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终于坐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王先进端着饭碗还在笑孔德亮的事情，曲小梅白了丈夫一眼说道：“像个傻子似的！”
王海富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盯着王卫东问道：“对了，我们老哥几个加工收音机外壳的钱你还没有给！”
听见谈钱，饭桌上一下子安静了。
“明天我去银行取钱就发给你们！”王卫东像是才想起来似的答道。
“有多少啊？”李玉凤问道。
“每一个人八十！”王卫东答道。
“你爸的钱直接给我，我再给他十块钱零花！”李玉凤理所当然的说道。
第115章 胖鸟难飞
吃完晚饭，王卫东就想带着陈季红和孩子去岳父家去住，家里就两个房间却要住七个大人实在是住不下。
对于这一点李玉凤很有意见，她不愿意让王卫东和儿媳妇把孙子抱到亲家去。
“你们两个去老陈家，孩子留下我看着。”李玉凤说道。
“半夜孩子哭要吃奶怎么办？你能喂奶吗？”王卫东问道。
李玉凤哑口无言不过看着孙子被抱走还是在心里骂了王卫东无数遍瘪犊子！
小雅和太奶奶睡在床上，王先进和曲小梅打地铺。
曲小梅贴在丈夫耳边说道：“今天卫东和我说他现在已经攒了八九千块钱！”
“不要听他胡扯！那小子表面上看挺老实的，看见谁都笑眯眯的，实际上一肚子坏水！他说十句话其中有一句是真的你就烧高香了。”王先进说道。
“他骗我干嘛，听见化工厂接手的无线电厂就是王卫东当初搬到哈市的，怎么可能没有钱？”曲小梅说道。
“向阳化工厂是国营企业，代表国家，腰粗气壮！怎么可能给他们什么钱？那个无线电厂原来就是向阳化工厂的，没有直接把工厂追回来然后处理他算是他命大！”王先进说道。
曲小梅也觉得丈夫说的有道理，她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接着问道：“现在工厂里的人都想去无线电厂，我也想去！咱们想想办法呗。”
“想什么办法？”王先进反问道。
“明天我去买两条烟两瓶酒，晚上咱们两个到方副厂长家里看看。”曲小梅说道。
王先进没有回答而是在想心事。
在这个人情社会里办什么事人们都习惯性的想到关系，有什么关系可以利用。按说方副厂长与自己家是有关系的，当初方副厂长只有十七八岁刚刚进厂的时候就给爷爷当徒弟，那时候自己还没有出生，听父亲王海富说天天跑到家里蹭饭的方副厂长嘴特别甜，总管王海富叫大哥。
后来方副厂长发展的越来越好，关系就疏远了。
按说这件事最适合出头的是奶奶，可是王先进马上把这个想法否定了，他觉得奶奶更心疼王卫东不会为自己的事出头。
按父亲王海富的为人也不愿意走后门，看来还是要自己硬着头皮去递笑脸。
“烟和酒买好一点的，不要心疼钱！”王先进说道。
在从哈市回向阳化工厂的路上，陆厂长对方副厂长说道：“老方，无线电厂这个担子看来还要你挑起来！”
陆厂长对方副厂长主动承担责任的事印象深刻所以想给他加担子。
“我现在还管着化工厂下属的食品厂冰棍厂怕分不开身啊。”方副厂长假意推辞道。
“能者多劳嘛，唉，现在的形势与以前不同了，我们需要大批懂经营会管理的干部！”陆厂长叹息着说道。
“既然陆厂长这么信任我，我一定尽快把无线电厂的架子搭起来！争取尽快投入生产！”方副厂长说道。
回到化工厂的第三天，方副厂长就拿出了一整套关于无线电厂建设的报告。
厂长一名由方副厂长兼任，副厂长三名各管一摊，暂时下属四个科室：生产科，技术科，销售科和财务科，其他的职能办公室还有五六个再加上党工青妇专职干部。
要转移一千名职工，建设一个不算大但是也不小的工厂，设立四个科室并不多，而且这四个科室看上去都很有必要。
生产不重要吗？技术不重要吗？销售不重要吗？财务不重要吗？
可是这样算下来一个计划一千人的工厂，脱产和半脱产干部就占到五分之一以上！
当初王卫东在向阳化工厂成立三十多残疾人的小工厂，在自己下面也设了几个干部，可是石月霜刘建国他们每个月多拿十块钱还是不能脱产，照样和工人坐在一起安装收音机。
