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毛钱……
就能吃到这么多油水的荤菜？
这、这、这……
这不是在做梦吧？
TMD，八毛钱就算买这么一勺油汤来泡饭吃也完全值啊！
看着负责打菜的店员用一种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土豪的做法，将满满一勺混杂着鸡胗、鸡翅尖、鸡脚和土豆的汤菜打到客人的盘子里，所有人都疯狂了。
“老板，给我来一份八毛……不，一块钱的两荤一素！”
“丫丫的，今天豁出去了，老板……给我来个两荤三素……这是两块钱，收好！”
于是短短二十分钟不到，连带着默默百炒临时支出来的七八张桌子在内，全部挤满了端着土碗大快朵颐的汉子。
“嘶~嘶~！”
“有一说一，不亏是有央企背景，虽然这菜是咸了点、辣了点，但这用料的扎实度，这油水，这滋味，没说的！”
艰难地打了个饱嗝后，一名看起来脸糙糙的小贩努力地把最后一口白菜汤咽下，由衷地感叹道。
其余人闻言，纷纷点头。
确实，这些西南人炒菜的水平着实可以，虽然稍微辣了些，但这菜……吃的舒坦！
………………
此时，经营指导小组组长办公室。
杨默正在用一种极为客套，但又带着浓浓疏离感的笑容，面对着找上门来的江科员：
“江老师，我希望你明白，作为小组里不可或缺的成员，您固然对项目的任何一笔开支都有提出疑问、甚至是事后追责的责任……但有疑问，请在项目总结会或者月度会议上提出，而不是像眼前这样跑过来跟我一对一沟通！”
杨默很客套地提起暖水瓶给他冲了杯茶：“您应该很清楚，现在项目正处于最关键的时期，作为项目负责人，我现在很忙……非常忙……毫不避讳地说，我现在恨不得一天能有48小时，好让我去应对项目里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
“所以……我觉得，有些事情，不放等忙完这一阵子再聊……您觉得呢？”
江科员闻言，眼角跳了跳。
杨默话里的意思他怎么听不出来？
无非就是告诉他：老子现在不想跟你沾上关系，有什么事走正常流程，你也别想着干涉我的经营决策，不服的话，让你们那位王总再把我这个组长的位置撤了。
天见可怜，如果王总能随意撤换你这个经营指导小组长的位置的话，早就撤了！
而如果走正常流程有用的话，他早走了……现在谁TMD不知道经营小组已经成了你的一言堂，在月度会议上提意见，有用么？
再说了，现在离下个月初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
就算那个狗屁的月度会议有用，等到那时候再来纠正问题，黄花菜都凉了！
深深吸了口气，江科员用一种非常严肃的表情看着杨默：“杨组长，按照规定，财务人员可以提出疑问，但是不可以干涉经营决策。”
“但问题是，这个项目干系重大，我们小组之前已经吃过了决策不谨慎的大亏了，我们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说着，江科员叉起了十指，死死地盯着杨默的眼睛：“我不懂经营，也没办法提出具有创新性的意见，但我是财务人员，我很明白，不管是什么商业项目，都需要足够的毛利率支撑才行，不然短暂的兴旺之后，只会是一地鸡毛。”
“刚才递交的报告里写的很清楚了，过去的一个星期里，默默百炸的平均毛利率从原本的34%，降到了28%；”
“新启动的默默百炒项目，虽然数据统计还没出来，但我个人认为，其毛利率甚至连28%都达不到！”
说到这里，江科员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小杨，我知道你有自己的顾虑，也知道你急于做出成绩；但是身为国企一员，我们做事要着眼长久，不能为了出成绩而急功近利，一旦这个项目因为后劲不足出了什么变故，对你、对我而言，都不是好事！”
听到这家伙说到最后竟然以一副老前辈的姿态告诫自己，杨默自然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急。
当下只是笑了笑：“江老师，你觉得28%的毛利太低了？”
有些玩味地摇了摇手指：“不不不，在我看来，28%的毛利率还是太高了，这样非常不利于默默百炸充分发挥自身的资源优势，也非常不利于构筑属于我们自己的护城河！”
“事实上也不妨对您直言，我的心理预期，是要把项目的平均毛利率降到18%这个数字！”
“之所以紧急启动默默百炒这个衍伸项目，固然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必须要去消化那些我们用不上的库存，但更重要的是……我需要把项目的平均毛利率降到18%~20%这个区间！”
