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易一脸的无奈,早知道就不和黄飞鸿讲什么马列主义了。
这东西他也只是懂个皮毛,传授他人和误人子弟没什么区别。
起初只是想改变黄飞鸿的思想,从而改动他的命运轨迹,从其身上谋取本源点。
可这家伙的思想有些固化,有点油盐不进的意思,后面见收效甚微,加上相处了近三个月时间,也觉得黄飞鸿这人不错,就息了将他推入火坑的心思。
可事情的变化,真的很是莫测。
他是息了心思,黄飞鸿却起了心思,事情一下子就变得麻烦起来。
正在埋头研究医书的牙擦苏,闻听迫近的脚步,一脸疑惑的站起身,看到一脸无奈的王易时,面上浮现诧异之色:“啊?是……是你啊?王公子,你……你你……”
一旁的凌云楷对着牙擦苏翻了个白眼,上前一步拱手道:“师傅好,王公子好,你们先去里屋聊会,我这就去准备酒菜。”
说着拉起牙擦苏朝着后院厨房走去。
王易对于宝芝林也算是常客,时间一久不用黄飞鸿交代,凌云楷和牙擦苏自然知道做什么。
第6章 别给我谈情分
宝芝林,后院。
在黄飞鸿的引领下,一行三人走入后院客房,来到一张泛黄的木方桌前各自落座。
黄飞鸿坐下后,打量着王易的神情,温和一笑道:“王兄弟,看来你释怀了不少。”
王易抿了抿嘴,洒然一笑道:“也不算释怀,只是心中有了目标,看到了弥补遗憾的希望,心境也就平稳了下来。”
以前他的心海一片死寂黑暗,虚无之树的出现,给他带来了一缕希望之光,也是这缕光芒让他看到了弥补遗憾的机会。
黄飞鸿了然的点点头:“看来这段时间你的收获不小,这很好。过去之事无从改变,我们能做的就是过好当下,展望未来,不给往后的人生留下遗憾。”
刚感叹完,就迫不及待的将话题转到马列主义上:“上次你说到工人阶级和工人运动,以及西方盛行的资本主义……”
“黄师傅,打住!”王易连忙抬手制止,头疼的揉着眉心,语气极为认真:“这个话题太沉重,日后我不想再讨论,今日是来找黄师傅帮忙的,顺便解决一下民团的困境。”
他是真的不想拉黄飞鸿下水,以对方那早已固化的思维,真不适合马列主义这样沉重的解放学说。
清廷看似日薄西山,但底蕴依旧不能轻视。
敢玩解放思想的那一套,下场只有一个。
那就是被清廷大军雷霆扫穴般的扑灭,而且还会连累很多人死去。
黄飞鸿张了张嘴,苦笑摇头道:“是啊,这个话题太沉重,和一位十六岁的少年讨论这个,的确有些不合适,是在下孟浪了。”
说是这么说,可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他虽只是听了点皮毛,但每一次翻看纸扇上的不平等条约时,心灵总是会有所触动。
不过他相信马列主义,终会在脚下的这一片大地上,绽放出特有的璀璨光芒。
严震东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弋,眼底闪过好奇之色,见他们终止话题,也就识趣的将口中话语咽回。
黄飞鸿调整了一下情绪,笑问道:“先说说你找我什么事?民团的事情等会再聊。”
“师父,王公子,还有这位老哥,你们先喝点酒,饭菜马上就来。”
凌云楷端着一个木质菜盘走入屋中,一脸微笑的将两坛酒和三只碗放到桌上,随即转身脚步匆匆的离去。
“来,喝点酒润润嗓子。”黄飞鸿提起酒坛拍开泥封,将桌上的三只酒碗满上,放下酒坛笑问道:“王兄弟,这位朋友叫什么?观其筋骨,应当是一位精于爪功的练家子。”
严震东拱了拱手,沉声道:“俺叫严震东,山东人,现在是公子的教习加护卫,学的是鹰爪铁布衫这门功夫。”
王易举起酒碗轻抿了一口,摇头道:“不说这些题外话,我们还是谈回正事。我想和宝芝林达成长期的药材交易,药材的年份越长越好。”
说着拿出一张写满黑色小字的纸张递过去。
“药材?”黄飞鸿诧异的接过纸张,低头仔细的观看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神情越发的凝重。
蹙了蹙眉,凝声道:“这是武者筑基药方,王兄弟从何处得来?”
