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为可贵的是,她城府虽深,性格却好。
即便是绵里藏针的友善,或是另有目的的示好,都难以令人憎厌。
和乔佛里、瑟曦共进晚餐时,玛格丽富家女良好的教养和落落大方的态度显露无疑。
她得体的应答,开朗朝气的性格,让瑟曦语含讥酸的人身攻击打不到实处,落在乔佛里眼里,反倒衬出瑟曦的狭隘嫉妒。
善解人意的大眼睛如麋鹿一般温柔,随时会扬起的微笑嘴角传递出友好的善意,富有生气的性格似乎是基调昏暗的君临宫廷里唯一一抹亮色。
这个来自高庭的女孩太讨人喜欢了。
而尤其令人服气的是,和变态虐待狂乔大帝相处起来,她居然也能进退自如。
不像珊莎那样唯唯诺诺做个受气包,也不像瑟曦那样爱令智昏将乔佛里本就肆意妄为的性子惯得更加无法无天。
身为荆棘女王的至亲血脉,小玫瑰是睿智的。
充满魅力的不卑不亢里,有着乔大帝有生之年或许未曾领教过的、瑟曦身上根本窥不见踪影的豁达和通透。
和她在一起的乔佛里甚至有了那么一丢丢向正常人的方面发展的趋势。
维斯特洛大陆多的是血腥的屠戮、阴险的陷害、步步惊心的算计。
各大家族箴言也为“凛冬将至”、“听我怒吼”之类具有威胁意味的语句,唯有提利尔家族的箴言却是画风温和的“生生不息”。
不带侵略性,没有震慑他人的野心,以及置人于死地的狠劲。
他们统领着物产丰饶的河湾地,自然条件十分优越,富庶程度堪比西境。
压抑黑暗的君临城里,比起狼家的耿直、狮子家的霸道,提利尔家族似乎更有正常生活的烟火气,以及世俗人情的温度。
所以有关小玫瑰的情节,总能和精致的糕点、婚礼的宝石首饰、盛大的化装舞会、美丽的衣裙、花园里的散步、与女伴们的谈笑联系到一起。
家境优渥,深受祖母荆棘女王的疼爱,人又聪慧豁达,纵使在与大麻雀和瑟曦的权术斗争中受些挫折,玛格丽的性格底色,终归是明亮的。
她不像二丫,亲眼看见父亲砍头,念着仇人名字入睡,即将与母亲哥哥团聚时却得知他们惨死的消息。
于是在黑白之院常人难以忍受的苦修与磨炼里,成为狠辣利落的杀手。
她也不像龙妈,流落海外,被亲哥哥待价而沽,肆意凌辱。
承受人生挚爱永远离自己而去的事实,一步一步地,伴着龙焰与血腥,带着冷硬的心和燎原的怒火,实现她征服维斯特洛的大业。
她甚至不像三傻,家破人亡,寄人篱下,被人各种虐待只能忍气吞声。
领教过瑟曦、乔佛里、小指头、小剥皮等一干厉害角色的手段之后,惨痛地,艰难地,活了下去。
不幸的小玫瑰遇上的,是无比骄傲、无比霸道,曾受全果游街之辱,乱过伦,死过孩子,杀过丈夫,无所怙恃亦无所畏惧的疯瑟曦。
小玫瑰之死,不是她不够聪明,而是她不够狠。
她身上缺乏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动机,缺乏让她更硬更毒的扭曲力量。
即便高庭的继承人被剥夺一切权利,即便她被大麻雀关押失去人身自由,即便政教相争危险的战火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身边。
她也始终觉得,这是通过施展长袖善舞的外交手段可以解决的问题。
那些温和的、怀柔性质的、多方协调的策略,像极了提利尔家族的族徽,绿底上的金玫瑰,高贵大气,却不带刺。
而被低估的瑟曦,像一头发狂的母狮,以野火,以暴力,向所有她容不下的人,给予毁灭性打击。
二丫复仇的残忍暴戾,龙妈闷死丈夫的决绝,三傻放狗吞食小剥皮时快意的微笑。
这些,玛格丽都无从拥有。
她没有极端人格,未见害人之心,事事顾及家族荣誉。
这样的女孩子,若逢太平盛世,定然会在君临大放异彩。
但这是权力的游戏,本质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杀戮。
玛格丽再聪明,还是普通人。
而凡人皆有一死。
不过,这样的人,简直完美符合高斌的胃口。
论颜值,小玫瑰挤进前三,任何人都不会有异议。
论才华,她出身贵族,普通女孩子会的她都会,普通人不会的她也会。
论城府,前期的她,吊打瑟曦以外的所有女性。
她能隐忍,情商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会在卧房里陪自己的男人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情。
说实话,高斌找不到任何一个不跟她联姻的理由!
