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像五安电视台这种县级电视台，基本就是某些人自娱自乐的产物。
早些年观众没得选，除了中央一套二套就是吉春台五安台，五安台有时候也会播点港台剧、译制片，多少还有点收视率。
这两年城里人看有线电视，农村人用锅盖天线，五安台的收视率已经基本为零了，观众主要是老头老太太，因为他们不太会换台。
五安台的报道内容纯粹记流水账，全是几位主要领导工作记录，今天书记去了哪里，县长开了什么会，副县长副书记亲切会见了某某某，最后再弄几个贫困户访谈，似乎所有的贫困户都已经变成了大款，胡编乱造的访谈内容自己人看着都脸红。
别看现在还有县里财政养着他们，一个个都还挺精神。
孙涛记得五安电视台过几年也像工人文化宫一样自负盈亏了。
……
“不认识，我从来不看五安新闻。”孙涛心里补了一句，有智能手机之后电视我都很少看了。
白衬衫黑西装，黑色西裤，半高跟的皮鞋，这打扮除了没穿裤里丝基本和秦博雅一样，而且该说不说，这主持人那股傲娇劲和从前的秦经理也有点像。
“你是不是咱五安人啊，家乡的大事小情你就一点都不关心？”田蕊抱怨了一句然后马上回到正题，“旁边那个大肚子的肯定就是电视台领导了，一二三四五，咋来了这么多人呢？”
“你干嘛呢，上去啊，咱们就在这站着？”
“我在想他们过来是干嘛来了，这么多人还带着主持人和摄影师。”
……
田蕊还在犹豫，会议室里的人听见门口的噪杂已经开门了，“雷台长！你不说你四点多过来嘛，我们也没下楼去接你，老文，老张，雷台长来了。”
会议室里三个领导都涌了出来。
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雷台长哈哈一笑，“咱们现在不是合作伙伴嘛，哪还用扯那么多客套，这是我们台的汪导，老汪说要拍点花絮记录一下五安达人秀的产生过程。”
“汪泉！”四十多岁带着眼镜的秃顶中年热情的跟三个歌舞团领导握手。
“快进来说，进来说。”文建军一边招呼几人进屋一边朝孙涛挥挥手。
文建军看见了孙涛他俩，“小田，小孙你俩也过来。”
文建军，周小龙，张前进，雷辉，四人聚拢成半圆形听孙涛讲述他的想法。
灯光，摄像不断的在汪泉的要求下调整着角度。
鼓捣了半个多小时，一会儿站一会儿坐，还要装出哈哈大笑的姿态可是把孙涛折腾的够呛，最关键的是汪泉这个马屁精一直拍的都是他的背影！
汪泉停下拍摄和摄像师说了两句话，孙涛还以为总算完事了呢，哪知道才刚刚开始。
汪泉手里拿着几张纸，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拍摄计划，“行了，全景录的差不多了，我再拍点近景，这回你们可以聊点正事，放心啊，我会剪辑的回头要播出的时候会严格审核。”
文建军，雷辉对流程很熟大大方方的把烟都点上了，张前进和周小龙看起来就有点懵逼，孙涛就更懵逼了，聊？聊啥啊？
雷辉对快要怼到脸上的摄像机视而不见，神色非常轻松，“大家别紧张，就随便聊反正我老汪会剪辑的也别怕说错话。要不我先起个头？”
雷辉看看文建军。
文建军点点头，“你想说啥说啥。”
雷辉呵呵一笑，“你们这个小孙他真是19？”
“哈哈哈，那还能有假，我们人事处那边有他的档案啊。”文建军真的就像闲聊一样，非常自然。
“小孙，其实我有个事一直就没弄明白。”雷辉转向孙涛。
“雷台长您说。”反正不是直播，孙涛也想明白了，录你一天最后说不定一秒钟的镜头都没有紧张个什么劲呢。
“你看，一般的比赛裁判都是单数，三个，五个，七个，你这里安排四个裁判是个什么章程呢？”
“其实是这样，咱们的比赛场地是文化宫的大厅，到时候几千个观众在现场，如果只是看那参与度就太低了。我的设想是一旦比赛中裁判的意见不能统一，出现二比二，我们就让现场观众投票决定选手的去留。”
