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贾张氏就站在厂门口,旁边停着一辆黝黑的板车,车上有几个旧袋子和绳索,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贾张氏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头发也白了,这大冬天的,双手兜在一起,脚下还不停的来回动着,这才能扛得住天寒地冻。
三年了,贾张氏依旧住在收容所的大通铺里,因为房租便宜,每月只要五毛钱,这其中还包含了水电。
京城就没这么便宜的地儿,五毛钱到了旅店只能住一晚上。
这三年,贾张氏依旧是以拉板车为生,如今已经六十了,却还没申请到低保,街道那边没名额。
加上贾张氏是集体户口,还要排在后面。
“你这,等活?”
杨卫彪不至于见面就开怼,实则是贾张氏自从拉上板车后,居然就老实了,虽说头一年受不了这苦日子,到院里闹了几回。
但从第二年开始就没在闹了,到了第三年,仿佛认命了一般,起早贪黑的在外面拉活。
“唉,等活。杨卫彪,不,杨主任,你能不能给介绍点活,食堂得要采购拉货吧,你放心,我收费便宜,随便给个一毛两毛的都行。”
贾张氏在这儿等俩小时了,就是专门来等杨卫彪的。
“这事我不管,你找秦京茹或是春草吧,或是刘岚也行。”
杨卫彪都懒得在整贾张氏,因为对贾张氏来说,或许最大的伤害就是棒梗不认这奶奶。
还有小当和槐花,因为是秦淮茹母亲带大的,跟贾张氏就如同陌生人,看到就躲,更别说认了。
贾张氏如今这样,注定了没人养老,而按照正常的轨迹,贾张氏可是活到八十多岁都没挂。
当真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如今贾张氏才六十,未来的苦日子还在后头。
“唉!那我在等会,她们都还没出来。
杨主任,我打听个事啊,秦淮茹是不是带着仨孩子还在厂里没下班?”
贾张氏是老实了,不然能有什么办法,她要是挣不到钱,过不下去,就得被赶到农村去。
这是王主任亲口跟她说的,所以她才起早贪黑的干活,多少想攒下点养老钱来。
平时最大的念头,就是棒梗了,想让棒梗长大后给她养老。
“秦淮茹带着小当和槐花在厂里,棒梗早回院里了。”
杨卫彪摇头,不在耽搁,准备走了。
“杨主任,慢走啊。”
贾张氏点头哈腰的,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怕啊,那王主任和杨卫彪的关系可不一般.
杨卫彪这会是去了一趟康院长家里,也就是总医院几年前退休的老院长,他这冷灶烧了三四年了。
外人感觉他是傻,但只有他知道,这灶烧得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别的不说,丁秋楠的工作名额早跑下来了,只是如今还在实习期。
医科大本科读五年,第五年开始实习,也就是夏天的时候丁秋楠已经去了总医院。
到明年夏天拿到毕业证,就进入见习期。
他这三年别的事没咋干,就学会了时间管理。
不过今儿不去丁秋楠那里,相对来说丁秋楠没那么粘人。
“卫彪,还是你好啊!”
这会康院长亲自把他送下了楼。
“老院长,说这话就见外了啊,这都多少年的交情了。以后啊,有啥事,只管招呼。”
杨卫彪也不是客套,他已经通过老院长编织了一张医院的关系网,关键时刻就得用得上。
“好,你这话我爱听,路上慢点啊。”
“得嘞!”
康院长等人不见了影子,这才转身上楼,虽说当初杨卫彪找他送礼是为了办事,可别人一送就是好年,这份心比金子还真。
杨卫彪从这边家属院出来,默默计算了一下,他在银行已经攒了一万块钱,其中包含了到期的利息。
这足够了,再攒下去,哪怕收入合法,也如灯泡一般引人注目。
至于说暗地里的资金,包括两部分,签到以及公司的分红和股份,那就不要太夸张了。
只等他风光过后,下海创业,继续风光,不过如今也已经算是人生赢家。
在经过隔壁院门口的时候,他停了一下。
梁拉娣还住这里,不过因为孩子大了,住不开,把隔壁一间屋也倒腾买下了。
现在是两间房,仨男孩住一间,梁拉娣自己带着秀儿住一间,日子过得也还好。
“哎,你倒是进来啊!”
