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雅呼了口气:
“我知道了,听你安排就是,你放心,这笔资金不大,我们公司海外部门完全可以走这笔账。”
“我知道,等我消息吧。”
肖雅点点头:
“一会儿有事吗?”
“怎么了?”高斌疑惑。
“陪我去趟医院吧。”
肖雅看了眼四周,见没人关注这边,快速撸起长袖,露出一道道紫红色的鞭痕。
高斌下意识骂出声:
“我艹,玩这么狠?”
肖雅赶紧放下袖子,楚楚可怜的看着高斌:
“知道我有多不容易了吧?”
“那也是你自愿的,这种人你都陪,要钱不要命?”
“你以为我想?王八蛋点名要我陪,如果不伺候好,下半年的定单就给别人了!”
肖雅灌了口咖啡,高斌却闻到了浓郁的白酒香味。
“你疯了?大早上咖啡配茅台。”
“你就让我喝吧,有的时候醉了才能忘记身上的伤。”
高斌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钱挣得差不多了就转行吧,找个老实人嫁了!”
老实人:我特么招谁惹谁了?都来祸害我?
“老实人?”肖雅嗤笑:“你觉得我这样的,哪个老实人愿意接?”
“你可别小看人们的心胸,遇上真爱,这都不叫事儿。”
“我不能生育!”肖雅咬着牙说,这是她一辈子的痛。
高斌拧了下眉头:
“找医生看过了?确定没办法?”
“我短时间内做过两次人流,紧急避孕药吃了好几十盒,你说呢?”肖雅泛起苦涩的笑容。
“所以啊,你当初为什么要做这行?”
肖雅眼含热泪,那是委屈的泪水:
“我以为没那么黑暗,但没想到已经黑到了这个程度?
你知道我刚如何那会儿是怎么过的吗?几乎就像机器人一样!
只要那帮混蛋来兴致了,我必须奉陪。
车上、办公室里、厕所,甚至我发着烧来着例假都得去伺候他们。
那段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不对,那个时候我就不是人,就是个供人发泄的机器。”
高斌叹了口气:
“那现在呢?你还不选择退出吗?”
“我得挣钱啊,老家一大家子等着我来养,父亲是个酒鬼,母亲就是个普通妇人,哥哥赌博欠了一大笔钱,弟弟妹妹读书都需要钱,你说我敢退出吗?”
说着说着,她又灌了一口茅咖。
高斌看着没有说话,他能说什么?你别干了我养你?开什么玩笑!
就像肖雅说的,她的经历一旦曝光,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跟她在一起,就算有也是没安好心。
她看透了,也认命了。
“行了,不说这个了,老陶那边我会盯着,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
“知道了,你走吧,我再坐会儿。”肖雅意兴阑珊。
“嗯,那我先走,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肖雅没有答话,看着窗外怔怔发呆。
做电梯来到大堂,又碰见朱,她迎上来:
“谈完了?”
“哦,谈完了,你就一直站在大堂?不累啊?”
“没办法,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好吧,我还得回单位,就先走了?”
“路上慢点开车。”
“好的~”
高斌本来都要走了,突然想到朱的家庭背景,又转过身来问:
“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怎么突然这么严肃?”朱不自然的笑了笑。
“刚刚跟一个朋友谈事情,接受了一些不好的负能量。”
“这样啊,那你问吧。”
“你觉得你的人生如何?完美?优秀?还是悲惨?”
冷不丁面对这种严肃的人生问题,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朱也不例外,而且她的秘密肯定比别人更多。
“这...”
“不方便就算了,没事,当我没问。”高斌笑了笑,没当回事,自己也是突发奇想。
“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但我的故事比较长,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高斌一想也是,于是道:
“晚上你有空吗?不如到我家坐坐,我买点熟食,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喝一杯。”
“哇,突然要组这种走心局嘛?”
“别担心,我对你没恶意。”
“啊~我不担心,你想多了,那么晚上见?”
“行,你几点下班?要不我来接你?”