连王卫东都不能脱产！
到哈市以后，王卫东行使厂长的职权，同时暗中管着一大半的财务还要兼任夜里值班人员，就是这样他也没有脱产，还是经常和工人坐在一起安装收音机。
欧小阳是工厂里唯一的销售人员。
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脱产就意味着增加成本，脱产的人越多成本就越高。
陆厂长看着方副厂长打的报告点头说道：“不错，想的很全面！不过，老方，我给你提一个建议，火车跑的快全靠车头带！我觉得无线电厂的干部力量还要再加强！”
方副厂长急忙点头说道：“陆厂长的建议很及时很中肯！”
他心里明白陆厂长的意思是要往无线电厂里塞人了。
得知化工厂要成立无线电厂的消息，工厂里很多干部职工都想调到无线电厂来，陆厂长的压力也大啊。
解决工人转岗问题很容易，实在不行增加几十个化工厂区清扫人员，下水道清理人员，公共厕所粪便清理的人也应该增加，你不愿意干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是你不能吃苦挑肥拣瘦的问题。
可是干部的转岗解决起来就困难多了，不好安排，说情的人太多，所以陆厂长想借这一次机会多安排几个。
知道方副厂长现在负责无线电厂的具体事务后，他办公室的电话几乎就没有停过。到办公室拜访的人接二连三，晚上到家里的人踩断了门槛。
王先进和曲小梅站在楼下仰头看着方副厂长二楼家里的灯光迟迟没有走进楼门洞。
王先进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有些抹不开面子。
一个年轻人走出楼门正好与王先进曲小梅面对面，双方都愣住了，这个人是王先进同一个车间的工友。
那个人对王先进笑笑说道：“你们进去吧，方副厂长家里现在没有外人了。”
说完这句话那个人转身走了。
可是王先进还是迈不开步子，像是干打也不肯向前的牛一样。
“废物点心，跟在我后面！”曲小梅说道。
她率先拎着布兜走进楼门，王先进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媳妇的后面。
两个人沿着台阶往楼上走的时候曲小梅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家里的老爷们没用，媳妇都跟着受苦！这一点卫东就比你强多了！”
第116章 承诺的艺术
方副厂长是一个很有涵养的人，这几天不胜其扰，可是看见站在门口的王先进和曲小梅的时候还是保持笑脸相迎的领导风范。
不过他仔细看了站在门口的两个人以后才认出站在面前的人是谁，男的是自己师傅的孙子王先进，女的好像是在工厂食堂窗口打饭的姑娘。
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到王先进就是王卫东的大哥！
虽然现在王卫东这小子不在化工厂，可是他哥哥在啊，我怎么把这小子给忘了！
这些天事情太多，把有些事情都忙忘了。
“原来是先进啊，这是你媳妇？”方副厂长笑着问道。
“是，她叫曲小梅，在工厂食堂上班。”王先进面对方副厂长忍不住微微弯腰答道。
“快进来坐！”方副厂长侧身说道。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走进门，方副厂长突然伸出胳膊挡住曲小梅严肃的说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我这里不兴这一套，你把它放在门口，走的时候再拿回去，不然我就不让你们进门！”
“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给您的一点小意思。”曲小梅挤出笑容解释道。
“小意思不行！把东西放在门口，一会带回去，要不然你们两个马上走！”方副厂长厉声说道。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发出嗡嗡的回响。
曲小梅只好把装着烟酒的口袋放在门口地上。
方副厂长这时候又露出笑容说道：“哎，这就对了！进来吧，不要客气就像到自己家里一样，都随便一点！”
