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溜达了一大圈，还是啥也没捞到，他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打道回府，回家睡觉。
周一一大早就赶到办公室，这回李铭是第一个到的，可惜他没办公室钥匙进不去。
李铭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看风景打发时间。
等到过了上班时间了，李铭才看到落后分子钱进从楼下经过，估计是踩着点进的厂区。
“钱哥，你有办公室钥匙没有，进不去呢。”
“李姐也没到么，钥匙我没有，隔壁一科有，科长有放一把钥匙给他们办公室。”
“是啊，我来有半个多小时了，没见到李姐。”
钱进晃晃悠悠的推开隔壁采购一科的门，迅速瞄了一眼，一科的科长不在。钱进开口说道：“各位，各位，打扰一下，这是我们三科新来的采购员李铭同志。我带他来认个门。”
里面有人出声，说道：“李铭同志你好。这老钱，谁不知道谁啊。大清早的，他肯定不是专门带你来认门，肯定是他进不去办公室，要来拿钥匙才想到带你一起来的。”
“小刘，你这就偏见了啦。李铭同志可是前天才来。为了厂里的西瓜福利，前天我们三科忙了一整天呢，哪里有空闲串门啊。今天这不就是一大早就来认门了。”钱进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一绝。
有人发现了重点，问道：“厂里要发西瓜了吗？”
“这大热天的有西瓜吃就挺好的。”
“街道的西瓜听说也准备好了。”几个办公室人员叽叽喳喳的，办公室顿时热闹起来了。
钱进把一科办公室的几个人介绍给李铭，也顺势走到了柜子边，钱进让一科的登记员帮忙拿钥匙。
钱进拿到钥匙就走，还碰了一下李铭，暗示赶紧走人。
两个人回到自己科里。
“小铭，准备一下，我们上午去东风公社向阳花生产大队收鸡蛋。”
“钱哥，我这还没车啊。”李铭有点头疼。
钱进在他自己的桌子里翻箱倒柜，随口说道：“没事，本来是准备借李姐的车，等会我随便找人借一辆，会骑吧？”
“钱哥，我会骑。我们用什么装鸡蛋。”
“他们那有筐，不用我们操心，以后每次下去的时候带回去给他们。”
李铭趁机问出了早想问的问题，“钱哥，我们这收东西是怎么个流程？”上周六他跟胡来只顾下棋了。
钱进很认真的说道：“首先，100元以下的采购，我们付现金，收回来后跟小食堂的主任交接，他给我们开个接收收据，双方签字。”
“这个收据有三联，一联食堂留，他们是否有跟仓库交接我们不管；我们拿两联，其中一联拿去财务科报销，剩下一联去李姐那边登记留档。包括生产队那边开的销售单，要签字的单子我们要看清了才能签字。”（具体金额是作者瞎编的，那时候的各种凭证收据也是很齐全。后面查到资料，生产队除了给社员分红发现金，30元以上的资金收支必须经由信用社过手。数字不合适改了，就这样设定了。）
“采购金额100元以上，这个就很麻烦了。要对公转账，所以要大队出一个销售单以及他们的银行对公账户，采购回来一样是跟食堂主任交接，拿着大队的销售单、食堂接收单让财务科开转账支票给大队，我们再把支票送过去。你看这很麻烦吧？”
“有对公转账的交易我们不能垫付现金，因为大队账户的钱是公家的，你先垫付，后面支书、队长取款了再还给你，这样是违规的。我们厂里没这样的倒霉蛋，别的厂可是有这样被判刑的。反正我们尽量不搞这个麻烦事，拆分，大家都轻松，很大金额的找科长。”
“这是肉蛋食品采购的流程。其他东西要先跟科长这报备，科长开个采购条我们才能采购。库管科那边是要有这个科长签字的采购条才会接收东西，后面就都一样的步骤。”
“钱哥，除了食品，我们还采购其他东西？”李铭好奇的问道。
“很少，主要由陈冬副科长负责这些。我们采购处，计划内的生产物资有一科负责，生活物资有二科负责，他们两个科长都是副处长兼的，咱们科长只是副处待遇，听说科长年底也能升副处长，当然肯定会继续兼着我们科。”
“副书记副厂长数量太多了，厂里的各个科长就直接向主管副书记副厂长负责了。分管我们的李副厂长最近兼管保卫处了，保卫处下面的保卫科、押运科什么的都向他汇报工作了。”
