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第一感官都是如此。
肖涵的出现遮掩了整个125班的风采,让大伙变得黯淡无光。
至今尤记得,当初班上男生女生都在潜移默化中学人家右手拄腮听课,留指甲,学人家的语气说话。
不过可惜,李恒慢慢积攒的好感,后面因为抢凳子事件消磨殆尽,导致两人的关系停滞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远不近,在陌生人与同学之间徘徊。
肖涵和陈子矜都是杨应文的闺蜜,以杨应文为纽带,三女经常一起吃饭,一块散步。
但她和陈子矜的关系却异常复杂,有学习上的竞争,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争吵,用“亦敌亦友”来形容两女最是恰当。
初三上学期,李恒和肖涵曾短暂的当过半个月同桌,后面外班的陈子矜知晓了,直接要求两人分开。
本来就经常不对付,肖涵昂个头、故意刺激她:“怎么,对自己这么没自信,怕你对象移情别恋?”
陈子矜一点都不带掩饰的,“不怕,但得防着点你。”
肖涵可不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当即冷哼一声回击:“怕这怕那的,你不如把他别在裤腰带上好了,天天带着走。
也就你把他当个宝贝似的紧张,你看周边还谁稀罕?”
听两女对话脑壳疼,后面李恒主动找到班主任,调换了座位。
时过境迁,再回首会觉得这些话语和这些行为特别稚嫩,可懵懂的青春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那大概是自己中学阶段记忆最深的一段时光了,浪漫地如同刚刚绽放的玫瑰,芳香满园,令人陶醉。
只是很多美好的事儿,你以为仅仅是人生的初次热身,可实际上那是绝唱。一个初中的肖涵,一个高中的宋妤,等他老后回味前半生时,才感慨原来自己年少的时候,已经把人生中两个最惊艳的女人都提前遇到了。
其实他特能理解陈子矜为什么要提防肖涵了。
甜蜜的声线,治愈的笑容,顶着一张纯纯的初恋脸,实在是这姑娘要是想讨谁喜欢,真没几个男生抵挡的了。
按广大男同胞的话说:她的魅力黑白无常都拦不住。
不过肖涵是个两面人,性格多变,可甜可咸。
她偶尔要是生气时,那是又恨又绝,李恒可没少在这方面吃苦头,骨子里天然有点不愿招惹她。
刚才下意识打过招呼后,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淡淡地对视小会,然后又默契地移开,好像彼此之间不是很熟悉一样。
感受到异样的魏诗曼暗暗瞧了瞧女儿,随后眼睛盯着李恒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总有那么一丝无视。
见状,李恒一点儿也不奇怪。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自己这身打扮在缝缝补补又三年的乡下农村再正常不过,但在条件好的魏诗曼眼里确实显得不够看。
尤其是他头顶斗笠,身背蓑衣,衣服上、裤管上尽是污水渍,脚上的解放鞋更是干脆,裹满了黄泥巴,脏不啦唧的像只破麻袋套在身上,人家要是能高看你一眼就有鬼了。
肖家不种田,通常都是买米过日子,经验丰富的魏诗曼一眼就能辨别出米的好坏来,所以不论田润娥怎么说得天花乱坠,没停留多久就走了。
李恒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等到母女俩离开,他才宽慰亲妈的心:
“老妈,卖不掉就算了,回家煮给我吃,我现在长身体呢,最馋白米饭了。”
听到儿子嚷着要吃白米饭,田润娥并没有责怪,只是唉声叹口气:
“满崽,马上就开学了,你和你二姐的学费还不够。”
过去李恒少不更事,从不操心学费的问题,平日里为了躲避劳动,要么窝房间看书,要么提个桶去河里搞鱼虾,反正每到开学了,田润娥同志总会为他凑好。
他关心问:“还差多少?”
田润娥说:“还差30来块。”
李恒低头瞅瞅四袋米,瞬间明白过来,老妈今天是算着钱卖米的。
但遗憾的是,今天出门好像没看黄历啊,一小晌午过去了,也没见啥动静。
…
另一边。
走出大约20来米后,肖涵问母亲:“妈妈,那米很差吗?我看还挺好的嘛。”
魏诗曼回答:“是不差,但今天市面上有更好的。”
她丈夫在吃食上是一个比较挑剔的人,所以平时买米买菜都会捡成色最好的买。
朝前走出几步,魏诗曼有些后知后觉,偏头看向女儿问:“你们认识,是同学?”
“嗯。”
肖涵嗯一声,点头:“初中三年曾是同班同学,高中也在一个学校。”
魏诗曼有些意外,“他还读了高中?”
肖涵抿抿嘴:“妈妈是觉得他们母子穿着不好,读不起高中吗?”
魏诗曼确实有过这个念头,但不会说出口,好奇问:
“能进邵市一中读书,那成绩应该相当好的,过去这些年,妈怎么没听你提过这号人?”
肖涵微微撇嘴:“我跟他又不是特别熟,提他干什么?”
刚才没听清对方名字的魏诗曼瞥眼女儿,问:“你们初中同批考进邵市一中的只有六个人吧,他叫什么?”