梁拉娣刚好从院里出来,一眼就把人瞧上了。
“吃了吗你。”
杨卫彪坐在摩托车上,一脚踩地,这也算横刀立马了吧。
“早吃过了!我家灯泡坏了,你去帮忙修一修啊!”
梁拉娣一开口,就是老讲究人了。
“我去,你下次能不能换个借口,就这月你家灯泡已经坏了三回。”
杨卫彪无语了,之前就劝过,让梁拉娣换个地儿买房,结果人偏不走,亏得他找了个强大的理由,不然还真不敢进这院子。
就算没有许大茂那小人举报,这院里也有管事的啊,还不得把他给突突了。
“秀儿想你了,这可以了吧!”
梁拉娣低声说了句,“德行!”
“这行!”
杨卫彪把车停在路边就径直进了院子。
“杨主任,又来看孩子了啊。”
一个老人见到他就打招呼,是这院里的管事。
“陈大爷,您这还没歇着啊,我这刚从外边回来,顺带给秀儿辅导下作业,这不快考试了吗?”
杨卫彪老熟练家了,正大光明的。
他之所以敢这么来,是因为梁拉娣的四个孩子认他做干爹了,谁让他名声在外,结婚五年了,愣是没个孩子。
这收了三个干儿子,一个干女儿,在外人看来,他是为了防老,也属正常操作。
不过他一般到这院里都是白天,晚上鲜少过来,今儿算是例外,刚好被瞧见了。
这边就是个一进的院子,几步路就进去到了梁拉娣的屋里。
“干爹!”
秀儿一见到他就扑了过来。
杨卫彪一把抱起来,笑着说:“秀儿都大了,干爹快抱不动了。”
“才没有呢。”
秀儿咯咯的笑着,用手去抓杨卫彪的下巴,有一点点胡渣子。
“秀儿快下来,让你干爹歇会。”
梁拉娣也不知道是心疼谁,让女儿赶紧下来了。
“去,写作业去,这都快期末考了,还不知道努力啊。”
她把女儿赶去那边桌子,至于仨儿子在隔壁屋,也都在写作业看书。
今儿周六,她的规矩是周六学习,周末才能放肆的玩。
“知道啦!”
秀儿也乖巧,赶忙去看书了。
杨卫彪这才说了句,“我说你家这灯泡也没问题啊。”
“兴许是见你来就好了。”
梁拉娣给了个白眼,就拉着他往里面走。
“秀儿,你看着点啊,妈带你干爹量衣服。”
“知道了妈。干爹,过会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秀儿提要求了。
“得嘞!今儿给你讲三打白骨精!”
杨卫彪笑了笑,这话应景。
“切,还三打,你一打都不行。”
梁拉娣是真虎妞,直接就激将法了。
“怎么说话呢,这我就不爱听了啊。”
杨卫彪自认为铁骨铮铮,还打不了白骨精?
没等他瞎吹牛,就把拉了进去,梁拉娣麻溜的拉上帘子,里面的陈设跟在机修厂时差不多,就一台缝纫机,旁边有个小桌子。
因为大毛他们搬到隔壁屋,这屋里也就宽敞了,能隔这么一个工作间来。
梁拉娣没管他,伸手就拿着帽子戴上了。
“别,今儿不用,大晚上的,戴着帽子,影响视线。”
杨卫彪摇头,这换了谁,时间长了也得换换口味。
梁拉娣把帽子一扔,“都听你的,还等什么,你还得回家,抓紧点时间,看你能不能三打!”
“你真讨打吧,哪次不是你认输!今儿非得好好教你怎么踩缝纫机,别以为你是焊工,我可是锻工出身,缝纫机比你用得麻溜。”
杨卫彪示意可以开工了,快过年了,梁拉娣得加班做过年衣裳。
“谁怕谁!”
梁拉娣说着就掀开盖在缝纫机上的红布,一手撑在上面,一手就去转动缝纫机的转轮,把线给缠上。
“嗨,看好了,把布放上去,今儿教你怎么用来回针。”
杨卫彪上前,不能输了锻工的名头。
屋内,秀儿惦记着讲故事,飞快把剩下的作业写完,可等了好久都不见忙完。
不由叫喊着:“妈,好了没啊。”
“秀儿,柜子里有山楂丸,你自己去拿,听话啊,就差几针衣服就快扎……唔!”
梁拉娣拍打了杨卫彪几下,这才皱眉说:“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又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