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本来就不怎么在意的艺术家看见领导走了姿态更显恣意。
“行了，领导讲完了，咱们正经开个会分分工吧。”
说话的人孙涛并不认识，当然这也正常，一般人都知道世界第一高峰是珠穆朗玛峰有谁知道第二呢？
张艺谋又喝了口茶（刚刚那个领导在的时候他就很随意也就最后象征性的拍了两下手，孙涛大概知道他为啥会因为超生被罚款了），“小孙，整个流程你知道了吗？”
孙涛坦然说道：“我大概了解了一下，八分钟表演由一段几十秒的宣传片和7~8分钟的现场表演构成，好像也是最近几届才开始的说惯例都算不上，资料很少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
到了一个新地方，情况不明，安全第一，这是老油条的立身之道，之前就是因为有点膨胀才接了现在这个活，虽说是因祸得福吧但也给孙涛紧了一扣。
之前确实资料很少，但是之后的事孙涛却记得，燕京奥运闭幕式上的贝克汉姆，里约闭幕式上的机器猫和安倍（哆啦A梦那时候还叫机器猫，大熊还叫康夫），当然还有张艺谋搞出来的恶评如潮的燕京八分钟。
孙涛见过，孙涛不说。
……
“嗯，哈哈哈，其实也没啥可以参考的毕竟谁都想弄出点独一无二的东西来，既然你知道咱们就不罗嗦了，咱们就先说宣传片的事儿。”
张艺谋靠在椅背上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想法，看着有点粗豪的陈维亚倒细心的给孙涛介绍起来，“那是老林，负责联络的，那个是张浩，拍过很多公益广告，也算国内前几了。”
……
孙涛手里有通讯录从大家的工作单位大概就能判断出每一个人所负责的部分，陈维亚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把人和名字对应起来了，并且也明白了张艺谋和陈维亚包括张浩和自己算是导演组中的策划部，老林他们就是行动部。
……
那边张艺谋简单坐了个归纳就开始分配任务。
“张浩，先说说你的想法。”
“有啥说的，燕京奥运会嘛，肯定以燕京为主，故宫，天坛，长城，颐和园，四合院，哎关键老林你们得先跟希腊那边对接好了，能给咱们多大个场地多大个屏幕。”
“可是现在人家就是没有明确答复你咋办，干等啊？”
“那咱们好不容易拍完了那边播不了，或者效果不好咋办？费时费力，最后都得白费。”
“这不是咱们该考虑的问题，领导都反复讲了只要效果好其他不考虑，8月19号的表演现在还有六个月呢，八分钟要是想糊弄一下需要咱们准备这么久！”
“……”
领导讲话的时候大家都倾听拍手，领导一走，会议就变成了讨论，呃，孙涛觉得说讨论都不太恰当，一个个都急赤白脸的只要谁来一句MLGB或者你丫的讨论马上就能变成骂街甚至进化成武斗……
“呵呵呵，没见过这场面吧？不用担心，这些人哪个当拎出来都是各自圈子里的头牌说一不二都习惯了，现在聚在一起哈哈哈肯定就这样。”
斗而不破，看着面红耳赤，但其实说出来的话还是有把门的。
这是一个新圈子，不是一团和气，但也有其内在的规律……孙涛留心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细微表情，在电影学院待了一个学期既有理论又有实践，孙涛渐渐也能看出点门道来了。
总导演张艺谋不得不发话了，“行了，多余的事咱们别想了，我的意见是就按照前几届的那个条件弄出两版来，小齐放一下其他城市的八分钟短片……”
……
会议室里什么都有，不止是设备更多的是视频资历，孙涛在网络上根本搜索不到但在这里都看见了。
1988年汉城奥运会“巴塞罗那8分钟”，西班牙女郎身着红黄蓝三色服装，带来极具西班牙风格的长裙舞和扇子舞；
