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颜同时是未来科技实际老板的事情,这群卓越班的同学都知道,别说他们知道了,几乎整个新北中学都知道,他们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是李颜的“同学”,偶尔能在校园里看到来上课的李颜,那都是跟瞅见明星一样的反应。
但这些人又基本只知道李颜的公司在“造手机”,至于投入成本、能挣多少钱、李颜身价多少这些,就完全是各凭猜想了。
有人说李颜有千万身家,大家都会“哇”一声之后无视掉因为他们完全没概念。
在一些接触商业比较多的同学科普下他们当然是靠在商海打拼的爹妈了解信息,大家基本认同了“李颜身价应该不低但是钱都要拿去投入不能用于个人消费”这个观点。
这个观点很妙,一方面肯定了李颜超乎寻常的地位与能力,从而让“在同一所学校”上学的自己也沾光;另一方面又因为“李颜没那么多钱花”这个事实,让他们心里更好平衡一点。
丘树里也是这个观点的受众,于是他回应道:“你这就不懂了玉青,李颜虽然是老板,可能也拿到了很大的投资,但这些都是公司资产,不等同于他能给自己的用的。”
宁玉青静静地看着丘树里表演。
“这就是所谓‘现金流’。运转一家公司需要的资金非常庞大,有时候看起来赚很多钱,但一个月的亏损,就会让资金链岌岌可危。很多大老板说是身家百万千万的,其实全是资产,就算有点现金流也不敢用……”
“李颜上个月的版税收入四百万。”
“你怎么知道?什么版税?四百万?”
“上课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他手机短信了。《南宫少年》。对的,就是四百万,一个月。”
“……”丘树里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败得彻底,李颜压根就不跟他们在同一个层级。
“所以别想着比比比了,不如好好向李颜讨教。”宁玉青难得说了句实在话。
“商业这块,我比不了;羽毛球,我也比不了;计算机,还是比不了。”丘树里说道。
宁玉青捂脸,丘树里这个人果真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其他呢?”刚刚还一脸消沉的丘树里突然兴奋起来,“世人只知我二人‘全能’,却不知到底有多‘全’;既然如此,我就跟李颜比一比全能。他赢我的,我认他做老师,我赢他的,想必他也乐意找我讨教。”
“……没救了。”
关注李颜的当然不止卓越班这群人。
整个新北中学茶余饭后第一话题就是“李颜在干嘛”。
或许是李颜进度太快,在大家还靠成绩比地位的时候,他已经跳脱“学生”身份跑去造手机了。
众所周知,人呢,在明确知道差距的时候就会很有自知之明,而一旦差距拉开了理解不了了,反而会开始指点江山。
典型案例数不胜数。
例如林志远羽毛球打不过李颜的时候,在李颜面前聊起羽毛球完全一副虚心好学的样子,但回头看世界最顶级的选手比赛,还能说出“他们动作不标准”之类的屁话。
所以李颜还在参加各路考试的时候,“全科满分”这种大家都能理解的神操作,就会颇具说服力,新北一中没有任何一个学生敢对李颜的考试能力与知识水平评头论足。
一个都没有。
但现在李颜脱离了学校,开始搞手机了,大家反而勇于质疑,一群连程序都不会写的人各种“专业分析”李颜这手机会如何暴死,另一波连智能手机都没碰过的人出来“有理有据”回应,最主要论据是“李颜这么厉害手机一定行”……
然后就能吵上一整天,从上课的开小差到课间闲聊,再到互联网对线,大家都乐此不疲。
不过这些话题在新北中学高一(1)班其实也就是实验班里边,很少被提及。
因为韦韵之在的时候,他们不会提。
韦韵之是易力集团小公主的事情,在新北本地不是秘密。
李颜会灯下黑那么久,除了自己来自凛城,新北一中那个宿舍的舍友没有新北市中心的这些客观条件影响外,也跟韦韵之自己的故意闪躲有莫大关系。
而小美女就跟他老爹概括的一样,有强烈的“疏离感”。
她对这群同学提不起什么兴趣。
毕竟本身条件非常优越,学习也很好,擅长的才艺也不少,又对“因为自己是韦易力的女儿所以备受关注”这件事情感到厌烦。
还有一些被她有意压制着的虚无主义。
能吸引到她的人,本来就极少,现在有了李颜这么个神仙,别人更是一点都进不得眼了。
高岭之花吸引人,但高岭确实也很冷。
实验一班的同学们其实很想找这位当事人八卦她跟李颜的故事,但是一想到她那位手眼通天的爹,心里就生出压力来,生怕惹得这位大小姐不满。
于是就连聊聊李颜,都成了一件需要稍加斟酌的事情。
最后慢慢就变成了现在这种样子。
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不敢提。
韦韵之平时与其他人的交流,只能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了。
客气、礼貌、保持距离。
连一个跳出来表示“李颜碰得我碰不得”的傻卵都没有。
他们当然想不到,星期一午休时这位高岭之花端坐在教室里学习之余,正在跟李颜发信息:
“你不多露露脸,大家都快忘了你啦。”
而某些人猜测的靠装逼俘获美人心的李颜,只是狂霸酷炫拽地回了一个:
“?”
