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流的?”
“就……半个小时前吧。”
周奕紧皱眉头,让二叔拿来一个手电,开始检查爷爷的瞳孔。
回头问道:“二叔,爷爷今天有没有摔过?”
“啊。”二叔顿时一愣,立刻否认道,“没有啊。”
“真没有?”周奕有些怀疑,但更多还是紧张和不安地。
“那有没有吐过?或者喊头晕之类的?”
“婆……婆娘。”二叔慌忙喊道。
“咋啦?咱爹咽气了?”二婶推门进来就问。
“那啥,周奕问咱爹今天有没有摔过跤?”二叔眼神躲闪地说,“我回来后不是没嘛,白天你在家,你有注意不?”
二婶翻了个白眼。
“我又不是你们老周家的保姆,老头出门遛弯儿摔没摔我哪知道。”
“咋的,我还得一直跟着啊!我是把命卖给你们周家了!”
“还是说怀疑我害我自己公爹啊。”
“那行,周奕你把我抓起来审,你不是警察嘛!”
眼看二婶越说越激动,外屋的人都进来了,周奕母亲立刻打圆场道。
“周奕他不是那个意思,他也是关心他爷爷的身体。”
可万没想到,周奕却突然大声说:“不,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了!”二婶一瞪眼,指着周奕气急败坏地大吼。
屋里顿时一团乱,周奕却冷冷地说道。
“刑法规定,如果因行为人刻意隐瞒事实导致他人未能及时得到救治而死亡的,可能涉嫌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
“情节较轻者,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情节严重者,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正气急败坏正到处找笤帚的二婶,听到这几句话,顿时脚下一踉跄,险些摔倒。
幸好她用手一把撑在了身后的桌上,才没摔倒。
只是桌上的大瓷碗,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摔得四分五裂。
第2章 有没有立遗嘱
周奕其实并不想在这种场合搬出法律条文,把话说那么重。
但二婶面对自己询问爷爷是否有摔倒过的问题时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答非所问、逃避问题、甚至用极端情绪做掩盖,这些全都是典型的说谎反应。
现在的周奕不可能漏掉这种细节,很明显,二婶的撒泼是为了掩盖什么。
周奕看了一眼二婶,但他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救人。
他逼问二婶的目的,也是为了确认真相,避免送医后给医生抢救提供错误的信息。
“爸,姑姑,赶紧找车送爷爷去医院,爷爷还有救。”
一听还有救,周奕他爸眼睛顿时就亮了。
“楼下张铁头家有三蹦子,我现在就去借。”
很快,众人合力把爷爷抬上了三蹦子,周奕和姑姑坐后面陪着,他爸负责开车。
“爸,最近的应该是市三医院,去那儿。”周奕说。
“好!”
油门一拧,三轮车直接冲入了黑暗之中。
“小奕,你咋知道你爷爷今天摔过?”姑姑好奇地问。
“年纪大的人摔倒,如果磕到脑袋的话,就很容易造成脑出血。”
“脑出血的人如果合并颅底骨折,就会引发流鼻血现象。”
“因为人的鼻腔和大脑是相通的,脑内的淤血就会从颅底骨折的裂缝处流入鼻腔。”
“这种情况叫鼻漏。”
“幸好二叔只是替爷爷擦掉了鼻血,没像平常那样用东西堵住鼻子,否则就可能引起颅内感染,那就真的麻烦了。”
姑姑惊讶道:“你这些都是派出所学的?还好咱老周家有你这么个当警察的……”
周奕抓着爷爷的手,时刻注意着爷爷的状况,他心中也是后怕得不行。
其实当年爷爷是有救的,但因为二叔二婶的刻意隐瞒,加上老一辈人的固化思维,导致爷爷在儿孙满堂的情况下硬生生地躺在那儿等死。
当年自己就是太嫩了,要是有现在的观察力和意识,也许就能救爷爷了。
他心中一阵自责,暗暗发誓,这次一定要救爷爷。
大约十分钟后,他们就到了市三医院,周奕背上爷爷就往急救跑。
周奕把人交给值班医生的时候,立刻交代了病情,可能是颅内出血造成的深度昏迷。
很快,医生确认了他的判断,开始抢救治疗。
面对父亲和姑姑急切的询问,医生说:“颅内出血最危险的就是24小时之内,幸好你们及时送了过来,我们一定会全力抢救的。”
三人在抢救室外焦急等待时,二叔和母亲也赶了过来。
二叔一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周奕父亲面前。
“大哥,我错了,我对不起咱爹。我也没想到这婆娘居然瞒着爹摔跤的事不说,我要知道我肯定早就送爹来医院了。”
还没等父亲开口,周奕说话了。
“二叔,爷爷是什么时间在哪儿摔的?”
