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听江弦这么一说,当然没啥异议,“行吧,听你的。”
与此同时,《京城文学》的编辑部里。
所有的编辑都被一篇文章打动了。
“生活总是这样,不能叫人处处都满意。但我们还要热情地活下去。人活一生,值得爱的东西很多,不要因为一个不满意,就灰心。”刘恒抑扬顿挫的背诵出一段。
他读的这部小说就是《人生》。
历经两年多的时间,这篇象征着路遥文学之路步入巅峰的著作,终于定稿。
王看完以后唏嘘不已,“江弦发掘出一篇了不得的东西啊。”
《人生》将在《京城文学》的六月刊上发表,《京城文学》还向王卫国约了一篇创作谈。
他很快久交了上来,是一篇创作随笔,名为《早晨从中午开始》。
在文章中王卫国写了这几年在文学路上的遭遇,谈到《人生》时说,尽管几年以来他的心中一直都有一颗名为《人生》的种子,但生根发芽还需要一场及时雨的浇灌。
江弦同志,就是这场及时雨。
“坦率地说,在中国当代老一辈作家中,我最敬爱的是两位:一位是已故的柳青,一位是健在的江弦。他们是我的文学‘教父’。”
“柳青生前我接触过多次。《创业史》第二部在《延河》发表时,我还做过他的责任编辑。每次见他,他都海阔天空给我讲许多独到的见解,在很大的程度上,《人生》正是我给导师柳青交出的一份答卷。
江弦同志我曾细心地研究过他的著作、他的言论和他本人的一举一动。他帮助我提升了一个作家所必备的精神素质。
时至今时,我还欠他一份满意的答卷,今后创作路上,我必将再以一篇小说向他致敬!”
江弦也将自己为《人生》撰写的文学评论拿给了《京城文学》。
他撰写的第二篇文学评论,写给王卫国,写给路遥同志。
王连着看完这两篇,兴奋不已,总觉这二人似是伯牙子期,有种高山流水觅知音的味道。
《人生》必将成功。
文坛今后也必将有王卫国和江弦二人的美谈。
《褐变的荔枝》出现在高考试卷上,江弦知名度提高的同时,原本平静的生活也增添了许多波澜。
他先是收到了雪花般的来信,无数的信件从全国四面八方蜂拥而来,来信的内容五花八门,大部分都是学生寄来的。
有些喊他同志,有些喊他叔叔,有些直接喊他爷爷。
学生们在信里,谈的最多的就是高考。
考得好的分享喜讯,考得差的询问他未来的道路该如何行走。
其中有一些遭受挫折的失意青年,言辞激烈,在信里规定他必须在几月几日前写信开导他们,否则就死给他看。
江弦看的皱眉。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离谱的是有些直接恐吓他的信件。
有些学生将自己没考好的原因归咎于他,在信里命令他公开封笔,否则就会报复他。
江弦也真怕出什么事,就让家里人这几天尽量都不要出门。
“小孩子说着玩的吧.”朱琳说。
“说不准,现在管的宽松,外面那么乱,万一真碰上什么思想极端的就糟了。”江弦一脸认真。
“那怎么办?”朱琳没了主意。
她还从来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毕竟不身为公众人物,也不会遇到这样的烦恼。
“没事,我来解决。”
翌日,江弦便直接去了京城公安局朝阳分局。
他才刚踏进去,就被几名民警认了出来,一拍大腿,“你、你、你”
“你是江弦同志!”
他是朝阳分局的老熟人了,此前拍摄《三岔巷劫案》,没少和他们接触。
“江弦同志,你怎么来了?”
分管治安的处长包汉新闻讯而来,笑呵呵和他握手。
他这会儿看向江弦的目光中都带着亲切。
没别的原因,《三岔巷劫案》火了一个雷迅,也火了他包汉新。
作为江弦亲口承认过的雷迅原型,包汉新这段时间那就是局里的风云人物,隔三岔五就能受到采访和表彰。
如今看着江弦,那真是看到了亲人一样亲切。
在他的办公室里坐下,江弦寒暄问。
“最近工作都还顺利吧?”
