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时候,他上班是经常迟到早退,到处摸鱼。
牛所长听他隐隐有拒绝的话头,也愣了下,李科长向来是随叫随到,非常支持治安局的工作。
能担任所长的人,心思都比较玲珑,外表看起来很粗犷的牛所长试探问道:“你是担心去帮忙还受气?”
李铭也直言道:“没错。我不太喜欢跟讲正治的领导配合工作。以前跟周副局长、邢队长配合都还不错,那时大家共同关注的是业务。”
“这种关键的时候,分局领导是请你去帮忙的,哪里还敢给你使脸色?不至于这么傻吧?”
“嘿嘿!真要看重我的帮忙,你们领导会给我们厂的余处长打电话,余处长没跟我说这事,我估计他们是没打。”
牛所长想缓颊解释,张嘴还没出声。
李铭摆手阻止道:“你都上门了,为了支持你的工作,这次我肯定会去。你也不用给他们说好话,估计人家正想调整你的所长职务呢。”
净说些大实话,分局最近变动很多,下面治安所的变动是迟早的事,牛所长最近确实有点担心工作上的事情。
“我现在是在其位谋其职,看不明白现今的形势,每天把我自己的工作做好。”
“现在估计没人敢说能看得透。以后要是处境比较艰难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个退路。周副局长、邢队长他们也是,你要是方便就给他们带个话。”
都是朋友关系,他能帮得上忙就帮一把。
也不是什么好的安排,就是建议他们去京郊的农村躲风头。
要是他们自己有其他去处,还不用麻烦他了;要是没有去路,他可以安排人去向秦淮茹老家那边继续开荒。
现在的干部,普遍懂得如何种田,特别是周副局长这种年龄的人,大多是部队转过来的,都是没少种过田的人,可能还是种田的好手。
市区的人一听是昌平兴寿的生产队,犄角旮旯的山沟沟。
除非是苦大仇深的主,新上任的头头基本不会再追到乡下去。
他们人躲在京郊,更容易探听京城的消息,以后想要起复,也可以早早布局。
牛所长真诚感谢道:“先谢了。希望不用过来麻烦你。周副局长他们,我找个机会带个话给他们。”
“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辞掉了职工楼的组长,感觉厂里的那些领导对我热情了许多。我自己的工作少了,也轻松多了。”
李铭这句话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很多人想退一步都没办法,虽然有些积蓄,但是粮食关系把一家人固定住了,很多人想跑都跑不了。
比如,他能让娄晓娥安然无恙,就是他解决了娄晓娥的口粮,身份关系又转到了乡下的向阳花。
城西小院所在的什刹海街道、治安所没她这个人,有李铭的关系,最多公事公办的发函给向阳花大队要求生产队这边处理。
向阳花那边,娄晓娥从没分享队里的收益,反倒给队里带来了很大的利益,没山没田没地还没仇人,跟村里的大族话事人关系还很好,不可能特意进城拉她回生产队处理。
实际生活的地方,没管辖权;有管辖权的地方,她人不在。
转了一圈,没人报上去,又没有有力的仇人一追到底,娄晓娥自然是无事一身轻。
城东分局的人,是有单位的,是有对手的,羁绊多。
某些人可能还会追着不放,待在乡下也得低调做人好好表现,不然会被人从乡下抓回原单位处理。
李铭先打了两个电话跟李主任、聂副主任请示,这样的小细节他向来是满满的,省得厂里领导找不到他。
厂里没事,他才和牛所长一起到了物是人非的城东分局。
牛所长帮双方介绍认识。
新上任的刘副局长带着一副常见的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儒雅斯文,但是给李铭的感觉有些阴柔。
新上任的刑侦队沙队长,长着一张正宗的老黄脸,饱经沧桑,明显是一线起来的人,不是坐办公室的。
沙队长热情笑道:“李科长,这次麻烦你了。”
李铭笑脸以对,“我尽力而为,希望不会给你们帮了倒忙。”
刘副局长皱眉道:“咱们的一名工人同志被人杀害了,没有抓到杀人的罪犯,你们还有心情笑。”
这话不好反驳,不知道刘副局长是想敲打沙队长还是看李铭不爽。
反正李铭是觉得不爽,他记进心里的小本本了。
刘副局长没管大家的反应,又发问道:“人到齐了没有?”
沙队长严肃道:“报告,人已到齐!”
刘副局长命令道:“到齐了就出发,朝阳那边的同志正需要我们的支援。”
从东直门内大街转到去机场的公路,机场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景色宜人,附近的工厂里面同样有很多杨树等绿化树。
植树造林这方面还是做得很好的。
今年春天,秦淮茹就参加了轧钢厂在机场路的种树活动。
一伙人路过了轧钢厂,左家庄,一路疾驰到达牛王庙的案发现场。
几十年后很有名的43个小时换桥的三元桥,就在这附近区域,当然这时候还没有建。
此时的地形还是比较复杂的。
牛王庙这一片主要是广阔的菜地,是京城东边的近郊菜区,城东蔬菜的主要供应地。
在菜地里零星散落着社员的小院落。
跟左家庄很类似,牛王庙这边也有很多坟堆,野兔等小动物不少。
垃圾山也不少,这时候的人穷,什么东西都讲究再利用,垃圾的主要成分其实就是炉灰,堆得高高的。
菜地、乱坟岗、小树林、小河小湖、垃圾堆等等都有。
地形复杂、视野受限、交通便利,蛮适宜干坏事。
手底下人手比较充足的交道口张所长也被抓了壮丁。
张所长趁停车的机会,小声告诉李铭,“沙队长力主邀请你来帮忙,刘副局长不知道什么原因看你不顺眼。你没有来之前,他在分局就表达了对你的能力的怀疑,你以前得罪了他?”