肖涵纠正:“是七个,有一个走关系进去的。”
她口里的关系户指的是张志勇,这货的小姨夫是一初中校长,同属一个教育系统,自有门路。
第16章 ,一脸的意味深长
魏诗曼看着女儿,重复问:“他叫什么?”
肖涵说:“李恒。”
“李恒?”
魏诗曼眉毛蹙了下,感觉这名字有点耳熟,似乎最近在哪里听过,可一时卡壳,又想不起来具体是哪里了?
过了会她又问:“他是哪的人?”
亲妈这幅样子,让肖涵瞬间联想到了关于李恒和陈子矜的传闻,知道妈妈脾性,最是宝贝自己,怕她打破沙锅问到底,于是撒谎,随口胡诌:“大水田的。”
听闻,肖母没再问。
倒是肖涵开始委婉劝说:“妈妈,如果他家大米还行,就买他家的吧。”
魏诗曼疑惑地望向女儿,“不是说你们不是很熟?”
肖涵眼巴巴地说,“他怪可怜的,听应文讲,他爸爸患有脊椎病,不能做重活。
平常都靠他妈妈下地干活养活一家子,没有稳定收入来源,说不得卖米是为了凑后天的学费哩。”
魏诗曼问:“应文不是上湾村的么,这些她怎么知道的?”
溢满灵气的透亮眼珠子转了转,肖涵脸不红心不跳地把两根食指轻轻并拢,告诉道:
“亲爱的妈妈,这是上湾村,这是大水田,中间就隔一座山,很近的。”
这倒是事实,魏诗曼信了几分。
过去女儿甚少求过自己,再想着一个一中的好苗子读不起书,确实怪可怜,她当即停住前行的脚步,绕一圈再次回到了老李家的摊点。
见这对母女兜兜转转又走了过来,田润娥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拿出最好的状态去接待对方。
魏诗曼没回应田润娥的热情劲,而是弯腰抓起一把米,在掌心摊开仔细查看,稍后又放鼻尖处闻了闻,临了指指四个袋子。
问:“这里拢共多重?”
田润娥回答:“两担米,一共185斤。”
魏诗曼又问:“多少钱一斤?”
田润娥下意识报价:“一毛九。”
只是才报价完,田润娥就在心里后悔了,眼看都快晌午了,米还没卖掉一丁点儿。
要是因为价格喊高了错过这个最有可能的买家,她非得恼死自己不可。
听到这个价,魏诗曼第一时间没出声,接着依葫芦画瓢检查了其它三个袋子的米。
在等待中,这个过程似乎显得极其漫长。
就在田润娥忍不住要说着什么促成这桩买卖时,魏诗曼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她把米放回袋子里,直起身子拍拍手上的白色米灰说:“这四袋米我全要了。”
田润娥愣了下,天降意外,这八个字给了她十足的惊喜。
原本以为能卖一袋子米就不错了,没想到眼前这时髦妇人忒爽快,不仅没还价,竟然四袋全要了,从来没碰到过这么利索的买家。
而李恒开心归开心,却没有母亲的喜出望外,疑惑地看向老同学。
接触到他的目光,肖涵不动声色地偏过头,没予理会。
见状,李恒倒也不觉着什么,这姑娘就这性子,她高兴呢,就理你一下,没兴致的时候你在她眼里就是一空气。
田润娥也是个讲良心的人,高兴之余对魏诗曼说:“你住在哪?这下雨天的不方便,要不我们把米给你送到家。”
那感情好啊,魏诗曼当即把地址报了出来。
听到对方住在镇政府,田润娥多看了面前的母女俩几眼,随后矮身担起米,嘱咐儿子跟上。
镇政府在镇中对面,离农机站有段距离,中间得先上个缓坡,再下坡,全程大概600来米的样子。
“辛苦两位了,麻烦把米帮我放到这屋。”
二楼,开锁进门,过完秤,魏诗曼在前边带路。
领着母子俩到了最里边的储存室。
等把米安置好,魏诗曼开始结账,同时还不忘吩咐女儿倒两杯温开水给田润娥和李恒。
“四袋米总共185斤,一毛九一斤,就是三十五块一毛五,对吧?”
魏诗曼顺手从茶几上拿起一个算盘,快速扒拉两下就得出总数。
田润娥心算一遍,答案一致,但为了以防万一,又看向了儿子。
来路上,李恒就已经算过好几回了,当即点了点头。
得到儿子肯定的答复,田润娥笑着跟魏诗曼说:“让你见笑了,是这个数。”
双方确认无误后,魏诗曼从钱包数出三张10块和五张1块的票子,随后又掏出两枚硬币,一个一毛的,一个五分。
“你数一数。”
“不用,对数。”
刚结清钱,肖涵这时拿了两杯茶水过来,一杯递给田润娥,一杯伸到李恒跟前。
她细心提醒:“阿姨,这茶稍微有点烫,你慢点喝。”
“,谢谢闺女。”
田润娥接过茶水,礼貌地说声谢谢后,却转手以不经意间的方式放到了茶几上,并没有喝。
李恒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