“其实咱们科本来应该是工会下属的，咱们的经费来源实际是厂里的职工福利费。咱们厂是把各部门的计划外采购给集中了。那些小厂子，这些事情都是交给食堂的采购员去负责。”
两个人仔细聊了聊工作上的事情，期间钱进还带着李铭去打了两壶开水，认了一下路。
快10点了，陈科长才到办公室。
“科长好。”
“小铭，你有没有自行车？”陈科长一进来就问了个好问题。
李铭如实道：“刚毕业，还没有买。”
“钱进，你等会带着小铭去领一辆，我写个条子给你们。”
钱进有点不乐意，抱怨道：“科长，仓库那些老古董啊，半路坏了就坏事，到时候就是自行车骑我们了。我还是帮小铭找人借一辆”。
“不是老古董，刚刚开会的时候，厂长说新分配了一批自行车换掉老古董。不知道谁给厂长上了眼药，用老古董给他耽误事了吧。”
全国还是稀缺商品的自行车，京城满大街都是，万人大厂轧钢厂更是富裕。几十年后，有些东西全国缺，京城还是不缺。
“那我们得早点去，挑一辆好的，科长您赶紧写条子，我是找杨厂长还是李副厂长审批签字？”
“刚刚散会的时候，我已经跟李副厂长申请了，你们带过去给李副厂长签字就行。”
“小铭，这俩车是厂里安排给科里的备用车，先给你用。我正在跟厂里申请给我们科配新车，申请下来后，大家都能改善一下。”
李铭以后下乡走远路，不用心疼自己买的自行车了，感谢道：“谢谢科长。”采购员上山下乡的，交通工具的配发也是应该的。
钱进带着李铭先去找李副厂长，表演高手李副厂长没有刁难这两个小喽，看了一眼就签了字。
“小铭，这车主要你骑，但是你尽量放在科里，别人骑着下乡的时候，你也不要抱怨。当然应该是没其他人会去用。但是你的姿态要做出来。”钱进带着李铭往库管科走。
“谢谢钱哥，我懂得。”
“看科长怎么跟厂里争取了，到时候科里人人换新车。科长优先安排新车给你，估计是你的收鸡蛋任务比较繁重，你三四天就要去一次。我对接的大队，一个星期去一次就行。”
“在科里没事，太闲了，我也坐不住，正好多下乡跑跑。”对于李铭来讲压根无所谓，以后能多下乡，搞生长能量等事情还更方便。
李铭顺势问钱进，说道：“钱哥，我去洼里公社熟悉环境，在一个河边用网捕了好些鱼，以后我这样捕到的鱼可以卖给厂里么？”
“没有问题，我们本来就是采购员，不过半斤以下的，食堂不爱要，之前老胡有跟你说吧。”
“嗯，我报道的第一天，科长也特意说了，鱼不算任务肉，半斤以下的食堂不爱收。我这样要办理什么手续吗？”
“不用，跟科长说一声就行。也就是今年肉的供应比较多，以前缺肉厉害，鱼也是任务肉。”
两个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到了库管科，发现已经有人更早来领自行车了。
有好东西各个科室都很积极，他两不用找人了，排着队就领了一辆新的永久自行车出来。
李铭先骑了两圈适应一下，接着就载上钱进一起回到办公楼下。
两人在楼下大门口遇到一个走路眼高于顶的女人，钱进没理会直接进门，李铭稍微顿了一下也没理会。这女的应该就是黑脸厂花于海棠。
第13章 下乡采购鸡蛋
回到办公室，李铭把一串钥匙拿出来，汇报道：“科长，车领到了，放在楼下了，这是两把钥匙。”
“一把你自己留着，一把给我。”陈科长看着报纸没动。
李铭边弄钥匙边说出同样的说辞，“科长，我去洼里公社熟悉环境，在一个河边用网捕了好些鱼，我这样捕到的鱼可以卖给厂里么？”
陈科长眼皮都没抬一下，“可以啊。钱进，你带小铭跟小食堂的主任那边说一声。你们两今天是准备下乡么？”
钱进正喝茶，回话道：“是的，科长，我准备等会就带小铭去东风公社向阳花大队收鸡蛋。”
“嗯，路上小心。”陈科长好像在认真研究报纸的内容。
李铭这时候才想起，运动之前肯定是会有论战的，可能陈科长在研究形势。
钱进使了个眼色，“咱们走吧。”
李铭也没什么好收拾，跟着出门了。
两人骑上自行车到了工厂大门口，保卫科的闹着要钱进发烟才肯开门。
保卫人员王甲玩笑道：“老钱你这肯定是翘班回家找婆娘，赶紧发烟堵住我们的嘴，不然我们全厂到处给你嚷嚷。”
“你们可别胡说，我陪我们科新来的采购员李铭同志去下乡跑任务呢，风吹日晒几十里路，都累得要死。”
