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自言自语的嘀咕着，罗阳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五点半。
先去厂里食堂对付一口晚饭，至于要不要连夜赶回魔都，吃完再考虑。
结果没等他走到食堂，小姨夫的电话打过来了。
“阳阳，回魔都了没有？”
“还没呢。”
罗阳笑着道：“刚好有点别的事情要处理，一直忙到现在才结束。”
“那正好，今晚就别走了。”
乔世安笑着道：“老姚组了个饭局，你也参加一下，地方我待会儿发你。”
他嘴里的老姚，就是康明公司的老板。
这种饭局，绝对不会是只请乔世安，联系到今天下午的电话，他肯定会喊上系统里的领导一起。
没人会甘心吃到嘴里的肉被别人抠走的。
饭店就在城里，罗阳开车赶到的时候，也就比其他人稍晚个几分钟。
这个饭局加罗阳也才四个人，一番客气后，乔世安被推到了主位上。
“乔镇，这位是.”
这面年轻的面孔出现在饭局上，不让人惊讶才是怪事。
“你瞧我这记性.”
乔世安笑着介绍道：“我外甥罗阳，预拌水泥砂浆厂就是他在负责筹办。”
“这位是陆俊生陆队长。”
“这位是康明公司的姚子良姚总。”
顺带着，他把另外两个人的身份也介绍了一下。
罗阳随即礼貌的和陆俊生以及姚子良打招呼。
“瞧罗总这面相，才二十多岁吧？”
姚子良惊讶的道：“真是年轻有为啊！”
这可不是奉承，预拌水泥砂浆厂是什么属性，姚子良一清二楚。
能在阳市独吃下这份产业，没有一点实力怎么可能？
偏偏他和乔世安也算是熟悉。
据他所知，乔世安老婆这一门里，除了大舅子在警署之外，就没什么有头面的人物了。
这个外甥什么来头？
“我大姐夫家的小孩.国阳建筑安装工程有限公司就是他家的。”
乔世安接下来的话更吓人：“还在魔都读着书呢，今年才大三。”
国阳建筑安装工程有限公司？
姚子良和陆俊生对视了一眼，都表示没听说过。
阳市又不大，数得上号的大建筑公司里就没有叫国阳的。
关键是还在读书，大三什么鬼？
乔世安没有解释，罗阳也不会主动去说什么。
带着疑惑，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组这个饭局，为的就是预拌水泥砂浆厂这笔业务，话题自然围绕它展开。
三杯暖场之后，乔世安先问了一起来。
“陆队，和刘科在业务上接触还比较多的吧？”
陆俊生是监察大队的，职责就是巡查全市环境保护成果，制止破坏环境的不法事件。
“有交叉，但是不多！”
“刘绍波负责项目审批，陆队负责违法监察，两人分管的领导都不一样。”
乔世安和陆俊生不算熟悉，姚子良作为中间人，自然要协调好气氛。
他笑着道：“陆队现在往新乡镇和太湖沿岸跑的比较多，要是双峰镇的小化工企业没有迁出去，估计乔镇和陆队早就熟悉了。”
“哈哈哈”
这是一句实在话，乔世安和陆俊生都笑了起来。
两人随后互敬了一杯酒。
“刘绍波是南大的后劲比较足。”
干了一杯之后，陆俊生才多讲了几句：“现在都在提倡干部年轻化，高学历化.他正好踏上这个点了。”
虽然话不多，但也足够了。
言下之意这个刘绍波前途还是比较宽广的，不会止步于目前这个位置。
往深了品味，有点不想得罪对方的意思在里面。
“我看也未必。”
姚子良这时候插了一句：“刘科本人我不算了解，可是就凭他小舅子洪向斌的吃相，迟早被拖累到。”
“这个洪向斌很霸道吗？”
看到陆俊生不说话，罗阳开口问了一句。
“咱们阳市干这一块的，一共11家单位，其中还有两家是主要做能评的，只是兼带，很少接业务，有三家是金陵那边的，一般只做重大项目。”
姚子良如数家珍的介绍着情况：“实际上真正做这一块业务的，只有六家。”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叹了口气。
“原本大家是有默契的，两家主要接开发区的活，一家主要接住宅、商业开发类的业务，另外三家就分了全市乡镇的业务，各自一块，相安无事。”
姚子良苦笑着道：“洪向斌年初的时候从省里借来一家资质单位，插足这一块业务，从开发区到住宅、商业，从城区到乡镇，所有业务都要插手，我们几家都被他翘过单子，没一家不对他有怨言的.”
