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女士在叙述的时候,项茗和徐灵一直在电脑上做着记录,这份认真的态度倒是让高斌很满意。
这时,也不知道是不是高斌的眼神给了项茗很大鼓励,她开口问:
“陆女士,能说一下手术当天的情况吗?”
这个问题问的不错,高斌暗暗给项茗加了一分。
陆女士点点头: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中午下班后,我来到医院,按预约,进行提肌和双眼皮手术。
在另一名助理的带领下,交钱、抽血和拍摄术前各角度眼部状态照片的一整套流程迅速完成。
流程很快,快到院方未来得及认真核验我的身份信息,病历上的患者信息出现了明显的错误。
整个过程中,我还急急忙忙地签署了手术风险通知书,然后便被匆匆引入了手术室。
手术室是一间连着一间,有两排,中间一条走廊。
手术室里,医生在不停地做手术。
约一点半到两点之间,我走进了手术室。
里面有一个手术台,一盏无影灯,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面普通的家用手持圆镜。
魏明看到我,第一句话就是姑娘,你想怎么做?
我当时觉得,魏明似乎是忘了之前面诊时的交流,接下来不足十分钟的交流几乎是面诊的复现。
他跟我说了一样的话,说我的眼睛不适合欧式双眼皮,开扇也不好看,得做平行。
我当时就觉得自己被当做流水线的产品一样被送进手术室,到了手术室医生才给我设计的手术方案。
不过已经签了字,我也没想离开,只是再次表达了对提肌手术的担忧,问可不可以不做。
魏明的回复是如果你想你的眼睛又大又亮,你就做。
当然,说手术室里的沟通是面诊的完全复现也不准确,魏明在用牙签反复模拟术后双眼皮形态时,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他建议我开一个内眼角,如果不开的话,双眼皮就只能强行折过去。
听到这话我有点害怕,如果强行折上去,那得是什么鬼样子,于是当场同意了增加一项5700块的开内眼角项目。
后来我仔细回忆手术过程,我觉得,右眼的手术时间要比左眼长得多,而且进展好像不太顺利。
在做完右眼的双眼皮和提肌手术,接下来要开眼角时,我还听到魏明嘟囔了一句,左右眼睛的内眼角怎么这么不一样?
手术过程中,我明显感觉到右眼非常紧,非常不舒服。
我觉得是魏明在此种情况下,未经同意,重新调整设计了手术方案。
因为右边特别紧,所以他把右眼角开得很大,冲到鼻梁去上了。
当时,我觉得魏明是一名执业二十年的资深医生,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
我还记得,手术台上,魏明曾多次向助理感叹太漂亮了,这个人的眼睛简直太适合这个手术方案了。
刚做完手术那两天,我还觉得手术非常成功。”
徐灵插空问:
“陆女士,那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手术有问题的?”
“术后第三天,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眼睛稍一消肿露出轮廓后,我就发现事情不对劲。
左右眼眼角完全不一样,一个朝内开,一个朝外开,两只眼睛的眼皮也不一样。
一周以后,我在睡觉的时候,发现有光透过眼罩,我一开始以为是眼罩的问题,后来才意识到,是我眼睛闭不上。
我当时都崩溃了,立即去找医院。
但顾问告诉我说手术没问题,只是适应不了恢复期,再就后来改口称需要修复。
魏明也跟我说手术没问题,一定会好的,甚至在拍了一张术后闭眼状态的照片之后,还责怪我小题大做。
我找到他们院长,对方也说我眼睛完全没有问题,要是6个月以后还有问题,让我去找他。”
项茗问:
“那您没做更进一步的措施吗?比如要求查看手术室的录像,或者封存病历!”