钱进嘴上抱怨，递烟倒是没停。
“下午我们回来的时候，你们就知道我们的辛苦了。”
钱进还扔了根烟给传达室的老大爷。
“李铭同志你好，我们跟老钱开开玩笑。”保卫人员王义把进出登记薄拿给他们两个人签字。
“同志你好。”李铭有点蒙的回了一句。
王甲跑去开门，王义直接点上烟，羡慕道：“还是老钱你们好，烟可以随便抽，量大管饱。路上注意安全。”
“回见。”看见门开了，钱进、李铭两个人骑上车就溜了。
“一般我们拉着货回来，他们不会耽误我们时间，但是我们这样上班时间出去，他们就会跟我们唠一唠，要根烟抽。不给也行，但就两根烟的小事。”
李铭有点好奇钱进怎么没介绍他们的名字，询问道：“这两个人是固定看守这个厂门口么？”
钱进的两只小短腿蹬自行车挺快的，“不是，他们是轮换的。我们厂的地盘大，大门好几个，保卫科人员不少。我们可能好几天都没回厂里，下次遇到他们可能一两个月后了。刚刚这两个人，我也就脸熟，名字记不清，都没敢给你介绍。”
“我们下乡真得注意安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遇到了人，不管对方男女老少多少人都要警惕。我的挎包里可是有根钢管的。”钱进也是尽心指点科里来的新同事。
钱进继续说道：“感觉不对掉头就跑，保命第一，任务是次要的。对方要是紧追不舍，你不要舍不得钱财，撒钱接着跑。骑自行车跑比两只脚跑得快跑得久。”
“放心，这两年比较安稳，以前下乡都是两个人一起去，有没有吓着你？”
“有点呢，我还没娶媳妇呢。”身带空间的李铭是一点不担心，除非对方用枪。
“哈哈，媳妇不用愁，等着吧，多了去的人给你介绍。特别是分管工会的何副书记，见天闲着没事，就爱催工会的人给单身员工介绍对象。”
“钱哥，小食堂的大师傅何雨柱好像30了也没结婚。”
“他啊，嘴臭。我懒得理他，厂里也懒得理他了。”
李铭好奇问道：“我现在住以前刘长生住的地方，是四合院前院东厢房，何师傅住我那四合院的中院，他得罪你了。”
“没有，就是有一回交接生猪，让他帮忙叫一下食堂主任，不去叫人还嘴臭。一个厨子，我懒得搭理他。”
两个人一路闲聊着往东风公社骑去，进了东风公社的地界，路上有好几个人跟钱进打招呼。
一路没停，连路过公社的时候也没停，直接往向阳花大队骑去。
到了向阳花大队，他两在大队部找到了支书、队长。
“高支书，高队长，你们也知道刘长生同志调职去了上嗨，现在厂里安排采购员李铭同志作为厂里跟大队的联系人。”钱进把李铭介绍给大队的两个头头。
以前叫高家村，实际可以叫高家大队，但是他们生产队的觉悟比较高，叫向阳花大队。
跟秦淮茹的红星公社一样，这些名字全国各地到处都是。同一个县或者公社下面，有些名字还得凭实力才能抢到手。
李铭立正站直目视两位，自我介绍道：“高支书，高队长，你们好，我是采购员李铭，你们叫我小李就好了，希望您二位以后多多支持我的工作。”他感觉这两个都是有军人作风的气息。
高支书先说了，“不敢不敢，叫我老高就行。欢迎欢迎，希望李铭同志以后也多多支持我们生产大队，厂里有手工活多想着我们大队，我们大队不管做什么，那都是保质保量的。”
“欢迎欢迎，你们还没吃午饭吧？叔，您先带两位采购同志一起去边吃边聊，我去找人通知社员等会带鸡蛋来大队部。”高队长边说边走出去。
看来这还是叔侄俩，不知道是亲的还是族里的。
高支书也领着钱进、李铭出了大队部去往他家，这顿饭应该是在他家安排。
坐着闲聊了一会等饭菜，李铭跟高支书互相算是初步认识了。
有一盘是量还比较多的炒鸡蛋，还有两盘是茄子，豆角。高支书劝了一下喝酒，两个采购员都委婉拒绝了。
家常便饭很快就吃完了，钱进给了4两粮票4毛钱，算是两个人的饭钱，那盘炒鸡蛋起码用了四五个，支书家也就保个本。
三人往大队部走去，已经有社员在等着了。
高队长安排了几个筐，里面有装稻草的，还有装稻谷壳的。还安排了两个小伙帮忙装鸡蛋。
钱进拿出一叠钱放在桌子上，都是零钱。每家都是10个20个的卖，按市价5分一个收的，也很好算账。
以前有5分5，6分，7分等价位，鸡蛋价格也反应了社会上物资的紧缺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