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长街左右两边都是由明清建筑组成,各种文物商店、古玩店、字画店一间挨着一间。
每到周末,这里便聚集着一批文物爱好者,其中不乏想要以小博大的投机分子,但他们大多以失败收场。
到了市场外面,高斌停好车,跟祁雨手牵手走入市场大门。
周末是人最多的时候,几乎到了人挤人,人挨人的程度,讲话都得扯嗓子,要不很难听得清。
高斌基本都是溜达着闲逛,极少停下来,但两人走的很慢,一是为了照顾穿高跟鞋的祁雨,二是为了多听听,多看看。
有时候听这些摆地摊的小贩忽悠人,也是一种乐趣。
高斌和祁雨都不是专家,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菜鸟,或多或少有些眼力,自然不会被地摊上那些一眼假的东西蒙住眼。
事实上,这种地方99.99%都是假货,想要遇见真的,只能看运气。
人太多了,祁雨穿着高跟鞋,很容易被人踩到,于是高斌拉着她往边上走,看见古玩店就先钻进去,没一会儿出来换另一家。
很快,他们的行动被有心人注意到,一个满嘴大黄牙,皮肤黝黑粗糙的老头儿堵在他们前方。
“老板,你们应该是行家,我那有几件好货,要不要赏光看上一看?”
高斌听出对方的中原口音,跟祁雨对视了一眼,努了努嘴:
“前面带路。”
老头儿立马呲着牙在前头领路,时不时回头给高斌和祁雨戴高帽,无非就是夸他们有能耐,懂行,是高人。
一般人听得多了,难免飘飘然,稀里糊涂就上当了,但高斌这种话听多了,根本没往心里去。
祁雨也一样,她这种美女,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上的,漂亮话都听吐了,更不会往心里去。
不多时,三人来到一家招待所外面,高斌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三五个近不了身,自然也不用担心对方玩仙人跳。
招待所一楼,三人间,一进去高斌就迅速观察了周围环境,应该没有埋伏。
三张床有两张都皱皱巴巴,一张相对整洁,应该就老头儿和他儿子两人住。
老头说:
“我儿子,留在房间看东西的。”
高斌没有搭腔,老头儿没好气的拍了儿子一巴掌。
后者气不顺,但也没多废话,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撅着屁股在床下一阵摸索,期间一句话没放声,估计跟他爹早就熟悉这一套流程了。
他们小心翼翼的从床下拖出一个破烂纸箱,内部缝隙间塞满了塑料袋和破报纸。
老头儿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用毛毯包裹着的物件,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春秋战国时期的文物呢。
这老头儿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懂规矩,抱着东西就要往祁雨怀里塞。
高斌反应极快,拉着祁雨快退两步。
不懂行的人要是接了,对方手一松,东西摔碎了,那可就说不清了。
高斌这番动作也是表示他懂规矩,你可别不守规矩。
老头儿憨笑两声,将东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退了一步。
高斌见东西确实放稳了,这才拉着祁雨上前慢慢看。
摆在桌上的是一只青瓷莲花尊~!
高斌心里咯噔一下,表面还是不动声色。
这会儿功夫,父子俩四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高斌他们。
高斌是做拍卖的,祁雨是开会所的,都跟古玩打交道,那么相关信息的整理和搜集,就是他们日常做最多的事情。
眼前这只莲花尊,高斌印象非常深。
也就在几天前,他在家上厕所的时候闲来无聊,随手拿了本杂志翻看,其中有一篇介绍拍卖会的图录。
高斌很确定,眼前这物件跟图录中的一对标价500万港币的莲花尊极其相似。
当时高斌还认真看了看,因为这对儿莲花尊造型典雅,用来装饰的莲花纹,与器型巧妙融合,釉色青翠均匀,看上去大气浑厚,如冰似玉。
这时,老头不禁凑到高斌身边,蛊惑道:
“老板?怎么样?您是懂行的,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正宗的越窑青瓷,老物件了,祖传的好东西。”
感觉到胳膊内侧的异样,高斌偏头跟看了眼祁雨。
她正在冲自己摇头,但挽着胳膊的手却越抓越紧。
高斌知道她的意思,东西是假的,但值得拿下!