“我来这上学都两个月了,一开始还有超级多人讨论你,感觉去到哪耳朵里都是‘李颜李颜李颜’,最近这两三个星期,班里已经没人提起你了。”
“无所谓。”
“那回头我也忘了你。”
“我们的友谊如此脆弱?”
“坚硬如铁的友谊,也是需要适当保养的。”
“想见面了就直说。”
“找个中午在学校食堂一起吃个饭吧。”
这个邀请倒是出乎李颜意料,他跟韦韵之在食堂一块吃饭?……
一想到那个能同时容纳一千人就餐的大食堂,李颜呼吸就急促了。
巴不得成为学校头条是吧?
小美女这是啥意思,宣誓主权呢?
不过,李颜似乎也没有什么排斥的感觉。
只是他如今的名气,自然是对“关注度”这玩意儿脱敏的,但韦韵之一直以来不都是不太喜欢引人注目吗,怎么今天主动想当八卦头条了?
“想告诉大家咱们是好朋友?”
“想体验一下跟你一起吃食堂的感觉。”
回来了,都回来了,熟悉的直球暴击。
“行。”
“能接受吃剩菜剩饭吗,我想晚点过去,人少一些。”
“我还以为你不在乎这个呢。”
“我不在乎,我担心你在乎。”
“我不吃剩菜剩饭。”
嘻嘻。
那天中午留在教室自习的两个同学,隐约听到了高岭之花发出了悦耳的笑。
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不过这顿饭可能要晚点,最近确实没空。”
“没关系,不过一诺千金哦。”
“一诺千金。”
结束聊天的李颜站起身,走到卫生间好好洗了把脸。
11月1日,星期一,这是个被数字“一”统治的日子。
跨进新的一个月,对很多人来说意味着“新开始”。
“十一月请对我好一点。”
在李颜重生前那一年,很多人流行在每月的第一天发类似的话,到微博到朋友圈。
李颜一直都不怎么喜欢。
如同他不过生日,同一个理由这种时间节点对于他而言,只是提醒他又失去了一些日子。
并且会马上被他引申为:“再过去的这个星期/月/年你都做了什么?”
如果有点成果,还能让他舒缓些,但大多数时候,也只是提醒他该焦虑了。
现在也一样。
十一月,距离六月初展示蛟龙手机概念机过去了快五个月,距离李颜定下的“明年元旦前完成河图系统”的目标,只剩两个月。
而目前洛神内核都还没有完工。
后续的任务之艰巨,在麦文跟黄展看来,当谓不可能。
有不少小组已经开始提交成果了,但真正的难度都在后边的整合上。
生产零件并不难,生产准确可用的零件才是挑战。
李颜要做的工作,就是把海量的零件,从未知状态修改为准确可用。
在孙淼深度参与基础代码编写之后,对李颜要处理的工程量之浩大产生了畏惧感。
“光是我手里的这部分,就已经无法自洽了……我好歹还发动了小组所有人一块干活,都能出来这么多bug,而我们组现在完成的工程量,也不过是整个项目的三十分之一,李总准备一个人解决全部,这怎么可能?”
饶是成为李颜迷弟的尚杰,信心也有所动摇。
“确实……这么多人的团队协作,管理上边难点还是太多了。”
“就应该全程跟进,”孙淼一拍手,“向来这种大项目都得这么干。全程跟进,有什么问题及时修正,多开会,绝对不能让大家各自为营。”
“孙工,你意思是,李总给所有人做好分工的工作方式错了?”曹海斌站在阳台叼着烟说道。
今天早上他们才刚开完会,李颜对着目前提交的成果皱了眉,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了问进度,要求大家跟紧加快,就回了办公室。
“我可没这意思,曹工,没必要话里带刺。”孙淼冷笑,“李总布置的分工非常强大,我们都在看在眼里。只是现在因为种种原因,大家没能准确落实他布置的工作,这不能说是李总有错,而是大家没能按要求完成。”
“是我们的错咯?”曹海斌笑道。
“不然呢?”尚杰回应道。
“是是是,”曹海斌突然叹了口气,“我也没话里带刺,你们没必要总觉得我站在你们对立面。我不玩什么办公室斗争,但就这事儿来说,我确实觉得李总的方式有问题。”
这一下倒是让孙淼尚杰二人无言以对了,刘立伟眨巴着眼睛不知道怎么插嘴。
“他就是缺乏大项目的管理经验,同时自己身为顶级天才,压根不理解凡夫俗子的世界。以为下了要求,个个就能按要求完成。要真可以,这个做法当然是效率最高的。”
大家保持沉默。
“我之前也觉得他有能力完成整合,但前提是所有人能按他的分工要求完成工作。”曹海斌吐了口烟,“如果这个前提不满足,他的工作量远超想象,工作难度又是咱们都插不上手的……那可就头大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