这话说的
阳市业务蛋糕就这么大，原先大致是六家分，突然来了一个新家伙，仗着关系开始抢蛋糕
事情就这么简单。
从做生意的角度来讲，洪向斌没什么错，本来就是你抢我，我抢你的事情。
而且对于罗阳这样的甲方，反正要支出这笔费用，给谁不是给？
谁能保障无碍快速通过，就给谁做呗。
最好能竞争起来，打价格战，还能省钱。
说句直白一点的话，哪怕洪向斌扛着刘绍波的旗帜去找乔世安，都有可能翘下这单业务来。
他错就错在太嚣张，居然直接在电话里威胁关凯。
这叫做事没章法。
人情世故全被他给破坏掉了。
有的小老板是怕麻烦，捏鼻子认了，反正在钱上没有损失，无非就是丢了一点面子。
但是到了罗阳这边
不好好说话，凭什么忍你？
“老姚，今天我外甥也在这里你当面给句实话，这件事搞不搞得定？”
乔世安看着姚子良道：“你们几家单位有没有怨言我不管，业务交给你做，到时候卡住就难堪了，耽误了工期，光是资金成本就不止那点环评费用了。”
姚子良咂了咂嘴，沉吟了片刻后才道：“我打算近期联系一下其他几家业务单位，大家一起坐下来聊聊，市场不能这么混乱.”
说了半天，他就是没能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罗阳知道，越大的事情，越少人做决定，一旦六家聚集在一起开会，这事就有的扯皮了。
打破旧有格局，必然伴随利益度让，关键是损失谁的利益好？
况且现在还只是小刀子割肉，大家没有切肤之痛，谁愿意出死力气去得罪人？
除非洪向斌把某一家或者某两家的业务给抢了很多，逼的对方没活路了，这才会奋起反击。
而且还是得抢占据市区业务的那三家。
像姚子良这种，本身就被挤到做乡镇业务了，关系也硬不到哪里去。
这就是现实。
咦？
这么看起来.洪向斌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啊？
这番回答显然不能让乔世安满意。
关系归关系，要是一般人，他也就随着姚子良先去折腾了。
现在事关自家外甥啊，哪能随意？
更不要提罗阳前段时间在试点园区这件事上的所作所为了，甚至对他将来更进一步都有很大的帮助！
所以乔世安把头转向了罗阳：“阳阳，要不我另外托一下关系，直接找到刘绍波？”
显然他是愿意为了外甥的事低个头，托关系找到刘绍波那里去了。
罗阳注意到姚子良的脸色明显的黯淡了一下。
陆俊生则是一副玩味的表情。
条线卡乡镇，牛逼了是吧？
罗阳这时候将玻璃转盘旋转过来，拿起上面的酒瓶。
在乔世安不解的眼神中，拿过姚子良的玻璃杯，顿顿顿往里倒满。
接着又给乔世安散了一支烟。
帮他点燃烟后，罗阳才开口对着姚子良道：“业务给不给你做，无所谓的事情，关键是你不该让我小姨夫去低这个头.把这杯酒喝了，我告诉你该怎么做！”
今晚的饭局，用的不是二两的分酒器，而是能装三两半的高脚杯。
52度的五粮液，三两半一口闷，可不好喝。
罗阳也不催，就这么边抽着烟，边看着姚子良。
包厢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乔镇，罗总，这件事让你们为难了，是我的不对！”
姚子良也是个狠人，端着酒杯站起身，仰头张大嘴巴就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