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朱琳睡觉,江弦坐在桌前打开台灯,给钢笔吸饱墨水,也不惦记好莱坞那帮玉女了,当下还是为了孩子的奶粉钱先奋斗。
写了一会,就到了晚上,江弦又莫名其妙的被邀请去吃饭。
问了一下才知道,是画家侯北人先生做东,在一家中国餐馆请他们吃饭。
开店办席,办了两大桌,团团地坐满了人,都是文艺界人士。
侯北人给介绍了一下,大多身份复杂,是一些出身台省又是他国国籍的华裔。
像是著名的陈若曦女士,还有美籍作家江南.
这位江南可就牛批了,介绍他的时候江弦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某种意义上,这位的死也是一个传奇,正是大名鼎鼎的“江南案”。
他身份不简单,后来写了一本《X经X传》,刚写完没多久,就在自己的住所外遭遇枪击当场死亡。
这一死,查到台省陈启礼头上,再往后一查,更不得了,事件不断震荡,X经X只好付出后人永久出局的代价平息众怒。
总之这么一小会,江弦觉着自己这趟出来的确实挺值,世界这么精彩,不出来到处看看真是可惜。
“这位是在国内正崭露头角的作家,江弦先生。”侯北人给诸位介绍。
陈若曦她们友好的和江弦握手。
又介绍了茹志鹃,两桌人坐下来,开始东问西问的。
两地之间有隔阂,所以对彼此文化界的情况了解不多,难免对对方文学的发展感到好奇。
茹志鹃和他们年龄相仿,所以聊天的时候更好融入一些。
“我们之前提出伤痕文学、反思文学,不过最近开始流行搞寻根,寻文化的根。”
“寻根?”
来自台省这些人顿时好奇不已。
“什么寻根?”
“什么意思啊?”
茹志鹃道:“大概也是受到拉美文学启发.哎呦,这个主张提出的人他就在这儿呢,你们别问我问他吧。”
众人又看向江弦。
一听这么年轻就能提出流行于国内的文学主张,登时满眼钦佩,觉得非常牛逼。
江弦一通解释,几人恍然大悟,觉得是非常不错的想法。
“以前的旧文化是应该重新发扬保护。”
“年纪轻轻就有这个思想境界了。”
“国内的年轻人真是了不起啊。”
“.”
正说着,饭店另一角也传出笑声。
众人循声望过去,也是几张国人面孔,相对年轻,说话非常机车。
“得了吧,国内文学能搞出什么花样啊?”
“寻根文学?我看就还是工农兵文学了。”
“搞笑。”
“.”
茹志鹃皱眉,有点生气。
陈若曦几人也非常不愉快。
“是些讨厌的家伙。”
“不用理他们。”
江弦笑着点点头,“说起来,我写作时间和茹志鹃同志相比,已经比较晚了,大概是78年的时候。
你们应该知道,那时候嗡嗡嗡刚结束,所以什么是工农兵文学,我其实没有太深刻的领会。
但我从事写作,看了很多西方的小说以后,慢慢得到一个体会:
一个艺术家,第一要有祖国,第二要有世界。”
“第一要有祖国,第二要有世界。”
陈若曦重复一遍,使劲点点头,“对,你说的真好!”
“难怪茹志鹃女士说你是最出色的,你才这样年轻,就有这样的领悟。”
“了不起,真的很了不起。”
侯北人看向江弦的目光满是欣赏。
江弦刚才若是要还击这几个年轻人“工农兵文学”的说法,其实很难开口,毕竟在座的有好些位都是台省出身,表面上一团和气,可是难免会伤大家的心。
但他就是这样平静的、不卑不亢的,以一种堪称无与伦比的气度,说出这样一句:
“一个艺术家,第一要有祖国,第二要有世界。”
在这种胸怀寰宇的自信面前,刚才那几个年轻人“工农兵文学”的讥讽显得那样不值一提。
“请你们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正说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过来赶走了那几个年轻人。
“靠北.”
