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叔公,您身体还硬朗吧?”
“三姑婆,你这眼睛还这么好啊。”
“是状元,不过每年都有,运气好而已。”
许青山很是自然地和这帮老人家打著招呼,却还能准确地喊出来这些个老人的身份。
只是他说话很是谦虚,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那些得志便猖狂的中山狼。
许学军有些惊诧地看著许青山的背影,都有些走不动路了。
自家儿子什么时候这么会来事了?
之前回来的时候,乖巧是乖巧,腼腆也是腼腆,见到长辈问话,也是不好意思地小声回答。
如果不是要去老屋,许学军都怀疑许青山能跟这帮长辈打成一片。
“走吧,愣著干什么呢?”
林月华拉了拉许学军。
如果是往常,林月华是不爱来老屋了。
因为对于她来说,作为老三媳妇,来了就得受气。
大嫂使坏,二嫂不搭理人,大小姑子帮著大嫂压她,就连婆婆也因为有人势仗著,时不时也会凶恶相待。
活得她做,气得她受。
要知道,嫁入许家之前,林月华可是家里出了名的暴脾气小公主,祖父是乡镇书记,父亲是云漳实验小学的校长,后来调动去水利局工作,小时候也是大院子弟。
她又是学体育出身的,当年也是风姿飒爽的一代“侠女”。
人直脑筋,嫉恶如仇,又头脑简单了些。
否则也不会捅下那篓子来。
只是,侠女要么战死江湖,要么归隐山林。
归隐了山林,仍旧是那相夫教子,被婆家训。
只是这一次,她林月华不一样了!
林月华转了转手腕的金镯子,给自己打了打气。
自己不怕,自己有好大儿!
一家三口各怀心思,走过街巷,上了坡,才算到了老屋。
此时老屋里已经有不少人了,许青山先到的门口,朝里一看,二伯家已经到了,还有一些过来做客的宗亲。
“状元终于来了!”
有人瞧见许青山推门进来,惊喜地大呼一声。
二伯家的儿女没回来,但二伯许学武和沈春梅倒是都来了。
老二家分家早,和其他几家来往不多,只跟老三感情好些,这次听到消息,倒是提早就来了。
“青山,好小子,争气!”
许学武是个粗人,不会什么好听话,泥瓦匠常年顶著太阳干活,皮肤也黝黑得很。
他上来想拍拍许青山的肩膀,却被许青山躲开了。
“二伯,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你的手劲我可受不住。”
对他,许青山倒是没什么矛盾,只是笑笑说道。
“来,我先给塞个,上学了自己拿著花,别告诉你爸妈,不然你二伯母就知道了。”
许学武没怎么在意,偷偷从兜里套了个红包塞进许青山裤兜里。
许青山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没有推据,笑著点了点头。
“谢谢二伯。”
许学武咧嘴一笑,他做泥瓦匠和村里人常来往,正准备开口给屋里的亲友介绍自家侄儿,却见许青山自己先走到屋中。
“各位叔伯爷公,我就是许青山,高考满分,保送京大,我就不和大家一一介绍了,感谢各位亲人今天来做客,我年纪小,喝不来酒,这以茶代酒,先敬各位长辈一杯!”
许青山拿出了传统又有些土味的开场。
但这帮老少爷们就爱听这个。
见许青山一点也不娇气,大大方方地跟大家说笑著,还主动喝了杯茶,原本来看看状元爷,沾沾文曲星福气的大家,一下就亲切了起来。
许青山接著诸位的好话,眼神却在人里闪著。
大伯家,大姑家,小姑家都还没来。
“这都饭点了,这升学宴安排在村里戏台那边是吧,大家一起先过去吧?”
往往升学宴的事都是家里长辈主事。
今个儿,二房老三家的状元爷竟然亲自指挥。
这帮老少爷们又惊又叹,说人家十八岁就显得不同了,再瞧瞧自家那爬树掏鸟洞,挖土找蚯蚓的臭小子,恨不得直接抓过来扒了裤子就开始抽。
“诶,青山,你大伯和大姑小姑他们还没来呢?”
“怎么这么猴急呢?连家人都不顾就走呢。”
“大家先别急著走哈,我家老三教得少,孩子不懂事,再等等,等我大儿子来了咱们再一块去。”
许青山的奶奶从屋里出来,连忙拦道。
许青山看著奶奶。
老人家倒是喜庆,长得微胖,头发花白,面相看起来还不错,像是个有福气的,但此时脸色却不是很好。
许青山朝老人家笑了笑。
奶奶出屋一瞧见许青山的精气神就和以前不太一样,原本想拿的长辈架子,一下没地放,但她还记挂著大儿子和两个女儿。
说来,她还就是偏心大儿子和女儿。
只是常来村里陪自己的,反而是老二和老三。
“爸。”
许青山转头喊了一声。
“诶,我在这呢。”
许学军刚刚看著老屋院里的情况,有些出神,被许青山这一喊,才回过神来。
“摆桌升学答谢宴的事,是你负责的吧?”
“对,我定的。”
“那你有好好通知我大伯和大姑小姑他们吗?”
“有啊,我打电话说了好几次,还给大家发了短信通知了时间。”
许学军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诸位叔伯爷公,你们也有收到短信么?”
“收到哩,小军还给我打了电话,我看不懂短信,但是有收到那个咚咚。”
“收到了,这不来了么。”
宗亲长辈们答道。
许青山回过头来盯著奶奶,眼神有些凌厉,这让老人家心里有点发慌。
“时间定的几点?”
“十二点前到老屋这里,然后一起过去戏台那边吃席。”
“我们一家几点到的?”
“十一点五十几。”
许学军答道。
“那奶奶,现在几点了?”
指著十二点一刻的闹钟。
许青山出声问道。
“您要是眼睛老花看不清,我大伯没钱给你买老花镜,你要跟我说,我给你买!我孝顺!”
许青山的话,让原本喜庆的现场都静下来。
“放心,就算这席不吃,学不上,我也会孝敬好您的,对吧,奶奶?”
许青山讥讽道。
奶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也别说她老人家了,现场的宗亲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周旋。
许学军脸色一变,下意识出口道。
“青山,怎么跟奶奶说话的呢?就一会的事情而已,没事的。跟奶奶道个歉,快.”
“道什么歉?”
许青山侧过身,眼神冰冷地看著许学军。
这让原本皱著眉要上来拉许青山的许学军停住了脚。
“什么怎么说话的?”
“小孩说话,不都学大人样么?”
许青山脸上带著笑,话说得很轻松,但气场却不一样。
“我还以为在老屋这里,遇到不喜欢的事情,说话都得先踩两下呢?我年纪小,辈分低,不敢踩,阴阳怪气两句也不行么?”
许青山的话让在场的宗亲们神色有些古怪。
今个儿这场来得不是时候。
这怕不是二房许清河家这状元爷一朝得势要来算帐了。
村里都不是外人。
都知道许清河家是怎么对老三媳妇的,但知道归知道,人家家事也不好说。
可今日这场也是一样。
哪怕大家心里估量著许青山就是故意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说这话,也不会出声说教,因为,这也是人家的家事。
“许青山,你!”
许学军见老娘脸色一阵发白,知道老人家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被顶撞得难受,也顾不上昨晚想的话,正要发火,却被许青山盯回来。
许青山上前两步,瞪著许学军。
“我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