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这么想,好啊,真的很好啊。”
田刚笑容灿烂了起来,背都挺直了。
“那当然,总有人要接班嘛。”
许青山举起了酒杯,和田刚碰了碰。
“接什么班?我还没死呢,你就安安心心好好发展吧,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有我给你顶著。”
江浣溪在一旁乖巧地给他们两倒上度数不高的果酒。
晚宴过后。
宾客各回房间,许青山和田刚他们也一样。
江浣溪下午睡过一阵,许青山在飞机上也睡了挺久,他们两也没急著休息,而是在房间里继续整理检查最后的资料,因为许青山作为这场学术会议的主角之一,要想在一场会议里同时讲清楚两个重要猜想的全部证明过程,所需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
江浣溪则是会作为许青山的核心助手,在许青山疲惫休息的时候顶上,给他争取一些休息、喝水、调整状态和思路的时间。
这可不是许青山搞特例。
在有些专场讲座里,为了保证一些年纪比较大的教授的身体健康,如果讲座时间太长,那就会有教授的核心助理来帮忙演绎一些过渡部分,当然这些助理正常来说一个个都会是新星。
比如后来田刚去开讲座开小会就拉著韦神去当过助手,让他锻炼锻炼。
“青山,我有点紧张怎么办?”
江浣溪坐在桌前,反复地排练预演著自己的部分。
“那你就把他们都当做青蛙就好,放心吧,到你的部分的时候,台下一般不太会问问题,如果有的话,我就在旁边,我会帮你回答的。”
许青山安抚道。
果然对于小鸵鸟来说,上台演说什么的事情实在是难度不小。
可这关总得走的,而且得靠江浣溪自己走。
他现在只能给她提供一步一步来的练习机会。
“嗯好像一直都没有问过你,你上台的时候不会紧张吗?”
江浣溪好奇地问道。
“不会,我能站上台,就说明起码这个问题上面,老子天下第一。”
许青山的话有些轻佻和狂傲,可搭配上他这自信满满的笑容和年轻俊朗的五官,却又让人发自心底地信服。
或许这也是三观跟著五官走的某种体现。
就当这两个年轻的学术研究者慢慢地聊回小被窝里继续交流上台经验的时候。
本该早早入睡的小老头田刚却没有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而是在等待了许久之后,收到了自己期待中的回信,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一路转到了另一个楼层的房间门口,有些紧张又小心翼翼地敲响了门。
“啪嗒。”
酒店的厚重木门打开,一位看起来很是苍老的老者微笑著让田刚进到房间里。
这是一套行政套房,有小客厅,要知道像田刚他们都是住正常的行政大床房的。
“没想到你会过来找我,好久不见,田。”
约翰米尔诺先生微笑著给田刚倒了一杯水。
“米尔诺先生。”
田刚双手捧著杯子。
他堂堂一位院士,这时候也显得有些忐忑和不好意思,但他的姿态也显露出了他对眼前这位已经78岁的老爷子的尊重。
约翰米尔诺,沃尔夫奖、菲尔兹奖章得主,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数学科学研究所第一任所长,后任联合所长。
当然,他还有另外一个更重量级的身份,美国科学院院士,美国数学学会现任会长乔治安德鲁斯的挚友。
在美国数学学会的奖项评选中,他能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当年你在石溪分校任教的时候,其实我挺看好你的,要是你能够留在美国,那你现在得到的荣誉或许会更多。”
米尔诺先生笑容可掬,他的语气中有遗憾。
当年1988年的时候,田刚毕业后先后到许多著名院校、研究所任职,其中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就是他的其中一站。
而约翰米尔诺先生也是在1988年加入的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
“很抱歉,米尔诺先生。”
田刚苦笑了一下。
其实他的选择,在美国的朋友和同事们眼里看来,是有些愚蠢的。
因为他是在自己学术水平达到巅峰的时候回国的,这在他们看来,甚至堪比当年钱学森先生他们那一批人回国那样愚蠢和令人沮丧。
是的。
在美国人的眼里,无论是钱学森也好,还是田刚也罢,这些在美国科技圈、学术圈里混出了一席之地的顶尖学者选择回到那个学术土壤极为贫瘠的非民主国家,是一个很愚蠢和让人惋惜的行为。
他们不会懂我们华夏人骨子里的浪漫。
“你无需和我说抱歉,田,我知道你的心意。”
米尔诺摇了摇头,他脸上带著的是一种慈祥温和的笑容。
“科学家总归有国界,就算回到学术氛围没有那么浓郁的地方,伟大的人也依旧还会伟大,你看佩雷尔曼,不也是这样吗?”