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亚特兰大8分钟”，表演了美国传统的踢踏舞和当下流行的街舞；
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悉尼8分钟”则展示了澳大利亚原住民舞蹈，一群演员背着大袋鼠道具登上舞台，还有一群演员身着海鸟道具表演；
2000年悉尼奥运会“雅典8分钟”的女祭司……
十几分钟视频看下来，孙涛眉头就皱了起来，MD，之前的闭幕式8分钟奥运会举办国都给下届城市提供了充分的场地条件，有的几乎就是把整个体育馆都给表演者了，最次的也有个篮球场那么大，可是自己印象中的2004年雅典奥运会“燕京8分钟”呢，好像就是个几十平方的正方形场地，还真TM是螺蛳壳里做道场了！
NND，跟这帮导演在一块的时候千万别露出什么特殊的表情，孙涛刚刚一皱眉张艺谋就点到了他，“孙导，你刚才一直没说话，现在看完了这些有啥想说的吗？”
孙涛：明哲保身，反正八分钟失败了也影响不了大局，不过人都到这了太水也让人看不起就拣点大家都能看出来的说吧。
孙涛犹豫了一下，“从场地看，有的主办方很大气几乎整个体育场都奉献出来了，有的就小气了点就给了最中间那一圈。既然雅典那边磨磨唧唧的我觉得咱们就应该先做最坏的打算，他们可能不太愿意配合咱们。”
【是，这群洋鬼子也是TM捧高踩低，你看巴塞罗那给亚特拉大就是随便玩，亚特拉大给悉尼就是个圆圈。】
【就这样澳洲不还是抱紧人家大腿不放啊，哈哈哈。】
【可是咱们国家也不差啥啊，雅典还敢看不起咱们咋的。】
【你没出过国啊，在欧洲那帮白皮眼里咱们还是留着大辫子的满清时期呢。】
【艹，上次我碰上一个老外还问我咱们中国有没有汽车……】
这群人一个个的议论的声都快把孙涛盖过去了。
“哎哎哎，干嘛呢，要议论等孙涛说完。”
张艺谋说话了，议论声渐起。
孙涛心底对大人物的光环更淡了，抛开专业领域（噢，可不是抛开事实不谈啊），人无完人，大人物和小人物的共同性能超过九成。
顶级黑客，材料学专家，最牛逼的肿瘤大夫……离开器械和设备，谋生能力不如普通人。
“孙导，你继续。”
孙涛笑笑，“其实就是归纳总结，我也没啥更高明的见解，第一就是咱们得小心雅典不配合，第二，提炼是个问题，要展示的东西太多就中国这些东西别说八分钟，展开来说80分钟也演不完我觉得咱们就讨论这个就好了，一会儿一人提几个中华文化的核心要素，如果大家意见都统一的就放进去，第三嘛，雅典的那个衔接可以学学，短片里女祭司走进了神庙，镜头一转就到了悉尼咱们也可以把表演者直接切到雅典去。
张导不是说‘从万里长城到古希腊’嘛，我觉得就挺点题的。”
张艺谋嘴角上翘，“诶，别说，这个提议还真不错。”
孙涛说完了，到没人议论了。
燕京八分钟视频短片衔接现场演出就是十几个奥运宝贝穿着旗袍在长城上跳舞现场灯光一暗，再亮起来人已经到了雅典现场中间音乐一直没断。
看着平平常常的语句其实是现场这十几个大咖讨论了半年的结果，提议要提炼就是原来的八分钟又要旗袍又要民乐，又要功夫又要舞蹈，又要红灯笼又要小女孩，又要古典又要时尚。
最后就是少女穿着齐*旗袍玩民乐，黄豆豆打着降龙十八掌翻跟斗，小女孩站在灯笼上唱《茉莉花》，哪哪都不挨着！
让他们说啥呢？
孙涛牛逼，孙涛威武，这些人可说不出来。
张艺谋好似不经意的看了孙涛一眼，心中一紧，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要被拍在沙滩上了吗？
“孙导说的有道理啊，那咱们就先研究研究哪些是必须表达的核心要素吧。”
孙涛心中一叹，哪些？还哪些呢，就八分钟啊，看来我是帮不了你了。(本章完)
第387章 这里面，水很深
感觉老谋子还存有大杂烩的想法孙涛暗暗为他惋惜。