手中的这药方,对武者筑基有着非同一般的助益,能大大缩短筑基的时间。
这可是一个武学世家的根基,轻易不会透露给外人,也不知道这小子从何处得来?
若是来路不正,怕是会引来杀身之祸。
严震东仰头将碗中酒水饮尽,平静道:“这是我严家密传,不用担心来路不正。”对方话中的意思他自然明白。
黄飞鸿神情一愣,这个答案完全超出他的预料,轻轻一笑,感慨道:“王兄弟拜了一位好师傅,难怪好说歹说,你小子都不愿意拜在我门下。”
王易失笑摇头:“黄师傅误会了,我并没有拜严师傅为师,也没打算拜谁为师,我只是给了他想要的,算是一种交换。”
“公子天资不凡,俺跟着他会有大成就。”严震东的话语简单直白,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
黄飞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严师傅这话倒是说对了,王兄弟眼光独到,见识不凡,未来的成就肯定不低。”说着神情一肃,郑重道:“放心,这药方我会烂在肚子里,绝不外传给他人。”
“别光顾着夸我,还是说说药材的事情。”王易伸手将严震东身前的木箱,推至黄飞鸿身前:“黄师傅,一码归一码,这是药材交易的定金,别拒绝,也别想着白帮忙,不然我起身就走。”
严震东看着远去的箱子,心中升起怅然若失之感,砸了咂嘴,提起酒坛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黄飞鸿蹙眉,抬手掀开箱子,当看到一箱子的金元宝时,眉头紧紧的蹙起,连忙合上箱子推还回去,一脸不悦的摇头道:“王兄弟,一些药材而已不值几个钱,不至于如此。”
王易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语气低沉道:“人参的市价在一两银子十钱左右,这还只是普通人参,上了年份的价格更是要一两银子一钱,甚至有价无市。”
说着抬手点了点桌上的药方:“这药方上的药材,大多都是如人参一般的珍贵药材,黄师傅若是觉得这生意不能做,我大可去找其他医馆。”
言罢起身抱起箱子,就准备转身离去。
黄飞鸿连忙起身绕过桌子,急走几步一把拽住王易的胳膊,苦笑道:“王兄弟,你这……黄某又没说不能做,只是凭我二人的关系,定金这东西有些失了情分。”
王易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宝芝林什么情况?民团什么情况?你又什么情况?这些黄师傅心里没数?”
说着将箱子往桌上一放,毫不客气道:“别给我谈情分,这生意要做可以,必须按规矩办事,市价是多少就收多少,定金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见黄飞鸿又想张口推辞,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你再敢说半句推辞之言,我立即转身就走。”
“菜来……”凌云楷端着托盘走来,上面是热气腾腾的饭菜。刚走入屋中,看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止住了声。默默的将饭菜放好,随即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顺手将门口摸不着头脑的牙擦苏拉走。
严震东站起身,看向黄飞鸿认真道:“公子他不差钱,出于信任才会找你购买药材,这是长期生意,外人太容易作假。”
黄飞鸿心中一暖,知道对方这是在帮自己,为的就是减轻他金钱方面的压力,欣慰一笑点头应下:
“好,就按规矩办事,放心我会严格把关每一份药材。王兄弟稍等片刻,我去书房草拟一份契约。”
说着拍了拍王易的肩膀,迈步朝着屋外走去。
这小子如此待自己,他也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正好反过来将这家伙一军。
第7章 收获忠心,人情往来
“公子好像非常信任黄师傅?”
