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叶天带着两个孩子出浴堂，已经日薄西山，阳光光线微弱。
两个孩子洗完澡，洗完头发，干净清爽，再换上洗衣服像是变了一个人，孩子们长相本来就好，加上这一打扮，一出浴堂瞬间吸引大街上很多人的目光。
小江有点不自在，害羞低头。
叶霜雪还是跟以前一样，我行我素，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你们不是想吃肉包子吗？”
叶天突然开口。
小江道：“中午的牛肉不是没吃完吗？还有烤鸭，再买肉包子我们肯定吃不完，不如买两个馒头，还能省两文钱。”
叶霜雪看向叶天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自己吃牛肉和烤鸭，让我们吃肉包子对不对？”
小丫头一脸狡黠。
叶天也不计较，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洗完头发丝更加细腻，手感更好了。
叶霜雪也不躲避，见叶天没反驳她，她心虚低头，叶天落寞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在做坏事，想了想，她开口道：“我才不喜欢吃鸭子，长得难看，叫的还难听，要吃给你吃。”
“你和鸭子真像。”
叶天突然说了一句，然后朝着包子铺走了，叶霜雪跟在后面，叽叽喳喳道：“谁像鸭子？”
“我哪儿像了？”
“我才不像。”
她背着大包裹上蹿下跳，像只顽皮的小猴子。
包子铺老板透过蒸汽看向朝自己走来男人，身材修长，器宇轩昂，穿着简单的粗布棉衣也遮不住独有的气质，身后跟着两个白嫩奶呼的小孩，像是年画里的小童子，年轻的老板顿时面带喜色，这是大客户上门了。
他赶紧甩着白汗巾招呼道：“客官，要点什么？”
“十个肉包子，十个馒头。”
熟悉的声音，让老板诧异抬头，用力挤了挤眼，见是叶天，他顿时眼睛瞪大，张大嘴巴道：“你……你不是？”
“你们这是？”
老板指着叶天的衣服和两个孩子的新衣服，半天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中午说人家穷酸，傍晚就被打脸了。
“换了身衣服。”
叶天不以为意，继续道：“这馒头能放几天吧？”
“能能能，这天气冷，带着赶路吃个八九天都没什么问题。”
叶天点头。
付过钱之后，拎着大牛皮纸袋子，带着孩子们往明峰村走。
气氛有点不对，叶天心事重重，背着东西一直往前走，根本没有来时候的开心，小江跟在叶天身后，想着这几天的点点滴滴，叶霜雪看着叶天手里的包子和馒头，平心而论这几天叶天对她非常好，叶天是非常好的爹，只是……
父子三人一前一后，走在了无行人的路上，三人各怀心事。
等三人走回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此时，村里狗叫声此起彼伏。
叶云霆一回家见家里空无一人，赶紧将火堆里的柴火点上，这才去村里寻人，听人说上午沈冤枉叶霜雪偷手镯，他又惊又气，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宰了沈，知道沈被人赶出村，他才冷静下来。
这才知道是叶天，叶天及时赶到救了霜雪。
村里几个妇女聚在一起八卦道：“谁知道叶天这个废物今天是怎么了？”
“竟然还敢打人，你们是没见叶天今天发狂的样子，蓬头垢面掐着沈的脖子，就要弄死他。”
“真的？”
几人一阵惊呼。
叶云霆能想象到当时的场面，但他想象不到，叶天为霜雪发疯的场面。
叶天真的变了吗？
找了一圈没找到弟弟妹妹，叶云霆准备去一趟方盛虎家，方叔叔知道这事情肯定着急，刚到方盛虎家门口，就听到江彩云的尖锐的声音从院内传来：“怎么就冤枉叶霜雪偷东西，不冤枉别人？那不是上梁不正不，下梁歪？”
“怎么就偏偏叶霜雪在村长家东西就丢了？”
“就这么多巧合，东西是谁偷的还不定呢？再说了，说是叶天带人翻出沈藏得肚兜，那叶天怎么知道沈将肚兜藏在柜子里了？”
“别天天三个孩子，三个孩子多可怜挂在嘴边，这些跟你有关系吗？”
“你闭嘴！”
方盛虎怒吼一声。
半晌屋内传来尖锐刺耳的哭声：“啊……这日子没发过了，没发过啊！”
叶云霆无奈，刚准备离开，方家的帘子掀开，方盛虎尴尬看着叶云霆道：“你怎么来了？”
第32章 离开对谁都好
叶云霆眼神尴尬闪躲，扯了扯嘴角尴尬道：“我刚到，方婶婶怎么了？”
说着，叶云霆还好奇朝院子里张望。
方盛虎老脸一红：“没什么。”
“霜雪回家了吗？”
“霜雪有没有受伤？”方盛虎焦急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等着，我去拿点钱。”
“方叔叔……”