“我怎么也得7点了,今晚有旅游团办入住,我得接待。”
“行,那就7点我来接你。”
“好呀~”
高斌开车回单位的路上还在想,朱,应该是《欢乐颂3》里最成功的角色。
其实,真要论起来,她的境遇甚至还不如樊胜美,家人对她除了利用根本没有一丝亲情。
她辛苦打工挣钱,供弟妹上完大学,可他们不仅不感恩报答,还变本加厉找上门吸血。
明明有求于人,却连手足情深都懒得装一下,跟她要钱时,还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可是,当她装穷卖惨求他们帮忙还外债时,他们却避之唯恐不不及,离开后连个电话都不敢打,真是让人心寒至极!
不过,同样是遭受如此不堪的亲情困扰,朱拒绝家人吸血,不当没底线的提款机,不做没原则的扶弟魔,摆脱了原生家庭获得了再生,活出了樊胜美被家人伤害得遍体鳞伤都没学会的通透。
学历,一直是朱的硬伤,但这并不是她的错。
毕竟,一个靠工作之余的机会自学成才的女人,能从酒店最基层的服务员升到经理级别,智商绝不会低到哪儿去。
她自己在社会上吃遍了没文化的苦,才会倾其所有供弟妹上学,只为给他们铺一条容易点的路。
就这样,她一个职高毕业的女孩,用了16年时间,帮家里供出了两个大学生,可谓是劳苦功高。
难能可贵的是,她同时也没忽视自我的提升。
通过自身的不懈努力,她练就了一身硬功,追平了学历带来的落差,成为了职场达人,在魔都这个大城市站稳了脚跟,实现了人生逆袭。
至少,对于她来说,能在寸土寸金的魔都靠一己之力拥有一套不到六十平的小房子,绝对算得上是逆袭了。
按说,弟妹们大学毕业,有了自食其力的能力,不说回报大姐朱,也该把她从给家里持续输血的状态里给解放了,她的经济压力总该变少了才对。
可事实恰恰相反。
她多年来任劳任怨的付出,并未得到家人应有的回馈。
而用她寄回家的钱读完大学的弟妹,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仅没能养出自立自强的意识,反而成了两个欲壑难填的穷家纨绔,还自作聪明地把她当作提款机使唤。
同样的遭遇,面对无底线吸血的家人,樊胜美当了“扶弟魔”。
她为了给哥哥买房子养儿子,在魔都拿着不低的工资,却心甘情愿省吃俭用住小黑屋;
她为了“孝顺”父母,不惜用美貌和身体做赌注来一劳永逸,削尖脑袋往有钱人身边凑;
她为了让家人过上富贵生活,逼退最适合她的王柏川,把自己的人生活成了悲剧的“捞女”。
而朱呢?
同样的困境下,面对重男轻女的父母和贪得无厌的弟妹,她清醒无比地选择了自卫!
可以说,酒店迎来送往的从业经历,练就了朱对人性的谙熟。
所以,她才不惧家人的亲情和道德绑架,弟妹们大学毕业后,她自认为仁至义尽,除了每个月给爸妈寄一千块钱当生活费,就再没给过他们一分钱。
然而,即使她都做到这种地步了,她的“家人们”仍没打算放过她:
“他们心里想的却是,你既然以前能每年拿出几万块钱来,说明你宽裕的很啊,那家里人有事儿,你肯定也能掏得出钱来。”
为了摆脱弟妹纠缠,她不惜自揭家丑,也要请22楼的姐妹们帮忙掩饰,隐瞒她在魔都有一套小房子的实情。
妹妹要结婚,事先连请柬都没给她发,来魔都采购嫁妆却找上了她。
弟弟带女朋友妈妈来看病,从火车站开始就明里暗里跟她要钱,到了住处嫌东嫌西,实则是为了给自己的装面子,想让姐姐给他们出钱去住宾馆。
也就是说,他们不感恩,不报答,不偿还,还仍然做着把大姐当“冤大头”的白日梦。
当朱开始装穷卖惨,说自己这些年来为了供他们学习欠了一屁股外债没还清,到了现在依然穷困潦倒。
等她找他们帮忙还债时,两人就都吓得话都不敢接了,避之唯恐不及,哪还敢再有薅大姐羊毛的心思。
说她算计也好,精明也罢,其实都不过是为了自卫!
朱家的那两个白眼狼,简直是玷污了“亲情”这两个字,被他们粘上就成了附骨之疽,至于血缘上的那点联系,根本不值得朱为他们再付出一点感情和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