陆女士突然变得很激动:
“有,我要求封存病例,但他们说病例被院长拿走查看了,之后我多次去找医院沟通,可他们态度很强硬,有一次还让保安把我从四楼拖到一楼。”
高斌见她没办法控制情绪,身体隐隐颤抖,于是给潘岩打了个眼色。
潘岩知道该怎么做,起身给陆女士倒了杯茶,然后递上纸巾:
“不急,咱们有时间慢慢说,您先喝杯茶。”
但陆女士没有喝,抽泣着说:
“我一气之下就在他们官网,包括团购网站下面留下了差评。
结果他们把我的个人信息公之于众,还狡辩说我夸大其词,也是因为这个问题,我才拒绝和他们沟通。”
“那您有提出过索赔吗?”徐灵问。
“去年年底的时候,在我向有关部门投诉之后,他们主动联系我,说可以赔偿4万块钱。
但这点钱根本不够我做修复,还有精神上受到的创伤。
我一气之下提出了200万的要求,之后就没再跟他们沟通。”
见她们都没有问题了,高斌开口说:
“你们要是没问题了,就先出去等我们,我再跟陆女士沟通一下。”
等她们出去以后,高斌让潘岩关掉了go pro,随后问:
“陆女士,现在没有外人,也没有监控,您跟我透个底,这个官司,您的最终诉求是什么?”
“赔钱!”陆女士斩钉截铁的说。
“多少?”
“越多越好。”
“不需要他们向你道歉吗?”
陆女士冷笑:
“他们恐怕宁可赔钱也不愿意道歉吧?”
“毕竟对他们的名声不利,他们虽然是原告,可最终目的还是为了维护声誉。”
言外之意,只要能维护住声誉,是否要打官司也就不重要了。
至于赔多少钱,这一点还需要进一步沟通。
“能赔多少?”陆女士犹豫道。
“60-100之间吧。”高斌给了一个大概的氛围。
陆女士低声道:
“高律师,如果我答应给您三成,您一定会想办法将赔偿数字拉到最高吧?”
高斌跟潘岩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那当然,我们一定会为了客户的诉求尽最大努力。”
第219章 平凡之路(完)
潘岩把陆女士送出去,顺便把两个实习生叫进来,并重新打开go pro。
高斌恢复正义的笑容:
“怎么样?有什么感想?”
“我觉得委托人就是想要一个交待,自己变成这个样子,总得有个说法。”项茗开口道。
“嗯,徐灵呢?你怎么看?”
“高律,我觉得陆女士还有话没说完,不知道是不是碍于镜头的原因。”
“行,你们回去整理一下材料,然后各自出一份法律意见书。”高斌布置了任务。
“好的。”
中午就在会所请她们吃了顿饭,这才回律所工作。
刚进办公室,左娜跟了进来,顺手把摄像关闭,然后道:
“左大建果然挪用了一大笔钱。”
“那你可以按计划行事了。”高斌早就知道,一点不觉得意外。
左娜有些为难:
“真的要这么做?”
“想要一劳永逸,这是唯一的办法,何况只是演戏,不是真的把他送进去。”
“好吧。”左娜还是听了高斌的建议,准备给左大建下套,彻底解决他和劳春雪的矛盾。
“小心那个蔡晓蕾,别信她的话。”
“我明白!”
...
该说不说,陆女士这个案子其实而非常具有代表性。
可惜她本身对钱的渴望更高,只要赔了钱,道不道歉都好说。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人太多了,才给很多不法分子和不法机构生存的空间。
项茗和徐灵做了很充分的准备,也给出了比较系统的意见书,至少表面上看,是很有赢得希望。
但最终,这个案子终归还是要以调解为主。
高斌通过人脉关系向院方施压,对方也知道,只要认了这笔钱,以后还能继续骗更多的钱,所以就捏着鼻子认了。
赔偿金额120万,其中40万进了高斌的腰包。
高斌又拿出其中的12万给了潘岩,这小子拿到钱的第一时间就贷款提了辆别克,拉着娇娆出去兜风。
一个对社会,对法律充满热忱的少年,最终还是被高斌给带偏了。
至于舒一楠,这小子还是回到了爸妈安排的老路上,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令人心动的offer》播出,荣柯所的名气越来越大,舒一楠他爸的毕胜所则一落千丈。
律师能够生存的基础,靠的就是案源。
这也是虹吸效应的具体表现,大部分客户在选择的时候,都会本能选择名气更大的律所。
没有案源就没有收入,水往低出流,人往高处走。
毕生所的律师为了生存,跳槽成了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