“就是我下班回来之前吧,在厕所。你二婶还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自己说不要紧。我回来时他已经睡了,我就以为他累了。”
二叔的话,恨不得把推卸责任四个字刻脑门上了。
但这太不对劲了!
因为当年,爷爷咽气后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遗嘱,上面还有爷爷按的手印。
虽说这种没有进行公证的遗嘱在法律效力上是有问题的。
但他们一口咬定就是爷爷立的,最后对簿公堂时,也分到了最多的财产。
周奕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因为在案件中,往往既得利益者,就是罪魁祸首。
从当年爷爷去世的情形看,二叔一家无疑获利最大。
他对事情的真相基本有了一个判断,但还需要求证。
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扶起了二叔,然后借口问点病因把他拉到了走廊的另一头。
“周奕,你二叔我知道的可都说了啊。”
“我知道,二叔,我是想问点别的。”
“别的?”
“我想问问,爷爷有没有立过遗嘱啊?”
二叔的脸色顿时一变,右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口袋。
“啊……你问这个干啥?”二叔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就是随口问问,爷爷这次要没事那就好,万一有事,有没有遗嘱也就二叔你知道啊。”
“其实……”
“前两个礼拜,我们所里查了个案子,子女诱骗老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遗嘱上按手印。结果被查出来了,我们所长说这已经涉嫌诈骗罪了,得蹲大牢。”
周奕说得随意,可二叔却猛地一哆嗦。
“没……没有,你爷爷没立遗嘱。”二叔讪笑道,表情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周奕淡淡地点了点头,“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周奕,那啥……你跟你爸说一声,我就先回去了,前面我来的时候你二婶就一直喊头晕,我怕她又犯病了……”二叔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奕笑了下,伸手拍了拍二叔身上蓝色粗布棉袄,说道:“天黑路滑,二叔你回去注意安全啊。你看这棉袄上都是土,弄这么脏回去二婶又得骂你了。”
“没……没事,那我先走了啊。”二叔如蒙大赦般转身就走,早已是一身的冷汗。
今天真的奇了怪了,自己这个大侄子怎么这么吓人?以前也没觉得啊。
他不知道的是,周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背影。
直到二叔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周奕才转过身去。
他打开自己的右手,手里是一张刚才趁着替二叔拍土的时候,从二叔口袋里偷出来的纸。
周奕打开那张纸,看了一眼,眼神变得越发的冷漠。
纸上的内容,他不陌生。
纸是二叔口袋里的,字迹是二叔的,手印是爷爷的。
伪造遗嘱这件事,已经是证据确凿了,而且还是提前预谋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爷爷摔倒这件事,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的。
周奕不禁感到毛骨悚然,如果是人为的,那就意味着,这是一起有预谋有动机的谋杀。
重生前,他从未想到过这个可能性,毕竟那都是有血缘关系的近亲啊。
可现在,一个残酷的事实摆在了他面前。
答案就取决于爷爷是否能醒过来了。
“你是周阿四的家属吧?”身后突然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问道。
周奕回头一看,是个大眼睛的年轻护士,手里正拿着几瓶盐水。
周阿四是周奕爷爷的名字,周奕连忙点头。“是,我是周阿四的家属。”
年轻护士皱着眉不悦地说:“你们怎么回事啊,抢救的费用怎么到现在还没交。后面还要用药的,耽误了病人治疗,这个责任你们自己付吗?”
“缴费?”周奕顿时就明白了,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爷爷的退休工资很早之前就被二婶以补贴家用的名义要过去了,只给老爷子每个月五十块钱的零花钱。
就这五十还是姑姑上门闹了之后,二婶才不情不愿拿出来的。
二叔连爷爷的住院费都不交就跑了,真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