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十一点半，魔都陆家嘴东路国泰证券营业部内，是人声鼎沸，
有围着大屏幕和同来伙伴高声阔论的，有围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狂热下单的，也有拿份报纸在角落安静研读的……
“多么新鲜且美好的韭菜啊！
留下一声感叹，李泽华转身进了内区，
得益于经常跑这块推销信用卡，前台的工作人员早已熟络，很自然同他打着招呼，“今天这么晚才来？”
“有点事忙完了才来，还是你们这热闹，快下班了人还这么多。”
“股票嘛，不就是让人哭，让人笑，让人牵肠挂肚嘛。”
“这么努力，活该他们发（dang）大（jiu）财（cai）。”
说说笑笑，一路往里走，
刚进办公区，营业部大堂经理罗贵成见了他就躲，
没办法被堵住，勉强挤出个笑脸来，“你怎么又来了？我们这能办的都办了，你还是上外边看看去吧，兴许还能抓一两个倒霉蛋。”
李泽华乐了，“什么叫倒霉蛋，成哥你这思想觉悟不行啊！那可都衣食父母，一群怀揣着致富梦想并为此努力奋斗的上帝。”
“我只是为上帝提供一点必要的支持而已。”
罗贵成就笑，很自然接过他递来的一只蚊香点上，“你真该上我们这来，学历低点没事，就冲你这张嘴，包装包装推出去做个金牌讲师，保证大家腿都给忽悠瘸了。”
“要不都夸你厉害，真是火眼金睛，慧眼识珠啊。”
李泽华收回火机，“合着你一直不办卡，就是为了让我跳槽呗，早说啊！有这好事，我一早就过来了，你们这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就有人送钱上门，多安逸啊。”
罗贵成拿这个滚刀肉没办法，笑道，“你这张嘴没谁了，早知道你小子这么难缠，第一次上门，就得轰出去。”
“别，我可是为我们营业部的事业添砖加瓦，鞠躬尽瘁，只差死而后已了。”
可不是嘛，逮着这个营业部的开户股民，短短半年办出去一百多张信用卡，这里头的资金去向，嘿嘿。
罗贵成竖起大拇哥比划几下，“你厉害，这么多年没见过比你野的。”
他今年都快三十了，换以前根本不会搭理李泽华这种毛还没长齐的小孩。
可架不住后者胆子大，愣是在营业部里发了上百张信用卡，提供了四五百万资金支持，
这笔钱自然成了股市的养分，每次交易的佣金就让事业部赚的盆满钵满。
“那今天给你玩个更野的。”
李泽华正色道，“我那个账户开三四个月了，一直没动，今天准备真下场试试水。”
罗贵成一听乐了，“怎么，看别人吃肉，心动了？”
李泽华没好气打断他，“成哥，你可别坑我，外面人都说一赚二平七亏损，吃肉？割肉还差不多。”
也不扯淡，伸出三根手指道，“这个数，开个融资账户，利息，佣金都优惠点。”
“三万？”
罗贵成一脸苦相，“这点也不够折腾的啊，最多看在老关系上，给你千三。”
“千三我在柜台就能办，能在你面前张这个口？”
李泽华摇头，“是三十个，最低能做到多少？不行我去隔壁老王那看看，平时看他和你也挺熟的。”
“三十万？”
罗贵成惊了。
心想认识小半年了，愣是没看出来眼前这位这么有钱啊！
手上却一点不耽误，“别~好不容易来一趟，茶都没喝一杯，传出去是我老罗不会做人，至于老王的小破公司能和我们国泰比吗？”
就冲身边文员道，“赶紧把刚买的西湖龙井泡一杯。”
回头把他请到椅子上，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华子塞好，还不放心，“真有三十个？”
竞争激烈，开客任务重，由不得罗贵成不重视，这个月任务还没完成一半呢。
一个几万资金的散户，坚持交易，一年也能贡献几百上千的交易佣金，积少成多，可不少赚。
这三十万，交易流水的提成不少，何况李泽华还问了融资，又是一笔可观的额外收入。
想到这，罗贵成羡慕道，“难怪你不愿意过来，搞半天发信用卡这么赚啊？”
“混口饭吃，全靠靠你们支持。”
李泽华笑了笑，“怎么样，给个准话？”
罗贵成试探着说，语气要多真诚就多真诚，“都熟人也不瞒你，真有30个，最低千一手续费，满1000万流水最低改2块服务费，至于融资户？”
李泽华摇头打断他的话，“成哥你别哄我，我来你这多久了，该听的一句不少，不该听的一句没有，万五全免能不能办？至于融资，那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吗。”
罗贵成一拍脑门，“下回你来，可得防着点，一点秘密全给你听去了。”
也不懊恼，毕竟这都是行内公开的秘密。
笑嘻嘻道，“行，按规定没有满两年交易时间不能融资，待会去老王那补个其它公司的交易记录，我打个报告，下周二就能下来，具体数字到时候再说。”
李泽华心说下周二就晚了，赶紧道，“老王那一个小时就能搞定，怎么到你这里这么慢？你们不是有内部户吗，开个两倍额度，先给我用用。”
“这么急？”罗贵成愣住。
可由不得李泽华不急，上辈子黑广连续跌停时，他急得热锅上蚂蚁似的，一天恨不得看八百遍，也因为这，才关注了同时期其它股票。
高纯瓷器和新浪潮，那就是那段时间当之无愧的主角。
前者4月20日开盘几分钟内涨停，全天无破板，收市后旋即宣布重组停牌，至到5月22日复牌后连续12个交易日11个涨停，股价直接从7块多涨到20多块。
不过这只股，他可不敢碰，因为后续引发的一连串问题，导致证监会启动内幕交易调查。
李泽华哪敢碰，光一个资金来源就凉了。
可另一只新浪潮不同，这可是09年妖股急先锋，未来十天九个涨停。
幕后不是资产重组复牌，也不是业绩大增，只是借着核高基、芯片资产注入、3G等概念，游资疯狂接力炒作。
（因剧情需要，名字时间均有变动，不再另行解释，下同）