有这么一个女人帮自己把持大后方,高斌才能在前线一往无前!
当然,要说提利尔家族一点没有野心,相当于骗瞎子这个世界都跟你一样瞎,纯粹睁着眼说瞎话。
否则小玫瑰也不会成为家族的利用工具。
玛格丽对此心知肚明,但年仅十六岁的她却选择像个老谋深算的谋事者一样欣然接受家族的安排,而不是像莱安娜那样摧毁父亲苦心经营多年的图南大计。
篡夺者战争后,提利尔家族因为种种原因被排除在君临的权力中心之外。
一直以来,河湾地都是七国中人口最多,经济最发达,实力最强盛的一国,号称“维斯特洛的面包篮”。
其封君提利尔家族也多次借钱给劳勃,以满足他日益增长的欲望。
为王国付出了如此代价,却长期无法进入君临的核心政治圈,这显然是高庭无法接受的。
劳勃朝的政治基础是鹿狼鱼鹰四家同盟和狮鹿联姻,其中,狼鱼鹰三家的地位是和鹿家在战场上打出来的,狮家的地位则是泰温出击君临诛灭坦格利安和送出女儿联姻劳勃换来的。
对提利尔家族而言,由于自己在篡夺者战争中支持坦格利安家族,因此战功上位显然是不可能的,这样一来只剩一条路可走了:出售女儿。
梅斯和奥莲娜至少四次尝试让玛格丽成为王后。
他们的第一次尝试发生在劳勃统治期间。
由于玛格丽棕发大眼,提利尔家族想当然地希望通过她让劳勃想起莱安娜,然后达成自己的目的。
洛拉斯的情人蓝礼是他们的先锋,他负责确认玛格丽是否真的像莱安娜。
【“但他们骑马却没找他作伴,”虽然蓝礼态度友善又笑口常开,奈德却仍旧摸不清他的立场。
前几天,他把奈德拉到一边,向他展示一个精雕细琢的黄金玫瑰坠子,里面有张密尔画风的鲜活肖像,画中人是个生着雌鹿般眸子和一头柔软棕发的可爱少女。
蓝礼似乎急于知道女孩是否让奈德联想起什么人,当奈德答不上来,只耸了耸肩时,他似乎相当失望。
女孩原来是洛拉斯提利尔的妹妹玛格丽,蓝礼坦承,有人说她长得像莱安娜。
“不像啊。”奈德困惑地告诉他。
难道说长得像劳勃年轻时的蓝礼,暗中爱慕着这位在他看来长得像年轻的莱安娜的女孩?真是怪事一桩。】
然而未等他们的计划付之行动,劳勃便已死于野猪之手。
面对七国的乱局,提利尔家族铤而走险,选择拥立蓝礼为王。
玛格丽终于如愿成为王后,但这既是宝藏,也是毒药:
胜利纵然可以让提利尔家族主宰王国,然而一旦失败,不仅家族头衔和封地会被剥夺,每个提利尔的脑袋也可能不保。
很不幸,提利尔家族的王后梦没有做太久,蓝礼在风息堡外的意外死亡让玛格丽第一次成了寡妇。
然而七神又在此时和提利尔家族开了个玩笑:
随着他们倒向兰尼斯特,蓝礼的叛逆行为被重新定性为勤王,伪王的寡后摇身一变成了忠臣的遗孀。
睿智如泰温,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狮花同盟对乔弗里王朝并不稳固的统治的重要性。
因此为了稳固同盟,他只能选择满足提利尔家族的种种要求,玛格丽嫁给乔弗里自然不在话下。
可怜的蓝礼尸骨未寒,他的遗孀便迎来了自己的第二任丈夫。
【“经由这一吻,献出我的爱!”
