,你的问题很严重!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不要以为你今天一个字都不说,就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你不要妄想心存侥幸!”
老警察的脸上,满是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周奕已经是个罪犯了。
随后,小警察语气平缓地说。“但是如果你自己主动交代的话,性质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法院量刑时,也会考虑到这点的。”
说罢用手中的笔敲了敲桌子,“你好好想想。”
周奕顿时觉得很无奈,没想到自己审了大半辈子犯人,重生后的第一天,居然就被当成犯人来审了。
而且对方的审讯套路,那他可是一点都不陌生,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
黑脸态度强硬,对嫌疑人心理施压,白脸态度温和,让高压状态下的嫌疑人产生依赖感和信任感,这样就很容易让一些心理防线脆弱的嫌疑人放下戒备,配合审讯。
别看老警察说了那么多,好像已经是人赃并获板上钉钉了,其实没有一句话有实际内容,完全就是心理施压的手段。
这也足见这个老警察办案经验的丰富,他非常巧妙地把握了施压的技巧和尺度,避免出现诈供、诱供的可能性。
但这招对周奕没用,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无罪的。
心理施压的前提,是审讯对象真的犯罪了。
而且法律虽然是重证据,轻口供的。
但前提得是证据链完整。
可是很多时候证据并不会自己跳出来,所以审讯就成了取得证据的重要手段之一。
周奕满脸真诚地说道:“两位同志,我真的不是凶手,我可以自证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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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周奕的目的
周奕眼下急需自证清白。
虽然没能救下杜晓琳,但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周奕发誓,一定要逮住那个混蛋。
重生前那八年,他每天兢兢业业,像一台机器一样,整理着一份又一份枯燥冰冷的卷宗资料。
有时候闲得没事干了,就把那些早已束之高阁、落满灰尘的旧案卷宗翻出来,擦擦灰,清理清理霉斑。
久而久之,这些旧案成了他唯一的消遣,也成了他这八年唯一的收获。
他几乎把局里存的所有旧案资料都看了个遍,尤其是那些一直未能结案的刑事案件,让他格外印象深刻。
但他现在只是派出所的一名小警察,就算他知道很多信息,但像这种性质的案件,他根本就没资格参与侦破。
所以眼前这两个人,非常关键。
尤其是那个老警察,周奕可以断定,他一定是个队长级别的人物。
市局的队长,在办案用人上,有着不小的话语权。
自己的身份,早晚会被确认,在此之前,他需要先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然后,他还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这才是他真正在意的目的。
所以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咄咄逼人的态度,和焦躁的情绪,而是保持着真诚而冷静的态度,降低对方对自己的敌视。
“行,那你说说看,你怎么自证。”老警察饶有兴致地说。
“好的,我今晚本来在家睡觉,但是因为一通电话……”周奕语气冷静、语速平缓地将今晚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怎么去的二叔家,怎么送爷爷去的医院,在医院里都做了些什么。
周奕知道,这些事都有充分的人证物证,非常好查证。
唯一隐瞒的,自然就是自己重生这件事。
见他说话条理清晰、从容不迫,老警察的眉宇略微缓和了一些,但还是保持着高度警惕。
“你是几点离开医院的?”
“十二点半,医院的门卫可以证明。因为我开的是三蹦子,大门关了,我特意喊门卫开的门。”
“你家住哪儿?”
“二钢宿舍,就在二钢厂后面那条街。”
“我知道。”老警察点点头,狐疑地问,“但那个方向可不是去二钢的路啊。”
“是。”周奕回答,“但因为我不是回家。”
“不回家?那你要去哪儿?”
“我二叔家,他家在一钢东边的丰收路上。三轮是找二叔家邻居借的,我替我爸还回去。”
周奕这话很合理,从医院去二叔家,确实会途径上阳巷一带。
老警察琢磨了下:“丰收路?倒确实会从那边走,但是上阳巷的宽度不足一米五,这乌漆嘛黑的可不适合三轮车经过啊。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抄近路才走的上阳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