不过高斌却面无表情,鼻子哼了一声:
“还有别的东西吗?”
老头儿赶紧道:
“没有了,我们又不是专门做这一行的。”
高斌嗤笑了一声,微微扭身作势要走。
老头儿见状,急忙道:
“那个,确实还有件东西,只是品相不太好,拿不出手。”
高斌不以为然,微微怒了下嘴:
“拿出来看看吧。”
老头儿不再犹豫,亲自弯腰撅腚,从床下拿出一个卷轴,外面用塑料纸包着。
高斌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的动作,就见老头儿将包装打开,十分小心的在床上铺开。
高斌凑过去看,这是一副对联,装裱的绫子很旧,屋漏痕也不像是做出来的。
纸张很像是受过岁月洗礼,自然发灰的陈旧,不像是茶水染的,也不像烟熏的,应该是原裱。
上联是:“岂能尽如人意”。
下联是:“但求无愧我心”。
落款是:石庵。
见高斌看完了,老头儿和儿子一人一副,慢慢将对联卷起搁在床上。
随后老头儿紧盯高斌:
“百分之百是真东西,作者是我们那边一位得道的少林高僧,传说是个武林高手。”
高斌没接茬,随手一指对联和莲花尊,开口道:
“开个价吧。”
父子俩对视一眼,当爹的伸出一个巴掌:
“怎么也得这个数。”
说完,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高斌。
“你可真敢开牙!”
高斌和祁雨十分默契,掉头就要走。
“别介呀老板,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您觉得什么价合适?”
高斌半转回身:
“对联加青瓷莲花尊,2000!”
那个小伙儿嗤笑一声:
“开什么玩笑?2000还不够车票钱的。”
老头儿拉了儿子一把,媚笑道:
“老板一看就是行家,我也不墨迹,一口价8000。”
高斌摇了摇头:
“你看我们像傻子吗?”
“6000?”
高斌不想跟这儿多耽误功夫,直接道:
“我给你个一口价吧,3000,成不成给个痛快话。”
父子俩再次对望,好像已经是跳楼价了,一咬牙一跺脚:
“成交,我给你打包。”
高斌依然面不改色,低头在祁雨耳边轻声道:
“你去车上,手套箱里拿钱。”
祁雨耳朵微微泛红,忍不住娇嗔道:
“别跟我客气了,我包里有。”
说完,敞开背包掏出钱夹,从里面抽出一沓纸币。
“正好3000,你点点吧。”
她单手递给老头儿,结果那个当儿子的,也不知道是没见过这么白嫩纤细的手,还是怎么着,咽了口唾沫上去就抓。
眼看着他‘不小心’碰到祁雨的手指,高斌怒喝:
“别得寸进尺!”
儿子下意识缩回手,低头不敢看高斌的眼睛。
还是老头儿陪着笑打圆场:
“小孩没见过世面,老板别跟他一般见识。”
祁雨倒是没在怕,拿着钱的手非常稳,一动没动,只是笑容有些轻蔑:
“行了,快点点吧。”
老头儿还是不放心,接了钱以后,往大母手指头上呸了一口,一张一张又把钱点了一遍,最后露出一口大黄牙:
“3000正好,您看这东西...”
高斌摆了下手:
“你不看看这钱的真假吗?”
“老板别开玩笑了。”
“我可没开玩笑,一会儿出了这个门,我们谁也不认识谁,到时候你要觉得钱有问题,就只能自己担着了。”
老头儿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被吓到了,赶紧一张一张对着阳光查看一番,最后确认:
“是真的,谢谢老板。”
“谢老板娘吧,行了,帮我把东西送到车上。”
招待所离停车的位置不远,老头儿让小伙抱着箱子送他们,自己则在屋里继续点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