包汉新点点头,“顺利、顺利,你呢?身体还好?”
互相问过近况以后,江弦才谈起那些失意青年以及恐吓信的事情。
江弦叹一口气,“我是有家室的人,我夫人这几天都吓得不敢出门了,我也不敢让她出去。
你说万一信里是真的,家里人真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今后也没什么再创作下去的心情了。”
“砰。”
包汉新愤然的拍了一把桌子,“太恶劣了!
自己没考好,不去反思自己的学业,居然把问题归咎到你的头上,寻死觅活,真是不正之风。”
“我也是病急乱投医。”
江弦一脸柔弱,苦笑道:“不知道包处长能不能帮我解决这个事情,我这几天烦心的,一个字都写不了。”
包汉新分管是治安,实际上主管刑事案件。
他豪爽的开了口,“都是自家人,你就放下心来。”
说着脸色愈发狠戾。
“这几个作妖的小崽子,老包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不行。”
第257章 雷霆手段
王新的成绩不太理想。
这天清晨,他身穿两用衫,背着帆布书包,脚蹬上海最流行的765皮鞋,像以往一样来到上海图书馆的门口。
门口挤满了排队等图书馆开门的学生,他们手上捧着小册子,边排边读。
王新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他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每天天不亮就来这里排队,只等一开门抢个阅览室靠窗的位子。
可惜。
一篇小说毁了他的大学梦。
王新觉得很不公平,考试结束,他和人家一讨论,才发现语文卷纸上《褐变的荔枝》这篇小说有几个同学居然看过!
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过去半年里,他每天四点起床来图书馆门口占位子,为了占到靠窗的座位,还没少和人吵架。
学习也很刻苦,从早上一学就学到半夜十一点才回家。
晚上他都睡不着!别问为啥睡不着,问就是白天睡的太久了。
几天前,成绩一公布,他居然落榜了!或者说是连正式高考的资格都没拿到。
一打听,同一个里弄住的同学居然都拿到了下一次考试的资格。
他每天起早贪黑的占座位,那小子每天连个位子都不占,就在家里看书。
凭什么是这样的结果?
王新心态顿时失衡。
他做梦都想上大学。
这年头上大学也是真难,“千军万马挤独木桥”。
就拿过去的1980年这一届来说,报考总人数达到333万,大浪淘沙,最后只录取了28万多名大学生,是报考人数的8.4%。
大概算下来,也就是平均十一个考生里面,只有一个人能上大学。
王新是从朋友那得来江弦收信地址的,他听说他们都在给作者江弦写信,便把地址要了过来。
一开始也只是想写写心中的抑郁。
后来一不做二不休,心里忿忿不平,再加上觉得不会有人追究,就写了一封恐吓信给江弦寄了过去。
完事他还挺爽的。
一想到那作者看到他这信的反应,被吓得惶惶不安,王新觉得自己莫名的心情舒畅,连带着自己没考上的郁闷都缓解了许多。
在外面当了会街溜子,王新才去了他家所在的街道办事处。
“同志.”
街办的干部抬头看他一眼,“来找工作的待业青年?”
谁是待业青年?
王新在心里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不过嘴上特别怂,咕哝着答应一声。
“嗯。”
“先登记一下,回头有合适的岗位我通知你。”
王新握着笔登记好,心里一阵憋屈。
他可是个考大学的好料子,居然成了待业青年。
今后的路究竟应该怎么来走?
回到家里,像往常一样喊了一句。
“妈,中午吃啥?”
他刚掀开门帘,便看见家里多了几个陌生人,身穿上白下蓝的“七二式”夏季警服。
再看向父母,这会儿脸上也是满脸惊惧。
“王新,你给人家乱写什么东西?”他爹呵斥一句。
“你就是王新?”其中一位同志朝他看了过来。
“我、我是.”王新咽了口唾沫,哆嗦点头。
“这信是你写的?”另一名五大三粗的同志,啪一下把信拍到他脸前面。
看着自己熟悉的字体,王新腿都有点软了。
他本能摇头,“不是,我这几天就没写过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