说着，杨默看着江科员的眼神带着一丝警告，又掺杂了些许调侃：“既然我现在是项目的负责人，那项目自然要按照我的规划方向走才是……所谓预则立，不预则废……如您所说，我们总归是要把视线放远点，不是么？”
江科员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怒。
18%的平均毛利率？
你开什么玩笑！？
为了稳固自己的位置，竟然把这种牵扯到千万级资金的项目放在钢丝上，你是疯了么！？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杨默这一手玩得极狠。
如果默默百炸项目的毛利率依然维持在30%以上的水平，那等项目稳定后，杨默的重要性自然就降下来了……钻探公司虽然缺乏开创性的人才，但善于守成的人却并不是没有。
但一旦把项目的平均毛利率降到了18%这个水平……
不，别说18%了，就算是28%，公司里面也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接手这么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丫丫的呸的！
这个年轻人太疯狂了！
似乎看见了王总后续的计划落空，江科员胸口起伏了几下，看向杨默的眼神，又不自主地带上了一丝阴翳……
第106章 插曲与导火索
随着鸡排和默默百炒的出现，默默百炸六十多家加盟店迎来了开店以来最繁忙的日子。
由于人均GDP的差异和城市经济结构的不同，济南那边负责炸鸡排的店员更加忙碌一些，而德州这边负责默默百炒的店员则忙的天昏地暗。
幸好早在决定启动默默百炒项目之初，杨默就力排众议，又吸纳了接近两百名家属进来，要不然，仅仅靠着各加盟店原有的人手，是绝对无法同时保证两个项目同时运行的。
………………
晚上七点。
德州，新湖，东北角，默默百炸NO：37加盟店。
浑身有些酸痛的汪静走出了默默百炒的后厨。
作为第37号加盟店的店长，她这段时间不可谓不累。
干过直盟店项目的同学都知道，不管是店面卫生的维持、食材原料的清点和报损、数据的统计、餐具的规整、当日经营的总结、第二天食材的补充与采购计划、与总部的对接，都是一件极为耗费心力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默默百炒项目需要负责？
要知道，默默百炒虽然用的都是钻探公司前段时间剩下来的滞销品库存作为主菜原料，并且有着相关的指导菜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半标准化运营”，但这种快餐性质的炒菜项目毕竟跟炸鸡排不同，从原料到成品的经历环节完全不一样不说，需要严加盯梢的地方也多了许多。
好死不死的是，默默百炒项目的运营节奏虽然要求跟经营指导小组的计划同步，但盈亏却是她们这些店长自行负责。
也就是说，按照经营小组的成本核算，在现有加盟店的基础上增加人手和增设默默百炒项目虽然会使得运营成本大增，但整体来说，这种薄利多销的项目还是会大幅增加盈利额的……当然，如果你细节管理不到位，导致亏损，你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谁让你没尽到一个管理者的责任的。
说实话，也就是这些家属是来自西南钻探公司，区域文化有着巨大的差别，要是换成了齐鲁本地任何一家国企的家属，早就撂挑子不干了……丫的这不是在压榨lao动人民么！socialism的先进性体现到哪里去了？
不过相比于每天只能睡六个小时的辛苦，汪静其实更担心鸡排原料的供应问题。
随着默默百炒项目的出现，这个外人眼中的“傻子项目”意外地很是给默默百炸引了一波流，这导致鸡排原料供应不足的矛盾，凸显的愈发明显……虽然不知道公司从哪里又搞了一批原料，使得她们一直担心的断供情况一直没有出现，但每天铁打的1500份鸡排供应量，根本无法满足愈来愈火爆的需求。
现在她们还可以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安抚客人的情绪，外加转介绍一下炸面筋和默默百炒的快餐业务用于增加营业额，但这不是长久之际，要是客人们的需求还是无法得到合理满足，早晚又会重现两个月前的画面。
想到这，汪静叹了口气，然后拖着略显肥壮的身子走出店门，打算忙着那几个新来的店员一齐收拾桌子上的碗碟。
听说再过三四天，经营指导小组那边就会和那些供应单位召开后续洽谈会了；
希望……到时候能够把鸡排原料的事情给解决了吧！
………………
一出店门，汪静还没来得及开始搭手，立马就发现了异常。