叶云霆伸手想要拦住方盛虎，看着方盛虎高大的背影，他无奈放下举在半空中的手。
这几年不光是他们兄妹日子不好过，叶天好吃懒做，喝酒赌博，靠着方盛虎一个人在城主府做工挣钱养活，但方叔叔也有自己的家庭，前面几个婶婶就是受不了方盛虎无底线救济叶天，才离开的。
他们已经连累方叔叔太多，总不能还因为自己家，让方叔叔再去找个老婆吧？
带着弟弟妹妹离开，对谁都好。
叶云霆暗暗下定决心。
“杀千刀的，以后我们不活了是吗？”
“就剩这么点钱了……没法过了啊……”
屋内传来江彩云尖锐的叫骂声，叶云霆已经猜到了原因，羞愧得躲在围墙后面。
“哐当！”一声巨响，木门被方盛虎重重合上，他黑着脸从院内出来，看向站在墙角的叶云霆道：“女人懂什么？”
“别跟她一样，走，我们去看看霜雪。”
“嗯。”
看着方叔叔憨厚的脸，叶云霆乖巧点头，心里充满愧疚，看着方盛虎宽大的背影，叶云霆踩着地面上的积雪，一步一步跟在他身后。
屋外北风凛冽。
方盛虎眯着眼睛，一张粗糙的脸上，鼻尖冻得通红，他转头看向叶云霆小小的脑袋，眼中充满欣慰又惋惜，如果叶家没有没落，云霆应该穿着华服，呼奴喝婢，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而不是现在这样子。
蓬头垢面，朝不保夕。
想起明天叶云霆要带着弟弟妹妹进城主府的事情，方盛虎嗓音一沉：“城主府的事情，你决定了吗？”
“进去之后，这辈子你们就是奴籍，只要我活着，就有你们一口饭吃。”
叶云霆眯着眼睛抬头，方盛虎脸上布满皱纹，嘴唇泛着干皮，在这四方城内一个劳力，只能够养活一个人，这么多年，方叔叔做的已经够多了，他不想再继续连累他。
“决定了。”叶云霆轻声开口，继续道：“离开叶天，对我们兄妹也好。”
方盛虎无奈叹气。
他伸手拍了拍叶云霆的肩膀道：“你还小，云霆，叶家的荣光不允许被践踏，我虽只是叶家一个下人……”
“你不是下人！”
方盛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叶云霆打断道：“你是方叔叔。”
看着叶云霆认真的眼神，方盛虎鼻尖一酸，眼眶泛红，有这句话，他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
“这些，还有这些，都不要！”
“这个也扔了！”
“还有这个！”
叶天指挥两个孩子在家大扫除，屋里的一堆陈年破烂，除了能散发出腐烂的臭味，什么用处都没有，还占地方。
叶天抱着东西不断往院子里扔，一趟又一趟。
“这不是你最喜欢的衣服吗？”
叶霜雪诧异看向叶天，掂着一件脏的看不出颜色的衣服，递到叶天跟前，叶天眼睛微眯，透过污渍，似乎还能看清衣服上像龙一样的花纹。
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了。
见女儿盯着自己，叶天道：“这件就勉为其难留下吧，你们晚上睡觉的破衣服，全部都得扔，我买了棉花被子，以后再做个床，咱们舒舒服服的睡觉。”
“真的？”
小江兴奋的两眼亮晶晶，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叶霜雪表情古怪，不敢看叶天，赶紧低头干活。
叶天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空落落的，谁也没有说话，屋内气氛有些尴尬。
叶云霆一到家门口，就见院子里堆满破烂。
以前叶天是不让打扫的，根本不让别人碰他的东西，他经常烂醉，然后抱着自己的宝贝又哭又吐，上面的那个味，十米远都能熏死老鼠。
这是怎么了？
叶云霆满脸震惊，赶紧抬脚往院子里跑，方盛虎跟在叶云霆身后，看向屋内道：：“不会是进贼了吧？”
这话说完，他又觉得这不太可能，就叶天家里这个条件，别说是贼了，就是老鼠来了都得抹眼泪。
“屋里有人。”
方盛虎眼睛微眯，朝着大门往里看，屋内一个穿着浅灰色棉服的男人，正在弯腰收拾东西，这背影很眼熟，但一时半会根本想不起是谁。叶云霆脸色一冷道：“应该是要债的吧。”
这种事，叶天不是干过一两次了，经常有人来家里翻东西，实在翻不到东西，这些人就会打砸一气，发泄怨气。
甚至有时候也会将怨气，发泄在他们兄妹三人身上。
担心弟弟妹妹，叶云霆赶紧朝着屋内跑：“霜雪，小江？”
“是哥哥回来了。”
小江赶紧起身，朝着门口走，叶霜雪也放下手里的东西，见到小江的那一秒，叶云霆只觉得自己眼花了，小江梳着小揪揪，小脸白皙，黑黝黝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唇红齿白的样子，叶云霆傻眼了。
这有点不真实。
以前脏兮兮，蓬头垢面的弟弟，竟然长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