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记员李雪瑶早被陈国栋科长打发走了。
李铭就在办公室说了这事,没直接说可能是间谍案子,只说可能又是一个类似吴仁爽案的小团伙。
相比于最近半年的各种‘三家村’、‘黑店’,他这个先找证据再搞事算是特别讲规矩的了。
“保卫科的人,我怕匡之道能认出来,他们不合适去盯梢。而且这事需要保密,我也不能随便找人去跟踪。”
陈科长提醒道:“城东治安分局那边的人呢?”
“他们好些人都在写检查。他们太缺人了,这样的前期调查,最后还是会找我们帮忙。”
钱进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任务,犹豫着问道:“我要一天到晚都得盯着他吗?”
李铭笑道:“不用。那种跟踪的难度有点大,钱哥你没接受过训练,很有可能会暴露目标。”
“你只要在他家回家路上等着,记录他是几点几分回到家的。”
钱进感觉问题不大,追问道:“有照片没有?他是不认识我,但我也不认识他啊。最好有照片看看,我怕搞错了人。”
李铭从包里拿了张照片给钱进,
“照片早准备好了。我这两天还会想办法让你们远远的看一下真人,确保不会认错人。”
钱进细致看了看照片,“眉毛比较浓,面皮比较黑,匡之道这个络腮胡标志很好,有这个比较容易认。”
“实话说,我刚才心里没底,怕坏了你的事,现在感觉有了一些底了。我只需要登记他回家的时间对吧?”
李铭点头笑道:“没错,而且一个星期只需要一天。科里的人,每人帮我盯一天。”
钱进答应道:“这事好办。”
陆陆续续赶回采购三科的采购员,一个个都保证没问题,小事一桩。
不说李铭帮了采购员同事们很多忙,他们该还一些人情了。
单单这个事就不好拒绝,涉及到态度问题,是大是大非的问题。
搞定采购员们,李铭还得找城东治安分局的邢队长。
城东分局的一间办公室,就他跟邢队长两人。
他连借口都没找,直言道:“邢队长,我是来找你帮忙的,派两人帮我做个调查。”
邢队长很爽快的答应道:“没问题。你打算要查谁啊?”
李铭详细道:“我要调查我们厂的一个职工,名字叫匡之道。“
“以查7.24系列盗窃案的理由,派人去他家的大院问一问。他们大院有没有收入支出对不上的人,下班后还喜欢出去玩的人,假装无意的问西厢房住户匡之道有没有周末、夜里出去的情况。”
“7.24日那天刚好是周末,问这个话也不会显得突兀。”
听他扯了这么多,邢队长端水的动作都僵住了一下,“你们厂不会又是有什么重大案件了吧!”
李铭接过茶杯,“暂时只是有点小嫌疑。这人跟我手底下的人有打交道,我们保卫科的人不合适出面搞摸排。”
“就咱们的关系,我等会就叫人去查。但是你得告诉我,这是什么案子。你们厂也是我辖区内,别到时候又打我个措手不及!我现在不太顶得住!”邢队长坐下说道。
“对别人,我会说是内部矛盾,有人跟我报告,这人在偷偷打听我的行踪。对你,我就说实话了,还有其他人举报他,说他有打听我上回出差押运的事情。”
“打听押运的事情!”邢队长也是警惕性很高的老治安员了。
李铭点点头,“我问了不同的人,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暂时只是一个怀疑,不然我把案子转给你们了。”
“我安排了人在外围监视他每天下班到家的时间。他家所在的四合院,我就没法派人进去侦查,怕打草惊蛇。”
邢队长脸色郑重,“我等会亲自去摸排,你放心,我会以普通治安员的身份去调查。”
“你有那么多时间么?这次摸排的量挺大的,附近的大院全都得问一遍,不然匡之道所在的大院住户会感到奇怪。”
邢队长叹气道:“我还不如出去搞摸排呢,现在分局里是一言难尽呐。”
“这样啊。”李铭也没法宽慰,“那就劳你亲自出马了。这事千万得做好保密工作。”
“明白。他的经济状况呢,你们有没有调查?”
“至少表面上看,他没有问题。你摸排的时候也仔细问他的邻居,以盗窃案的名义问收入支出,应该没有破绽。”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具体细节,李铭才回到保卫科。
......
8月才刚刚立秋,肃杀之月。
时光匆匆,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9月3日,周六傍晚。
秋意已浓,天气渐渐转凉。
城西小四合院正房。
李铭下班回来,正在看报纸,娄晓娥站他身后给他按摩头部。
‘我国新建成的九座棉纺织厂正式投产。’
‘大莲机车厂职工新制造出二千马力内燃机车。’
‘洞庭湖区建成首座升船机。’
‘启东县社员抗干旱夺棉花丰收。’
娄晓娥闲聊道:“可惜,今天京城日报停刊了,又少了一份报纸。”67年3月份有恢复发行。
李铭不以为然道:“京城日报没什么好看的内容。我只可惜京城晚报没了。”
“京城晚报是挺可惜的。”娄晓娥说着话,手里忙不停。
大部分的报纸,他不看内容只看标题,很快就看完了,“晓娥你也休息会吧。”
娄晓娥停下了手上的活,“我不累,我一整天在家也没忙啥,就是看看报纸、听听广播。”
以前经常弹钢琴、听电唱机,她听从李铭的忠告,最近不做这两样事情。
“小铭,我跟我姐还是连院门都不能出吗?我姐想看看她孩子。”娄晓娥姐妹回城已经有一个星期了。
李铭伸手抱着她,“这两天的情况还好,你姐明天可以出去,你还是不合适。”
娄晓娥一直有听他的话,但也有些小郁闷,“为什么我姐可以出去了,我还是不行?”
