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招一式,动作舒展优美,兼具刚劲与凌厉风格,不知道比那些街头打把势卖艺的要强出去多少,更是看得所有人都如痴如醉,欢叫连连。
那宝琴陪坐在贾母旁边,更是一个劲地给贾母拍马屁。
“这果然是名门之后,便是一个姑娘家,弃文习武,居然都有如此气象,果见府上底蕴丰厚,非常人能及也。”
贾母看着那场中纵跃如飞的身影,脑中不由得又回忆起当年宁荣二公都还在的时候,顺便把记忆简单加工了一下,把惜春的身影和记忆融合在了一起,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府上不再有人练武了呢?
原来荣国府好像也是有练武场的,后来怎么没了呢?
哦,好像是把练武场改建成书房了,大家都开始学着读书了。
可好像书也没读出个什么门道来,就大孙子最成器,结果年纪轻轻便夭折了。
如今看这惜丫头,还真就有了几分祖上的风采,说不定贾家真就适合练武,不适合习文。
这两府的爵位传到现在,荣国府的爵位就只剩下两代了,宁国府的爵位都已经没了,家业败落如斯啊!
若不是大丫头争气,在宫内得了圣心,封了个贵妃,只怕日后情况不妙啊!
那要不要……干脆让自家的子孙弃文习武呢?
只看这惜丫头的进步速度,或许琏儿和宝玉都还来得及。
不不不,这练武可是太苦了,否则当初怎么会让赦儿和政儿习文呢?
好不容易拿命拼出来个公爵,都成勋贵了,若自家子孙还要如此辛苦,那这爵位不是白得了么?
宝玉可是我的心肝宝,将来要中状元、做首辅的,可舍不得他去习武。
要不……就让琏儿先练着试试?
若真练成了,到时候去军中刷些功劳,再走走宫中他大姐姐的门路,至少把爵位给多延几代啊!
想到这里,贾母便拍拍掌,让惜春先停下来,然后挥手把她叫到身前,先夸赞了几句,然后温言问道:
“惜丫头,你习武这几个月,可是吃了不少苦吧?”
唔……苦倒是不苦,就是有点腥。
听了贾母的问话,惜春面上不由得便是微微一红,不过她如今刚练完拳,脸上本来就热血涌动,别人也没看出来她这点脸色变化。
“回老祖宗,最开始确实是有些苦的,但只要过了那最开始的几个月,养成了习惯之后,便好了。”
贾母听了,便点点头,继续问道:
“你原来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如今却能开一石的硬弓,却不知是怎么练的?”
惜春便道:
“都是师父指导有方,传授了神功秘法,再辅助饮食药补,勤加习练之后,便进步神速。”
“果然如此。”贾母恍然,“我刚才见你刚才所使拳法,似乎并非军中武艺,不知是拜了哪里的师父,如今可在府中?”
惜春犹豫了一下之后,便把展老爷出卖了。
“不敢欺瞒老祖宗,便是展大哥了!”
“这是他家传的易筋经神功,最能固本培元、增强气力。”
“孙女儿不过习练了数月,便已经有了如此效果。”
她不敢说实话,生怕把贾母给吓到,但即便如此,贾母依旧惊讶不已,当即便笑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念嗣啊!”
“如此神效,定然是神功绝技,居然便这般传了给你,怪不得人人都说他心善,乃是菩萨心肠。”
“既然都是自家亲戚,那便再好不过了。”
她转头看了几眼,没抓到琏二,便挥手把王熙凤叫了过来,吩咐道:
“你看看人家惜丫头,一介女流尚且不忘先祖之风,知道勤练武艺。你再看看你家那个,整日里章台走马,不务正业!”
“你回去便让他备上一份厚礼,去展家拜师学艺。”
“你便说是我说的,让他至少也得有惜丫头这般水平才行!”
“惜丫头是个女儿家,也当不得官,做不得将,他是个大男人,却是不同。”
“只要他真学出了些本事,老婆子便舍了这脸面,去宫里给他讨个实职的官身出来。”
王熙凤听了,顿时便喜上眉梢,急忙千恩万谢起来。
她早就看自家男人不顺眼了,整日里到处拈花惹草,还当她不知道一样,成天就惦记着承袭自家老子那个爵位,半点都不上进。
刚成婚的时候,因为这个,她也不知道和琏二吵了多少次,但后来干脆便麻木了,放弃不管了。
如今得了老太太的命令,她回头非使劲操练起自家男人不可。
就算练不出什么武艺来,那至少也能看住他往那花街柳巷里乱跑。
贾母吩咐完之后,又转过头来,盯着可卿,也不客气地道:
“你家那个也是,一并都去!”
“以前你家大老爷好歹有个爵位在,他不求上进也就罢了,现今连爵位都没了,也该当他来顶门立户了。”
反正自家那个废物男人都已经认老爷做义父了,再认个师父也没啥大不了的事情,于是可卿便欣然答应了下来。
贾母便又转头对王夫人道:
“听闻政儿和念嗣有些误会,回头还是说开了好!”
“如今咱们家也算是皇亲国戚了,他也不用什么都听别人的,大家都是四王八公出身,谁又比谁高到哪里去啊?”
王夫人不敢跟贾母提及自家想要夺爵,还有求于北静王等人的事情,便陪着笑唯唯诺诺,却不给个准话。
贾母见状,只是冷哼一声,却不再管这事情。
反正那展家的神功既然连惜春都传了,想必也不介意多传几个。
大家都是权贵圈中人,互相帮衬,不是理所应当吗?
何况如今自家乃是皇亲国戚,他区区一个子爵,能巴结上来,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还想怎地?