参与的人员，资金数不胜数，根本不会有人注意他这个小虾米。
等到今年一过，把资金抽出股市，未来十年都不会再介入，时间会冲刷一切痕迹。
想到这，李泽华又急迫几分，“给个痛快话，行不行？”
第6章 ，老韭菜的自我修养
到底是内部操作，加上信用账户就是营业部现成的，半个小时不到，罗贵成就把一切弄妥当，
等李泽华签了字拿着文件准备离开，还不放心叮嘱一句，“这么多钱，你选股买股可得慎重点，千万别脑子一热梭哈了。”
李泽华看着加上60万融资共90万的信用账户，松了口气，“放心，肯定看好了在下手，等赚了钱回头请你喝酒。”
“祝你在股市大显身手，财源广进，发财酒我可预订了，到时候只管拿茅子灌我，决不含糊。”罗贵成说着讨巧话，又送他出了门，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才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胆子真大啊！”
李泽华也没回公司，就在周围晃悠，中途接了几个电话，都被他应付过去。
等下午一点，又回到营业部。
刚开盘，大厅里人潮涌动，可以下单的电脑都被人占着，好不容易空出一台，李泽华赶紧上去，
登录上信用账户，就选了新浪潮看了起来，
这会正值新浪潮启动前夕，各路妖魔鬼怪大显神通，股价如织布机一样，上下震动，
细看股价，较开盘还跌了两个点，但交易量却明显放大，股评区吵吵闹闹，都说狗庄趁机出货跑路。
再看均线，仿佛随时有破位的风险，时刻告诉来人：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殊不知这些都是庄家高超的控盘手腕，将那些意志不坚定的散户清洗出去，等收集足够的筹码，就一飞冲天，叫人拍断大腿追悔莫及。
只是绝大部分人受制于信息来源，根本看不明白其中内幕，只能懵懵懂懂被动接受，一卖就飞，一买就套才是股市常态。
看了会，李泽华强忍着激动，在6.45到6.55好几个价位上挂了200手，
担心被有心人察觉，还特意拆分成好几次下单，造成散户买入的假象。
趁等待成交的间隙，又输入高纯瓷器的代码，记忆和现实交织，一时叫他分不清虚幻现实，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嘀咕道，“下周一开盘涨停，再停牌，复牌后12个交易日11个涨停啊，股价从7块冲到21块钱，六月中旬更是一度冲上30块，都是钱啊！
可惜这钱拿着烫手，更要命啊！。”
钱，谁都不会嫌多！
何况短短40天涨幅近200%的巨额收益，君不见三省省会那位，不也是给自家老婆透露几句，短短个把月就赚了700多万，
当然！事后的结局也相当惨烈。
丢帽子加五年螺丝，没收违法所得并处750万罚款，不可谓不严重。
“小李，今天怎么没事看股票了？”
正思索呢，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李泽华闻声回头，赶紧起身让开位置，“严叔叔，来啦。”
来人正是当初从他手里办卡的第一波客户，严建民，五十出头，魔都某小单位的中层小领导，
提前内退的他，没事炒炒股钓钓鱼，日子别提多惬意。
十几年后，两人还有交集，那会李泽华又回归股市，两个忘年交没事交流点韭菜的心得，一块骂无耻庄家，颇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
严建民早就适应了退休生活，没了在企业时的古板威严，闻言笑呵呵，上来坐下，“我就说你迟早得进来，这股市啊！就是个人心博弈的地方，弄懂了这里，就弄懂了人，弄懂了人，以后就无往而不利咯。”
“是，是，您说的对，这不我特意向你学习经验来了。”李泽华嘴上说着俏皮话，内心却乐开了花，
也不知道谁，十来年后和自己凑一块，大骂庄家无耻游资可恶，哭诉这些年的养老退休金，一多半丢里面了，
活脱脱老韭菜嘛，割完一茬又一茬。
就光是记忆中一年后，自己跳槽做二手房中介时，严建民已经在股市里亏损了十几个，
这才给了自己机会，好一通买房增值抗通胀，再不济也比丢在股市亏损强的话语洗脑，最后还给自己介绍了几位同病相怜的老哥（jiu）们（cai）。
“对，是得好好学学。”
严建民一边说，一边拿起鼠标，“正好今天有空，我就教你点选股的窍门，正所谓一看基本面，二看消息面，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正说着，突然看到李泽华没关闭的股票界面，好奇道，“你这个股票选的不对啊？怎么界面和我的还不一样？”
李泽华赶紧凑上去，“这不是没经验吗，找营业部弄了个模拟盘，先摸索着学，争取少走弯路。”
“你这个思想是对的，年轻人做事就该稳妥点。”严建民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欣慰模样，
又看了几眼操作界面，皱眉道，“不过你选股这眼光还有待加强啊，你看的这个，13号才发了季报，营业额大幅度下降，再看股价日线，走坏了，预期也不行啊。”
又划拉几下，看到自选页面孤零零两个股，除了新浪潮就是高纯瓷器，
更是连连摇头，“这个高纯瓷器，我也关注过，一直说是要重组，我看就是忽悠人，从年头叫到现在，四五个月没动静，你怎么能选它呢？”
他当是模拟盘了，也不客气，“这样，我给你推荐几个，你好好看看。”
李泽华也不恼，在一旁看他运起单指禅功，慢悠悠在键盘上摸索敲打起来，不时凑近仔细寻找，好半天才找出几个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