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丝坦然承认,说到这一步,要是还说自己不喜欢,那就有点假了。
“带来让我见见吧,也许我能给他一些帮助。”
“没必要,他很清楚现在的局势,没猜错的话,他正在跟田丹谈判。”
“田丹?”沈世昌声音冷了下来。
“对,他跟金海是兄弟,金海在为自己安排后路,似乎想要走田丹这条线。”
沈世昌叹了口气:
“大势已去啊,东北那边的军队已经在集结了,津门肯定守不住,到时候...”
“那你不应该杀田丹。”
“杀田丹是情非得已,退路我们也得找。”
“该退就得退,到南边随便找个地方,什么都不用管了。”
沈世昌苦笑:
“你可以,我不可以。”
柳如丝换了个话题:
“我是您第几房姨太太生的?现在一共娶了7个吧?生了几个儿子?”
“我就你一个女儿。”
“生了那么多儿子,没有一个能帮你做事的,只有我帮您。
而且只有我知道,您表面上是替剿总跟对面合谈,实际上在替保密局杀掉那些找你来接触的人,我不明白,这种里外不讨好的事,为什么要做?”
柳如丝这个问题算是问到点上了,可沈世昌不会跟她说。
“这个问题我暂时不能回答。”
“无所谓了,反正到时候我跟冯清波坐上飞机,去哪都自由。”
“为什么不是高斌?”
“高斌?”柳如丝嗤笑:“本来我想请他帮我说服金海杀掉田丹,可没想到请求一说出口他就翻脸了。”
顿了下,她突然觉得人生很无趣:
“说到底还是我们有缘无分。”
“瞧你动心的这两个人,一个屠夫,一个不着四六。”
“女人嘛,对谁动心都正常。”
“所以你越来越笨了。”
柳如丝不以为然:
“田丹非杀不可吗?”
“她手里捏着我的把柄,不杀了我就没退路。”
“你可以顺水推舟,彻底坚定合谈的态度。”
“为时已晚,为时已晚啊!”
沈世昌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还是嘱咐柳如丝:
“安排我和那个高斌见一面吧。”
不等她答应,人就走了。
...
转过天来,柳如丝就找上门,带着一股凉气把高斌从暖和的被窝里拽起来。
“你神经病吧,一大早上折腾我!”高斌带着起床气。
“我是神经病,都快被你们逼疯了,赶紧换上衣服跟我走。”
“走去哪?我不去,我要睡觉!”高斌说着就要往床上倒。
柳如丝见状,直接把冰凉的小手塞进他衣领中。
嘶~~~
高斌冻得打了个哆嗦:
“你到底要干嘛?”
“换衣服,跟我走,当我求你,小翠,小红,快伺候你家少爷更衣。”
她像个女主人似的,使唤起高斌的两个小丫头了。
“认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高斌一边嘟囔一边起床穿衣服,也没用人伺候,自己三下五除二套上,打着哈欠跟柳如丝出了门。
“我还没吃早饭呢。”高斌坐上车,又开始抱怨。
“就是去吃早饭的,忍忍。”柳如丝哄着说。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都跟出来了,高斌也不再废话,直接靠在柳如丝肩膀上犯迷糊,他确实没睡醒呢。
不知开了多久,来到一座豪华府邸门前,高门大院,一眼看不见头儿。
门头高悬‘沈府’牌匾,门口两尊石狮子,足有一人来高。
高斌在车外站了一会儿,不禁纳闷,柳如丝怎么突然带自己来见他老子了?
不给他多想的时间,柳如丝拉着他走进府门。
管家在门口迎候,恭敬的叫了声小姐,柳如丝问:
“人呢?”
“老爷在中院,早餐都准备好了。”
“知道了。”
不进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足足四进的院子,横跨两个胡同,来往佣人能有几十号。
即便是冬天,院子里也能看见绿意。
柳如丝目不斜视,径直在头前带路,直奔中院的一间厢房。
“进来吧。”
进了屋,被暖意包裹,一位儒雅的老头儿正在餐桌前看报纸。
黑色半卦,藏青色长袍,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很有大家风范。
“来了?”
“嗯,他就是高斌。”
柳如丝介绍了一句就不管了,坐下来自顾自盛了碗粥吃起来。
“坐吧高师傅。”
“谢谢沈先生。”
不用介绍,高斌要是不知道他是谁,干脆也别混了,这点眼力见得有。
“都是家常早餐,没准备太多,别介意。”
确实很家常,光是稀得就有四样,小米粥、豆浆、豆腐脑、大米粥,干的都看不过来,豆浆、油饼、包子、饺子,虽然都是常见的吃食,可架不住大清早都吃一遍吧?
奢侈!太奢侈了。
高斌也不是没富裕过,可也没奢侈到喝一碗倒一碗的程度,浪费粮食可耻。
“太丰盛了,我都不知道从哪下手。”
高斌一点不怯场,完全没有面对大人物时的拘谨。
柳如丝见状一直在偷笑,这才是她欣赏的男人该有的样子。
“呵呵,随意就好,我比较喜欢这个包子。”
“那我尝尝。”
这包子皮薄馅儿大,一口下去满嘴流汤,再来上一口小米稀饭,绝配。
“味道真好,羊肉大葱馅儿的。”
“呵呵,我就爱这口儿。”沈世昌笑吟吟的说。
“我也喜欢。”
“喜欢就多吃,还有这个烧麦,南方传来的,也挺好吃。”
高斌每样都尝了,味道都不错,而且能吃出来,这些早点不是外面买的,都是自家厨房新鲜制作的,要的就是一个热气腾腾。
一边吃,一边有佣人撤换碗碟,让高斌找到点现代社会吃饭的感觉。
吃饭时没聊什么有营养的,基本都是八卦,是的,大人物也爱八卦,他们也会好奇哪个小花旦跟哪个富家少爷跑了,谁家小妾跟厨子私奔了。
直到吃完饭,沈世昌带他去了书房,高斌在调整好心态,并提高警惕。
“小高,你对当前形势怎么看?”
高斌一早就猜到他要问这个问题,于是不假思索的说:
“对果军来说大势已去。”
“哦?你这么说就不怕我收拾你?”
“您能叫我来,就说明认可我这个人,那么我说什么您都不会生气翻脸。”
“呵呵,你这个年轻人还真有自信,不愧是练武的。”
“您抬举了,我说的是实话,看看现在的社会吧,发电厂煤矿都被占领,电源、煤源断绝。
只能依靠城内发电设备,供给路灯照明和军政机关、自来水公司、广播电台用电,一般市民只能用煤油灯照明,入夜一片黑暗。
一旦天黑,路灯昏暗等同于无,宵禁中街巷更是空无一人,平时繁华热闹的城区一片死寂,只有巡逻和岗哨士兵喝问口令。
因缺电,工厂机器不能运转,大都停工,但粮食加工不能停止,于是有些弃置多年的旧日碓坊的畜力石磨又被启用。
自来水时时停水,各街巷的旧水井又成为人们的重要水源。
城内垃圾、粪便运不出去,到处垃圾成堆,粪坑满溢,……总之,城市正常的生活规律完全被打乱,处于一片紊乱状态。
市民的恐慌感每日剧增,这样的状况能持续多久?”
高斌的话可谓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还有呢?”
高斌本来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停下了,无奈的摇摇头:
“其实我说的这些您都知道,但屁股决定思维,您坐在这个位置上,有些时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沈世昌突然笑了:
“屁股决定思维,话糙理不糙,说的在理。”
“所以您叫我来是为了什么呢?让我杀田丹?毁灭您的把柄?还是让我从中撮合,暗地里促成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