米尔诺先生的话让田刚微微颔首。
“我有关注到你回国以后的工作,说实话,还不错,当然,我也听说了明天那场会议的小主人公也是你的学生,做得很棒,田。”
“我今晚来拜访您也是想为了他”
田刚脸上有了笑意和放松感,这时候开口。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米尔诺先生堵住了嘴。
“无需如此。”
约翰米尔诺摇了摇头,制止了田刚开口。
“以他的年龄和他的成就,他值得不被国籍影响地去拿到一些本就应该属于他的东西,不是么?”
田刚两眼一亮。
“米尔诺先生,谢谢您。”
他起身想要向米尔诺鞠个躬表达自己的谢意,米尔诺坦然地接受,并宽慰他道。
“田,虽然曾经很多时候,你们在国际学界上会遭遇到一些不公,但是你也要相信,总会有那么一些人,会为了纯粹的学术在努力。”
米尔诺扶著椅子垫把手,说道。
“我会向乔治提议,共同提名让那位小主人公参评柯尔数论奖,放心,不会有其他东西掺杂进来,起码我还没有彻底被埋进土里呢。”
米尔诺像是想起什么,又开口道。
“对了,好像乔治也有意向要到华夏去接触接触,你们华夏的好苗子还是不少的,或许你可以考虑邀请他去你们学校担任名誉教授,我想他一定很感兴趣去接触神秘又富有潜力的东方年轻人们。”
“好!真的很感谢您.”
田刚感谢之情溢于言表。
尽管他在美国生活了许多年,但英语还是限制了他的发挥。
“行了,回去吧,我年纪可不小了,明天我还想去好好听报告呢。”
米尔诺送田刚出了房门。
夜深了。
普林斯顿的夜晚很安静。
燧石图书馆的灯也一盏一盏地暗了下去。
但此地聚集的智慧,汇聚的群星,能够凝聚出一轮明月来。
翌日。
由美国数学学会召开的数论领域学术会议正式打开。
不过这场半公开半私密的高端会议,并没有走那么多正规的会议流程,毕竟到场的更多的都是老爷子,老爷子们可没有那种心情和耐心去听又臭又长的开场白和发言。
许青山的学术报告会,就在第一场和最后一场。
这次学术会议,默认了他是会议的主角。
许青山穿著一身深蓝色西装,并没有朱小华想像中的廉价,而是看起来像是一快深邃的墨蓝宝石一般,让人看他一眼就想要去探寻他身上的秘密。
“我上次也穿过这个色的,怎么感觉差距这么大。”
朱小华坐到了会议室中后排。
没办法。
水平有限,荣誉有限。
要不看看人家第一排第二排坐的都是什么人?自家老田也才坐在第二排。
许青山站到台上,侧过头和台边深吸了一口气的江浣溪点了点头,开始转过来发言。
“诸位,很荣幸能够受邀来到普林斯顿,为大家阐述一下我在证明孪生素数猜想一般形式的过程中所遇到的所有内容。”
许青山声线稳定,温润如水,却又不至于催眠。
“但请原谅我的任性和莽撞,毕竟我只是一个还差二十几天才19周岁的年轻人而已。”
台下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我准备临时更改一下我的报告,我想诸位伟大的先生们也不想听这种无聊的心里历程。”
许青山笑著把手里的打印稿丢掉。
这让台下有些小小的骚动,不过这场学术会议并没有什么权威组委会,本身就比较自由,也没有人计较许青山的行径,反而都饶有兴致地想看看这个年轻人要干什么。
天才嘛,可以容忍一些有趣的个性。
许青山环视报告厅,有一种自信又狂放的力量油然而生。
诸位都是顶级数学家,那又如何?
此时站在台上的,是我!
“我想!”
许青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自信,朗声说道。
“诸位将会以此会为荣!”
“能够亲眼目睹这场会议,是所有人的幸运。”
卧槽?
朱小华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对内情半知半解的田刚捏了把汗。
台下的骚动和议论声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