乔佛里清脆地宣称,玛格丽应声回复后,国王将她拉近,长久地深吻。
冠冕再度发散出七彩虹光,总主教庄严地宣布拜拉席恩和兰尼斯特家族的乔佛里与提利尔家族的玛格丽将是一个躯体,一个心灵,一个魂魄。】
然而他们的婚姻仅持续了数小时,不久之后,乔弗里暴毙婚礼,可怜的玛格丽又一次成了寡妇。
【“是,咳,馅饼,没关咳系。”
小乔再喝一口酒,但当又一阵咳嗽猛然降临时,所有汁液都喷将出来。
他的脸色越涨越红,“我,咳,无法,咳咳咳咳……”金杯自手中滑落,暗红的葡萄酒流淌在高台上。
“他噎住了!”玛格丽王后惊呼。
她的祖母迅速靠拢。
“快帮帮这可怜的孩子!”荆棘女王以比身材高十倍的嗓门尖叫,“你们这帮白痴!只会张口结舌傻站着看吗!快帮帮你们的国王!”
加兰爵士推开提利昂,来为乔佛里捶背。
奥斯蒙凯特布莱克爵士割开国王的衣领。
这孩子从咽喉深处发出细得吓人、充满恐惧的嘶声,就像一个人想用一根芦苇饮尽一条长江,随后竟连这也消失了,只剩恐怖的沉寂。
“把他翻过来!”梅斯提利尔手足无措地大吼,“把他翻过来,提起脚跟抖!”
另一个嗓门吼的则是,“水,给他喝水!”总主教高声祈祷,派席尔国师嚷着命人扶自己回去取药。
乔佛里伸手抓向喉咙,指甲在皮肤上挖出道道血痕,然而下面的肌肉硬得像岩石。
太后瘫倒在一摊酒水里,怀抱着儿子冰冷的身躯。
她的裙服破烂脏污,她的脸颊白如垩石。
一只瘦黑狗爬到她身边,舔嗅小乔的尸体。
“这孩子去了,瑟曦,”
泰温公爵把戴手套的手放在女儿肩上,手下卫士则将狗赶开,“松手,让他走吧。”
作母亲的浑然不觉,两名御林铁卫协力才把她手指掰开,于是七国之君乔佛里拜拉席恩一世的尸体就这样柔软地、毫无声息地滑倒在王座厅的地板上。】
自己的夫君在婚礼上暴毙,毫无疑问会对年仅16岁的玛格丽的内心造成极大的阴影,然而在她身上,并没有看到一个少女应有的情感。
两位丈夫的死亡对她而言仿佛清风拂过,不过是和下一任丈夫成婚前的甜点。
泰温公爵遇刺后不久,玛格丽和年幼的托曼国王成婚,提利尔女孩又一次成为了王后。
这一次的婚礼不比之前隆重,却安全得多。
和乔佛里富丽堂皇的婚礼相比,托曼国王的婚礼朴素多了,规模也小得多。
谁也不想再来一番折腾尤其是太后;
谁也不想再花费那么多钱财尤其是提利尔家。
所以到头来小国王只是简单地挽着玛格丽提利尔去红堡圣堂发下婚誓,不到一百位贵族作了见证,而他哥哥当初娶同一个女人时邀请了上千名宾客。
【新娘美貌又欢快,神采飞扬,新郎还是个娃娃脸,身材肥胖。
他用孩子特有的嗓门尖声尖气地背诵誓词,保证爱情纯正、忠诚不渝,把自己和梅斯提利尔这个结第三次婚的女儿捆在了一起。
玛格丽穿着与小乔结婚当天同样的服装:纯白轻盈的象牙色丝衣、密尔蕾丝裙搭配无数颗小珍珠的装饰。
瑟曦仍着黑色丧服,以示对长子的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