“你姐晒黑了,有点像是在乡下干农活的人。”
“而你呢,还是白白嫩嫩的,你要是说你是乡下的,别说那些学生不信,大街上随便问一个路人也没人信。不是怀疑你说谎就是怀疑你身份有问题。”
娄晓娥皱眉道:“就因为这个啊!”
挺可爱的,李铭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你想出去干嘛?街上乱哄哄的,还不如在家里好。”
“我一个人在家,待了一个星期了,我有点心烦。”
“你姐、福妈不是在家陪着你么?”
娄晓娥勾着他的脖子,撒娇道:“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会想你嘛!”
“明天,我带你出去玩。你想去哪玩?”
“额!我也不知道去哪里玩。”
李铭柔声道:“对嘛。咱们能安心待在家里算是很好的了。胡同里那几家人,你当时在乡下没看到。你现在回来了,福妈应该跟你说过了。”
“我接你们回城的时候,路上是什么样,你也看到了。”
说起这些,娄晓娥贴紧了他,“嗯!”
怀中小美人有些害怕,李铭宽慰道:“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我一看乡下有点不对,马上就把你接你回城里了。”
他也在庆幸,还好向阳花大队不是在昌平、大兴等地,不然他就是亲手把娄晓娥送入了虎口。
“你们厂里今天还好吧?”
“都在我的掌控中,我在保卫科的位置已经非常稳固。现在已经没人敢跟我乱来了。”
“最近这些天的事情太吓人了。”
“没事。他们很快就会转移目标了,不会再盯着你们。”
一直以来他的判断都十分准确,娄晓娥是相信他的判断的,不过还是有些好奇,“为什么呀?”
李铭解释道:“之前他们的炮口是一致对外,对准了你们这些人。”
“现在你们已经完蛋了。他们的首要任务已经转变,改为从他们的自己人里找出那些堕落的人。这个更难也更多私人恩怨在其中。”
“简单的讲,他们要开始忙着内讧了。”
“一群小伙伴打败了敌人后会争名夺利,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这些小伙伴谁也不服谁,有得折腾了。”
娄晓娥疑惑道:“他们不是都说听从伟大导师的么?”
李铭随口道:“大事上有听,小事上一点也没听。叫他们要搞文的,偏偏动手能力一个比一个强。他们为了筹委会的名额,早都闹得打了起来。”
“还是刚刚说的,他们互相之间谁也不服谁,批评对方是虚假的,是不正确的,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嗯。”
娄晓娥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声音,好像是福伯从新街口回来了?”
李铭笑道:“最近辛苦福伯跟建成了,每天都收到一大堆的东西。”
自从开业以来,家具店卖家具的生意很红火,收购旧物品的生意也很红火。
收购主要收到的是一些大件木制品,比如刻了某些诗词字句的牌匾。
有用的匾额古董,李铭收进小世界里存着。
商店招牌、旧家具之类没啥用的,他是真拆掉用来做成新家具。
他最近收到的其他古董,大多是从废品店回购到的,实在是太便宜了,收购价是以分来计价。
比如他报给废品店的旧书、旧字画的收购价,4分钱1斤,价格算是高高的,但是1000斤也才40块钱。
40块钱,也就是一张普通的新床的价格,对于李铭的身家来讲,连毛毛雨都不是。
他要是卖给红星轧钢厂一头200斤的野猪,可以收购4000斤的书籍字画。
有中间的利润,废品店的人主动在街上拦着那些烧纸的小兵们,用李铭那套勤俭节约、革新利用的道理,收购到了好多会被烧掉的书籍字画。
具体收到了多少件,他是连数都没有数;有些字画装裱得十分精致,明显是精品,他没管是真是假。
反正都是按斤收购来的,他只管每天从废品店一车一车的载走。
连续运了半个多月了,总共才花了他一千来块钱。
小世界空间可以随便放,也不容易坏掉,李铭打算等以后有空闲了,再慢慢整理那些书籍字画。
他最近闲着无聊在练习毛笔字,到时可以观摩前人留下的字画,争取更进一步。
娄晓娥到院子里跟福伯打了个招呼,又回到正房,打断了李铭的胡思乱想。
“小铭,福妈喊我们吃晚饭了,有你喜欢吃的爆炒鸭胗。”
李铭嬉笑道:“我不想吃晚饭,我最想吃的是你。”
娄晓娥白了他一眼,“过两天应该就行了。”
“我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