……
镜头外的田蕊和白羽都噢了一声。
两人相视一笑，白羽小声说道：“你们这个策划还真挺厉害的，之前说他19我们台里很多人还不太相信呢。”
摄像机旁边有收音器，田蕊和白羽都是专业的自然知道压低声音就不会有影响。
田蕊点点头，“其实他才来了一个多月，之前我们也都不了解他，不知道我们文团长怎么就发现了他。”
“噢，那你们团长还真是慧眼识英雄。”
……
听孙涛说完，雷辉点点头，“其实还是五个裁判，好想法。”
张前进嘿嘿笑道：“雷台长，这只是小孙表面上的想法，小孙，别藏着掖着的有啥说啥。”
“哟！难道还有别的原因？”雷辉奇怪的看向孙涛。
孙涛点点头，“别的想法其实就和节目效果无关了，主要是怕裁判有太大压力，众口难调，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要是去留权都在裁判手里一旦出现的结果和大家的预期相反，到时候说什么的都有。”
雷辉愣了一下重新审视着孙涛，策划他见过很多，连嘉宾可能面对的问题都考虑到的，这还是第一个。
第47章 东北往事
孙涛的策划方案上都是这里应该安排几个人，那里应该安排几个人，这个节目时长控制在多长时间，突发事件应该怎么应对，评审的年龄结构等等这些非常具体的东西。
至于为啥要安排几个人，评审的年龄段为啥要那样策划文档里是不会解释的，执行的人照做就完了。
雷辉看过策划方案，看完之后的感觉简单说就是：不明觉厉！
今天逮到机会，这家伙似乎都忘了拍花絮这回事问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其实很多东西文建军，张前进，周小龙也不明白，开会的时候孙涛都是捡那些关键的地方解释的，比如选几个年纪大的评审是为了照顾那些不会流行歌曲的选手，男女比例均衡是预防四个男/女评委看脸选人……
有很多地方孙涛也没解释，当时他脸上的表情就是【这么简单大家肯定都懂吧？】
他们仨毕竟是孙涛的领导，只能不懂装懂了，幸好，雷辉人家就没这种顾虑，嘁嚓卡嚓把他们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全都问了。
雷辉问的细，孙涛答的就细。
话题聊开了，那领先二十年的理念渐渐就显现出来了。
一根烟燃尽，“嘶”烫了手文建军才惊觉，他左右看看，张前进也没好到哪去，捧着个空茶杯在那嘬呢，周小龙瞪着眼看着孙涛根本没注意到他。
发现没人注意，文建军面露得意。
一抬头，卧槽，摄像机都快怼他脸上了。
……
雷辉看着孙涛年轻的脸庞，沉稳的态度不由起了惜才的心思。
“小孙，这个活动要是干好了，我跟文化局打个招呼把你调到电视台来吧，到时候你搞电视策划专业更对口。”雷辉认真说道。
孙涛还没表态呢，张前进急了。
张前进，“老雷，没你这样的，当面挖墙脚啊！”
周小龙，“雷台长，你这不地道了啊。”
“哈哈哈，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小孙啊，你要去我也不拦你。雷台长既然敢这么说，肯定不是让你去当临时工的，是吧，雷台长？”文建军老神在在，一点不像张前进和周小龙那么急。
雷辉哈哈一笑，“不好意思啊，我这实在是见猎心喜，像小孙这样的年轻人实在太难得了。编制这事虽然难弄，但是小孙这样的人才，我就是劝退几个老人也得把他招进来。”
文建军悠然道：“要说专业对口，你知道小孙之前学的是啥专业啊，还有啊，小孙在我这我可是按接班人培养的。”
这老小子话里有话，他这是提醒孙涛自己对他有知遇之恩，不是我你还是水电工呢；也告诉雷辉，你别觉得一个编制有啥了不起，电视台的普通员工怎么也比不过歌舞团领导吧。
孙涛很感谢雷辉能这么看重他，但让他从一个坑跳另一个坑，他又不傻。