两个人跟着方副厂长走进客厅，方副厂长亲切的摆手让两个人坐在沙发上。
方副厂长坐在两个人的对面很随意的问道：“你弟弟卫东现在干什么呢？”
“卫东昨天刚回家，听他的意思打算在这里住几天然后还回哈市。”王先进急忙答道。
方副厂长点点头说道：“卫东不错啊，无线电厂转让的事他在中间帮了工厂不少忙！小伙子能干，有魄力！我和陆厂长在哈市的时候劝他回化工厂进无线电厂，可是嘴都磨破了他就是不干！”
方副厂长说完惋惜的摇头像是痛失徐庶的刘皇叔一样。
看见方副厂长这么珍惜人才，对自己兄弟这么可望而不可得，王先进觉得王卫东这个兄弟真是不识好歹！
“现在无线电厂很需要像他这样的人才！你们回去告诉他，化工厂非常欢迎他回来工作！”方副厂长接着说道。
听见方副厂长这么说，两个人心里都很高兴，不是为王卫东高兴，而是觉得既然方副厂长对王卫东看法这么好，那么他们两个进无线电厂的事肯定有门儿！
一想到离开又脏又累甚至还有些危险的工种，坐在干净整洁的车间里坐在那里安装收音机，王先进和曲小梅压抑不住的高兴。
“你们两个今天晚上来一定是为了进无线电厂的事情吧？先进，你爷爷是我师傅，咱们是什么关系？你们两个进无线电厂的事我一定会考虑的！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回去等消息！”方副厂长说道。
两个人像是已经得到方副厂长的保证一样高兴的站起来向方副厂长告辞往外走。
“放在门口的东西一定要拿走，不拿走我就翻脸了！”方副厂长这时候又板起面孔严肃的说道。
拿着东西两个人下楼走出楼门。
“看起来方副厂长这个人真不错，为什么我爸对他印象不好呢？”王先进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是啊，多好的领导啊，给咱们两个办事连礼品都没有收！”曲小梅说道。
两个人快走到家的时候王先进突然问道：“方副厂长说一定考虑是什么意思？这件事应该没跑吧？”
“人家领导说话都讲究艺术，不会说一口咬定的话，这就是一个答应咱们两个进无线电厂了，方副厂长不是还说让咱们两个回去等消息吗？不进无线电厂等什么消息？”曲小梅答道。
她觉得丈夫真是笨，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
王卫东和陈季红住在陈季红父母家把陈季红的父母乐的屁颠屁颠的，也忙的屁颠屁颠的。最关键的是又看见了宝贝外孙子。
每天买菜做饭洗尿布哄孩子服务一条龙。
家里有两个房间，小两口和孩子可以单独住一个房间。
无论在哈市还是在王卫东的父母家，陈季红都要忙里忙外，可是回到自己父母家又当回了姑娘，过上了饭来张口的日子。
可是第二天母亲李玉凤就跑了过来，一天没有看见孙子她就开始想了。
王海富和李玉凤这一代人年轻自己生养孩子的时候忙于工作并没有花多少心思在孩子身上，现在有了第三代突然爱心大爆发了。
“为什么不回家吃饭！”李玉凤当着自己的亲家亲家母的面质问自己的儿子。
“为了给你们省一点粮食嘛，也怕回家把你累着。”王卫东答道。
“家里人在你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你大哥的事你一点都不关心，明明你跟方副厂长关系不错，他也很器重你，你大哥和嫂子想去无线电厂，你在方副厂长面前替他们说一句话多好！你不愿意去，他们只能自己去了，方副厂长在他们两个面前还夸你呢。”李玉凤接着说道。
“我大哥去方副厂长家了？”王卫东吃惊的问道。
“昨天晚上去的，两个人回来可高兴了！去的时候还带着东西，方副厂长坚决没有收，还满口答应把他们两个调到无线电厂去！”李玉凤答道。
“我爸怎么说的？”王卫东问道。
“你爸那个老东西阴阳怪气的嘿嘿笑两声什么也没有说！”李玉凤说道。
说完这句话李玉凤就想过去把躺在炕上的孩子抱起来，可是她的阴谋没有得逞，早有准备的鹤翔桩功高手老陈头跨前一步挡住了他，陈季红的母亲弯腰紧紧的把孩子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