淡淡的暮色中，一名刚分配过来的店员，仿佛做贼似的，将一个只剩下汤汤水水的菜盆使劲往一个干净的大碗里倒……而那个大碗里，满满地堆着白花花的米饭。
偷食！
这大约是所有人看到这一幕的第一反应。
但汪静不太相信是这个。
或许在其它国营饭店或者单位食堂，职工偷偷摸摸地顺点食材原料，又或者占点公家的小便宜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在默默百炒这里，基本不太可能！
原因很简单，不管是默默百炸还是默默百炒，用的都是透明厨房，而且采取的都是流程负责制，而且每个环节都要戳章签字，在品管部堪称BT的监管机制和惩罚细则下，利益攸关，其余的店员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手脚不干净。
再说了，就算想要占公家的便宜，也不会从剩菜剩饭这里做手脚，默默百炸/默默百炒的管理虽然堪称严苛，但对于自家人却绝对不小气，只要你能吃得下，那高达2元/人/天的员工餐餐标足够你把肚子撑破……要知道，这个餐标可是以公司的原料采购成本为核算依据，跟市场价完全是两码事。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进来的时日不长，还没把肉吃够，但身为钻探公司的家属，也绝对不可能把主意打到剩菜剩饭上……齐鲁人好面子，西南人一样好面！身为央企职工的家属去捡残羹剩饭，她们丢不起这个人！
“唱红，怎么回事？”
汪静叫过来一名默默百炒的新店员，指了指不远处的光景，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被叫过来的唱红瞅见那名店员在将饭菜打包好之后，脑袋似乎动了动，立即将汪静拽进了店里面，然后做了个嘘的姿势。
汪静看着那名店员略显鬼祟地四处张望了一番后，将那个大碗端在手里，悄悄咪咪地朝某处走去，心里的疑惑更甚，再度问了一句：“唱红，是攮个回事？”
听见汪静换成了巴蜀方言，那名叫做唱红的店员知道她不高兴了，支支吾吾地犹豫了一阵，然后一跺脚：“唉~跟你解释不清楚，你跟到起过去看一哈就晓得了！”
汪静见状，顿时有些恼怒。
曰你家仙人！合到起自有自己一个人蒙在鼓里？
当下狠狠剐了唱红一眼：“带我去看一哈！”
听出了自家店长语气中的火气，唱红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扯了扯脸皮子：“好嘛，莫生气，我带你去看一哈就晓得了。”
说着，鬼鬼祟祟地将身子探出了门帘，发现那名店员已经不见了踪影，这才朝着汪静招了招手，那模样像极了影视剧里的带路党。
汪静见状，额头跳了跳，冷哼了一声，跟着掀开了门帘……
第107章 插曲与导火索
德州的新湖不管是现在还是在后世，固然属于妥妥的市中心，但与大部分的北方二三线城市一样，这种休闲文化性质的公园，除了那圈最基本的矮栅栏之外，并没有设置更多的“保护措施”。
因此，在某段时间内，这座免费的公园，白天属于广大的市民群众，但一旦到了晚上八点后，便属于那些形形色色的杂流之属了。
………………
远远看着公园某个临水角落的草丛里，那两名正在捧着那碗剩菜剩饭大口大口吃着的孩子，汪静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德州现在已经出现叫花子了？”
这两名孩子看起来都不是很大，男的大约十一二岁，浑身都脏兮兮的，头发都直接打结了，任谁第一眼都能认出对方的身份。
虽然这年头大家过的其实都不容易，但有一说一，在当下，乞丐还真的是个稀罕玩意……如今又不是五六十年代，大伙穷归穷，但很少真的有沦落到上街要饭的。
唱红赶了赶面前的水蚊子，解释道：“人家不是叫花子，不兴讨饭的。不过这个娃娃还是有点造孽，着赶出来了，又不会说话，只能检点垃圾去卖，一个馒头都撇开分着吃，看起来怪可怜的。”
不兴讨饭？
汪静诧异地瞅了瞅，果然发现两人旁边零散地堆着几个化肥袋，从化肥袋凹凸不平的形状来看，里面应该是诸如废纸、铁丝之类的玩意。
果然，这是名拾荒者，而不是叫花子……虽然这两者在大多数人眼里看起来都差不多，但实际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不会讲话……是啥子意思？”汪静有些奇怪地问了一句，语气里却没有了之前的火气。
手脚不干净跟拿着店里没什么价值的剩菜剩饭去做好事是两个概念。
虽然品管部颁发的管理手册里明确规定了不得以任何理由私自处理加盟店的边角料和剩菜剩饭，但在汪静看来，这一条实在有些扯淡，也很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