“雷台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就冲您这句话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您就尽管吩咐，不过只要文团长还在歌舞团我就哪都不会去。”
既然不去，就马上表明立场，口气稍微有点犹豫就是两头不讨好。
文建军低头一笑，得意的按灭了烟。
雷辉哈哈一笑，惋惜的看了一眼孙涛，“以后咱们合作的机会可多着你，我可不会跟你客套有事我就找你。”
转过头，雷辉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刚刚小孙和那个是小田吧，你们是不是还有事要商量啊？”
“对对对，我是田蕊七一在咱们电视台参加过晚会的表演，没想到雷台长您还记得呢。”听见雷辉提到自己田蕊兴奋的点头。
“怎么能不记得呢，你这也算咱们五安舞蹈界的第一人了。”
“呦您过奖了，过奖了，第一人我可不敢当，李晓君老师，钟少翠老师，吴茵老师都比我强多了。”
“她们也就是资格老，但论表演的张力她们不如你，真的，我这可不是当着你的面就夸你。对了，你们干啥来了，要是和五安达人秀有关就一起来聊聊，小白你也过来。”
田蕊还在犹豫，汪泉示意了她一下，“过去吧，原来要研究啥事就照常进行，当我们不存在就行。”
张前进，“哎哎哎，那可不行。”
周小龙，“这事可不能对着摄像头说……”
文建军连连摆手，“这个可不能拍！”
“哈哈哈，你们怕啥，我不都说了嘛，不适合放出来的老汪会剪辑的。”
“不行，不行。”文建军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雷辉和汪泉对视了一眼，汪泉挥手让摄像师关闭了机器，“要不我们先离开？”
“离开就不用了，来都来了，到时候录节目反正也是你们，一起参谋一下也好。”文建军摆摆手。
这里五个人，包括去县委联系的几个知情人起码十个以上，文建军不想撒谎，因为太容易穿帮了。
“到底啥事啊，搞得这么神秘？”雷辉头凑了过去。
好奇心是人类的共性，不止雷辉兴致勃勃，汪泉，白羽，包括摄像师和他的助手耳朵都竖起来了。
周小龙把来龙去脉一说，最后咂咂嘴，“是我们求着书记报名的，现在让人家一轮游不合适，保送晋级又怕影响书记的风评，现在进退两难了。”
电视台几个人听完全都沉思起来。
张前进叹了口气，“我现在担心郭书记知道情况可能就不参赛了，好多赞助商，包括白金汉大酒店那边都不好答对啊。”
雷辉一咧嘴，“我听说书记唱歌水平还行啊，咋到你们这里一说，进第一轮就必须要作弊呢？”
文建军笑笑，“我们单位的人还说我玉树临风呢，不就这么回事嘛。小田，你说说书记到底是个啥水平。”
田蕊苦笑一下，“我和刘洋听了一下，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就占一个感情充沛。
噢，书记拉着刘洋请教比赛的注意事项呢，张团长你放心吧书记兴趣很大，退赛是不可能的，但是要被淘汰了，发火我看是一定的。”
一堆人呲牙咧嘴沉默不语。
“孙涛，你说说现在怎么办？”文建军点名了。
“噢，可以找一个水平很高的女同志和书记搭档，这个规则允许的宣传手册里提过；或者让书记朗诵诗歌，大家都不在一个赛道上，那谁好谁坏还不就全靠评委了，这个宣传手册里也提过；再不行给书记选那种感情充沛难度不大的歌，现场伴舞里悄悄藏两个和声，和声这个事手册了也提了……只不过大家没认真看……”
文建军笑了，心说这不就是最终解释权归策划所有嘛。
孙涛犹豫了片刻，他觉得这是个机会，“其实，最简单的方法是写两首适合书记的原创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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