严震东坐下后,顺手提起酒坛为自己满上。
严家密传虽算不上顶尖,但也算是中等偏上的传承,珍贵之处自然不言而喻。
在武者圈子里,这是能引起一番争夺杀戮的东西,这般轻易示人足以说明信任之深。
王易回到原位坐下,端起酒碗和严震东轻碰一下,灌了一大口,哈着酒气道:
“黄师傅人不错,来佛山的这段时间帮了我不少,就是思想僵化了些,人品方面没的说,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来到这方世界的第一时间,他就以病人的身份住进了宝芝林,也是因此方能度过最微弱的那段时期。
对于黄飞鸿他是心存感激的,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自然要出手帮扶一二。
“黄师傅人品的确没的说,换做是俺见到如此多的黄金,可不会如他这般想着往外推。”严震东放下酒碗,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他本就是一个俗人,来佛山的目的也是为了赚大钱,顺便将严家的武学发扬光大。
可现实往往很残酷,若非遇到眼前少年,他怕是会在生活所迫之下,犯下违背良知的事情来。
“严师傅身怀强大武艺,却能坚守自身底线,不偷不抢,不恃强凌弱,甘愿以卖艺手段维持温饱。这点就胜过了大多数利己者,也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王易温和一笑,再次举起酒碗称赞了一句,说着豪爽的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
交人先交心,若交心无用后,才是上手段套路的时候。
严震东心头一暖,哈哈大笑着将碗中酒饮尽,提起桌上酒坛,自傲道:
“公子这话说到了俺心里头,俺严震东习武以来,从未仗着武艺欺负过弱小,也从未犯过违背良知的事情。”
说到这语气不由一顿,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摇头苦笑道:
“可这世道,道德良知真的无用……若非遇到公子,俺心中的那点坚持怕是已经消磨殆尽,到那时……俺怕是会成为丧天良的人……”
如今这纷乱的世道,真的不适合好人生存,就算老老实实的只图一个温饱,都是件极为不容易的事情。
老实弱小者备受欺压,心存恶念者却能丰衣足食,这样的世道……真的很让人绝望。
尤其是朝廷的不作为,以及洋人的猖狂,苦了不知多少百姓。
王易放下酒碗,面上浮现认真之色:“道德良知是个人修养,在这污浊尘世中沉浮,心中若是无有坚持,沉沦是迟早的事情。”
“严师傅不必妄自菲薄,世间之人能做到你这点的……不多。”
人有千面,心有千变,能够坚守心中底线的人,无论贵贱都值得人敬重,也值得人去深交。
严震东闻言,心中升起感动,这话算是对他多年坚持的一种肯定。
神情严肃的起身,将两只酒碗满上,放下酒坛双手端起酒碗,语气极为的严肃认真:
“公子,俺不懂这些大道理,但俺知道有些东西一旦放下,就再也拿不起来了。”
“俺真的很感激公子,也诚心的想要跟随公子干一番大事业。这碗酒敬公子,日后有用得着俺严震东的地方只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俺都将一往无前。”
说着一口将碗中酒喝干,哈着酒气将碗翻转过来,以示自己的诚意。
像自己这样的粗人武夫,想要在这纷乱的世道有一番作为,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然若是舍去心中坚持,凭借自身武力也能混个温饱人样,但最终的结局谁又能说得清呢?他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也知道只要跟对了人,人生便能少走很多弯路。
王易神情一肃,郑重的端起酒碗起身:“严师傅言过了,在这纷杂的尘世,能有几个交心的朋友很难,日后大家彼此扶持,共同进步就行。”
言罢仰头将酒饮尽,放下碗抹了一把嘴边酒渍,露出开怀的笑容。
严震东心中浮现感动,双手高举过头,抱拳深躬一礼:“公子,勿要如此说,俺严震东虽只是个粗汉,但也知道主次尊卑,奢求过多反而不是什么好事,规矩很重要!”
他很羡慕公子和黄飞鸿之间的关系,但这不是他一个粗人武夫所能奢望的东西。
“严师傅你这……”王易连忙伸手托住严震东的双手,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看着对方认真的神情,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非常讲究尊卑主次的,清廷毕竟是封建王朝制度的集大成者,对民众的思想束缚严苛到了极点。
有些事情他或许可以不在意,但土生土长在这个时代的严震东不可能不在意。
严震东抬起头,面上露出恳切之色:“俺知道公子心善,但俺想求一个心安。”
王易稍作沉思,洒然一笑,迈步来到严震东身旁,郑重的将他扶起,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好!你不负我,我亦不负你!”
严震东凝望着王易的双眼,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丝安心的笑容:“谢公子!俺严震东定不会负公子。”
“哈哈哈……难得,真是难得。黄某竟有幸见到如此一幕,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黄飞鸿端着一个托盘走来,上面摆放着六本泛黄书籍,和三张写满小字的纸张以及笔墨,看到屋内的这一幕,不由发出一阵爽朗大笑。
王易温和一笑,转身面向黄飞鸿:“得遇一良友,的确是幸事……”话说到一半,就看到托盘上的六本书籍,这让他的眉头一下子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