“我也不懂,我是第一次见到他。”
刚才不知道是否被故意针对,还是刘副局长的工作作风就是那样,李铭没有立刻发作。
有些人的工作作风就是那样子,他要是当场发飙了,显得他的肚量不大。
既然人家是故意的,没机会也就罢了,有机会他是要立马报复回去。
报仇这种爽歪歪的事,能当场报是最好不过,不能的话,也是越早越好。
走在最前面的刘副局长突然感觉有点凉。
刘副局长的凉意是真实的感觉。
走在后面的人没有发现,刘副局长好似尿裤子了一样。
突兀的有了一片水渍,怎么跟人解释?
这不是有嘴能说得清的事!
李铭想的很简单,‘既然你想拽起面子,我就让你面子掉地上。’
第523章 羞与为伍!
报复就得从对方最在意的点着手。
刘副局长硬着头皮借口喝水的时候洒到的。
这样的理由只能欺骗朝阳分局的部分老实人一时。
城东分局的人可是一清二楚,刚刚下车的时候是干干净净的。
最迟明天,整个城东分局都会流传‘尿裤子’的真相,然后朝阳的人也会知道了。
不然刘副局长干嘛说谎?
要是有人再艺术加工一下,看到尸体吓得尿裤子之类的谣言,那就彻底完犊子。
出了一口恶气的李铭,此时关注的重点已经转移到案情。
被人抢劫杀害的是采购员。
他的老本行也是采购员!
会计、出纳是掌控着单位的资金,但这些钱一般都是存在单位的柜子里,出门的时候经常两手空空。
采购员不一样,身上必定带有现金、粮票、副食品票等。
相比抢单位小金库的难度,抢落单的采购员显然简单得多。
“死者系汽车改装二厂食堂采购员伍正海,现年42岁,由于他要经常去菜市场采购副食品,这条小路是他去菜市场的必经之路。附近很多人都认识他,知道他的行程。”
“经过现场勘查,....,死者头颈两侧有明显的扼掐痕迹;...不完整的掌纹;在尸体正南的田间小路和蔬菜地发现了两行明显的踩踏痕迹;...塑料鞋花纹鞋印。”
“经过走访调查,伍正海性格随和,热心肠喜欢帮人,从来没有和人红过脸,没有什么矛盾,仇杀可能性低。”
“最早发现伍正海尸体的是大兴生产七队的女社员,她们早上去田里上工的路上看到有人躺在地上,还以为是哪家的男人喝醉了躺在那,走近才发现是一具尸体,她们吓得掉头就跑,过了好一会才到公社治安所报案。”
“我们初步判定,死者伍正海在清晨5-6点带着菜筐骑车出去采买当天的食材,当他途径此处时,突然遭到两名或者两名以上的凶手袭击,经过短暂的搏斗后被害。凶手扒走了他的新棉大衣工作服、皮鞋、手表、打火机等随身物品,也拿走了他用于采购的钱和各种票,骑走了他的自行车。”
“我们从附近草丛找到了一双疑似凶手丢弃的旧解放鞋。”
朝阳分局在早上的时候已经对现场进行了详细勘查,给城东来的同僚通报案情细节。
城东分局沙队长先开口:“有鞋子,有脚印,就有凶手的身高体型,加上被抢走的自行车和棉大衣工作服,摸排工作还是有头绪的。”
牛猛所长接话道:“凶手很大可能是专门伏击伍正海采购员,那凶手必须要先来踩点或者就是居住在这附近的人,这方面可以做些工作。”
“天蒙蒙亮,外地人守在这条乡间小路上拦路抢劫,可能性确实比较小。”
“凶手跟死者熟悉认识?所以杀人灭口?”
“那得足够穷,凶手才会要死者的棉大衣工作服和皮鞋。”
“那双旧解放鞋看起来挺破旧的。”
“我看不可能是熟人,这几样东西太容易暴露身份了。”
磨刀不误砍柴工。
一个个观点摆开来讨论,充分的畅所欲言。
很多都是朝阳分局的人早已想到了的,再次讨论也是希望能找到更明确的思路。
正如李铭之前猜测的,抢劫案子案情都简单,留下的线索太多,抓到人是迟早的事,难点在于快速抓到凶手。
城东的沙队长要请他帮忙,估计是看中他搜查抓捕有一套。
他也感觉其中有个凶手的气息好似曾经遇到过,就是印象不深刻,一时想不起来。
刘副局长突然问道:“李科长,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李铭挑了挑眉毛,这是死追着他不放了。
他要是说没有什么发现的话,刘副局长估计不会低级到故意说难听话,但是一些表情小动作肯定会有。
嘴上没说,实际上恶心人的一比!
李铭现在确定在不知情的地方得罪了对方,或者得罪过对方的亲朋好友。
“我觉得可能是流窜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