说完这些之后,贾母也倦了,便摆摆手,吩咐回府。
众人便又是一阵折腾,护送贾母回去之后,大家各自散去。
且不说王熙凤如何去收拾贾琏,只说宝琴,回去见到自家父兄之后,果然见到自家的随身行李什么的都已经运入了府中,暂住在了府里。
不过一家三口却分开来了居住。
薛二老爷和薛蝌两个男的,便放在外院,把政老爷外书房那里整理出来后安置两人。
宝琴却得了贾母的喜欢,被分派到身边,在荣庆堂里和黛玉一个小院之中共同居住。
在原书之中,这里本是宝钗的位置,但这回宝钗来了之后,便一直在梨香院里面,平素里也谨守身份,不曾去巴结贾母,便不曾住进荣庆堂。
这宝琴本来便和宝钗性子脾性都差不多,再用心讨好,轻易便得了贾母的欢心,便取代了原书中宝钗的位置,住了进来。
也因为她这般得宠,所以薛家父子二人虽然是在外院居住,但依旧备受关注,不曾有人小瞧他们。
尤其是他们也和薛姨妈等人入府之时做派差不多,到处撒钱,那自然便又得了许多人的好感。
到了次日,薛家二老爷先让宝琴去通传了一番后,才正式前去梨香院,拜望自家的嫂子。
如今的薛姨妈早就对薛家的人死心了,如今只是想要把这皇商的差事稳稳的交托出去,然后便彻底和他们划清关系。
等到薛家人过来之后,薛姨妈与他们客套了几句之后,便让人把账册什么的都拿出来,往桌上一摆,挥手示意道:
“如今所有相关账目都在这里了,二老爷可以让人带回去慢慢核对,妾身近来身子不舒服,便不多留诸位了。”
薛二老爷原本还想叙叙旧,念叨念叨当年的一些往事,先做些情感上的铺垫呢,结果眼见就要被赶出去了,也就顾不得情面了,便先挥手将薛蝌和宝琴赶了出去,然后直接开口道:
“大嫂,小弟来此之前,听闻宝钗的旧病复发,如今已经时日不多了?”
“这等事情,大嫂怎地也不早给家中个消息?”
薛姨妈听完之后,便是眉头一皱,不悦地道:
“前些日子发作了一通,如今已经延请了名医,控制住了。”
薛二老爷昨日遍洒银两打探消息,其中便有三女争夫的事情,如今只当她是在那里硬撑,便叹息道:
“咱们都是自家之人,大嫂也不必瞒我。”
“若是所谓的名医真的有效,当年也不会倚靠那癞头和尚才能开得出方子来。”
“那方子上的药物何其刁钻稀少,当年便是家族各支通力合作,才最终将那药方凑齐了。”
“如今大哥早逝,大嫂手中也没有什么得力人手,想要配齐药物何其困难,怎么可能真个控制得住病情?”
“大嫂你就坦白承认了吧!”
本来这病就是假的,薛姨妈又没法跟他解释,更不愿意跟他说明,便索性一甩袖子,冷哼道:
“宝钗的事情,便不劳二老爷操心了,你还是赶紧去核对这皇商的账目吧!”
薛二老爷见她满脸不悦,心中便更加坚信自家的判断,于是便笑着道:
“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宝钗的事情,我们几支义不容辞,肯定不能坐视的。”
“来之前我们便已经商量好了,定然全心全意去帮忙把那方子上的材料都给配齐了,必要保住宝钗的性命。”
若是以前的薛姨妈,听他这般说,只怕早就已经被他忽悠瘸了,非对他感激涕零不可。
但现在的薛姨妈早就对薛家之人心冷,根本不相信这薛家之人会如此好心,听了这话之后第一反应便是,这薛家的人定然另有谋算,于是便直接问道:
“既然如此,那妾身便谢过几位叔叔了,却不知我家该如何相谢才好?”
薛二老爷便捋着胡子,道貌岸然地道:
“宝钗这病嫂子也是知道的,延绵多年,久治不愈。虽然我们肯定会尽心尽力帮忙维持,但宝钗将来如何还很难讲。”
“我薛家和展家世代交好,大哥生前为了维持两家的关系,还让宝钗和展贤侄定了亲。”
“这本是好事,但若是宝钗身体不好,成亲之后缠绵病榻,或者干脆不久人就没了,那反而不美,平白坏了薛家和展家的情分。”
“我们几家商量了一下之后,觉得这两家之间的婚姻之约是必须要守的,但总得给展贤侄一个身体康健的新娘子才对。”
“因此最好把这两家的婚约从大房身上转移下来,放到小弟二房这边,由宝琴来承担。”
“不过嫂夫人也莫要担心,等日后宝钗的身体大好了之后,小弟定然为宝钗寻一门上好的姻亲,绝对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其实薛家几人之前商量的是让宝钗招赘一个男人,但事情得一步一步来,不能操之过急。
反正只要将这展念嗣和薛宝钗的婚约,给变成展薛两家的婚约,那以后基本都是利益结合,到底谁做新娘都无所谓的。
先把婚约给弄到手,之后其他的事情便不着急了,他大可以慢慢炮制宝钗几人。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薛家的人无耻之尤,毫无半点姻亲情分了,但薛姨妈听了他这般无耻的话语,依旧气得直哆嗦。
什么狗屁的展薛两家的婚约!
也亏得他把这谎话编的这般严丝合缝,便是想要反驳都很难找到切入点。
若是真说出去给那外界不知道真相的人听了,只怕还真以为这事儿是真的呢!
只可惜,这狗屁的婚约从一开始就是假的,那展家更是跟薛家毫无交情!
幸好认清了这群人的真面目啊,否则将来多半得被他们给算计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