想完，孙涛不禁暗笑，自己又膨胀了居然打起来挽救张艺谋的主意了，张艺谋人家需要你挽救啊，雅典八分钟不过是老虎打了个盹。
……
导演组成员都是爽利人，不过三五分钟，结果就出来了。
张浩唱票，孙涛拿着小黑板写“正”字，没办法谁让他年轻呢。
幸好孙涛练过《庞中华字帖》说法还算过得去并不怕露怯。
“京剧，书法，太极，烤鸭。”
“功夫，天坛，古典舞，京剧。”
“京剧，高跷，旗袍……”
“京剧……”
……
2024京剧早就式微了在抖音里的影响力甚至比不过一个郭德纲，但是2004年这玩意还是国粹呢尤其是在燕京，几乎每一个人的票里都有京剧。
时代，就是时代，孙涛他妈一个东北的农村妇女还会唱《红灯记》呢，但是你看零零后还有几个人听京剧提京剧，虽然戏腔很流行但那玩意可不是京腔。
2024那时候外国人提中国会说啥呢？
高铁！手机支付，基建狂魔，055大驱，还是街溜子‘银川号’，给人家放‘喜羊羊’的815，重装合成旅。
仔细一想，20年前这些东西居然都没有这TM谁能信啊。
……
“小孙，想啥呢，京剧，功夫，没了。”
2004在国内娱乐圈大咖局部选举选出来最能代表中国文化的居然是京剧。
京剧，功夫这俩高居榜首，其他的就五花八门了。
张艺谋看着投票摩梭着下巴，他胡子刮的很干净连一个胡茬都没有。
“我说几句啊，京剧这个也是我选的，呃，功夫我也选了，这些都没啥争议，但也都太古老了，应该加点现代元素。”
“张导，这个我说两句啊……”
孙涛扭头看去，这人的信息闪现在脑海中。
那康，文化部的三级调研员，据说是文化宣传方面的专家有过很多著作，属于理论派大咖，你要想写个论文弄个博士头衔估计这家伙能在答辩组里坐着。
“咱们说的一直都是中国文化，但是这毕竟是燕京奥运会啊，我觉得吧还是要适当突然点地方特色，旗袍这就是近现代……”
孙涛不由冷笑，旗袍，电影学院的老师可说了改良款的旗袍最早出现在魔都。
“那导说的对，我说吧倒也不用太突出地方特色，但是完全不提似乎也不太好，旗袍其实是个挺不错的选择中国独有又有地方特色，舞蹈演员穿着跳舞不是一举两得吗。”孙涛又看了一眼关鹏。
“我赞成让女演员穿旗袍……”金栋梁。
那，关，金……
这里是燕京，孙涛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孙涛不是皇汉孙涛是中华民族但是眼看着某一个部门被某些人把持也有点不高兴，清宫戏拍的够多了吧，一个个皇帝都英明神武了还想咋地？
正想着呢，后边有人悄悄捅了他一下，“孙导，听说你跟那英也是朋友啊？”
“嗯，是，我刚进娱乐圈那姐对我挺照顾的，我写了个剧本那姐和我还不太熟的时候就帮忙来客串了。”
“叫啥了？”
“《夏洛特烦恼》”
“2700多万票房是吧，哈哈哈，唉，人不服老还行啊，那时候我还叫她小英子，现在管她叫姐的人都跟我一起开会了，跟谁说理去啊。”
这位姓王的奥组委宣传部艺术总监突然跟孙涛攀谈了起来，他似乎啥也没说但又把意思都说到了。
……
旗袍、功夫、京剧，击缶而歌、四大发明，孙涛倒也没想把他们对立起来，毕竟都是中华文化，而且一个是受到了重重限制一个是资源无限量供应。
但就像竞技体育一样，菜就是原罪，输就输赢就赢，奥运开幕式难道就不是燕京奥运会了？里边体现啥燕京特点了，里边也有戏曲，但是人家那是有好多曲种的戏曲不单单是京剧。
奥运会开幕式没有着力体现什么燕京特色，宏扬的是中华文化，全世界扬眉吐气；闭幕式八分钟旗袍、京剧、花棉袄全上，国内骂声一片，从现场视频看场馆里的运动员也没几个认真看的但是新闻报道非要说好评如潮……
……
孙涛没出来反对旗袍，虽然他曾经跟张艺谋说过汉服。
行走江湖，安全第一，
张导似乎看了看孙涛，见孙涛跟人在聊天便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