“靠什么靠?给我滚蛋,别让我再看见你们。”男人扬起手里的大勺挥舞两下。
几人逃一样狼狈的离开饭馆。
侯北人看完这一幕,回过头笑着小声和江弦他们解释。
“他是饭馆的老板,祖籍山东的。”
第355章 非虚构小说
“吃的还习惯么?”走出饭店,陈若曦关心的问了一句。
“有点奇怪。”江弦说。
“哈哈,这也没办法,毕竟食材受限,必须做出一点本土化的改变。”
陈若曦跟江弦打听,接下来在旧金山有什么地方想参观。
“美国的怪地方特别多。”街上很静,人不多,汽车静静地然而飞快的流过去,那气氛有些神秘,陈若曦说:“这边是铜杏连区。”
“铜杏连区?”王安忆好奇起来。
“是的,那几家酒吧和咖啡馆里全坐着铜杏连。”陈若曦说。
“挺可怕的。”
“你不必害怕。铜杏连区的治安最好了,他们都是一些上等人:律师、医生、艺术家,并不伤害别人,更不会来碰你的。”陈若曦说。
“那别人也不会来碰他们了?”
“旧金山的副市长就是铜杏连,他得了好多铜杏连的票数呢,所以铜杏连能在这里受到保护,外面有些铜杏连也会搬到这里来居住。”
“.”
江弦无语,不愧是世界铜杏之都,又听到陈若曦低声吐槽:
“治安还是挺让人放心的,不过最近发现了一种铜杏的性病,很讨厌。”
“.”
江弦一算,应该是那玩意儿无疑了。
“旧金山有什么动物园、植物园么?我明天想去看看。”
“动物园?”
陈若曦没想到江弦会对动物感兴趣,“对,当然有了,旧金山动物园,全美最棒的动物园之一,你喜欢动物?”
“不算有多喜欢。”江弦说,“我这个人,不管在哪都喜欢多做些调查,历史、社会、气候、烹饪.最近忽然想研究研究动物。”
“作家的职业病。”
“写东西就是这样,不管是任何方面的事实,都会让你的故事具备真实感。”
“是的,对话流畅,充满了紧张,描写充满了话里的辞藻、鲜明的对比和有力的细节,你的故事不可能不了不起。”
陈若曦和江弦聊的很对胃口,王安忆在旁边儿一脸稚嫩的听着,插不进嘴。
“有时候这些也无济于事。”
江弦说,“有时候一个故事具备这以上所有的要素,可是总有那么一刻,会觉得这个故事缺少某种因素,缺少一个让故事具备生气的活力。”
“没错。”陈若曦用力点头,“你说的太好了江弦,我知道那种感觉,那是一种令人痛苦的渴望。”
“.”
王安忆左看看右看看,想插嘴,却又寻觅不到陈若曦所说的那种感觉。
你们清高!
你们了不起!
“陈老师,如果我想在美国投一些英文稿,您能帮我联系杂志社么?”江弦忽然开口道。
“投英文稿?”
陈若曦意外,“是翻译稿还是著作稿?”
“是著作稿。”江弦说。
他知道陈若曦应该是以为他想把国内的稿件翻译成英文试着在美国投稿。
江弦没打算那么弄。
一来,不是会点英语就能搞翻译。
翻译是个技术活,想让另一种语言的使用人群感受到这篇小说的魅力,这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二来,有些小说也不合外国人的胃口。
“你还真是让我惊喜。”陈若曦一阵意外,“你还会写英文稿?”
“目前只是有写的想法。”
“当然没问题,我给你留个联系方式,不管是出版商还是杂志社,我都可以给你介绍。”
陈若曦给江弦写下一个电话,告诉他如果有稿件,可以打这个电话来和她联系。
听着电话联系,江弦一阵恍惚。
感叹着现代化生活的伟大。
相比国内,电话这东西在美国的家庭基本已经普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