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靠坐在床头的小慧似乎早就料到姐姐会问这个问题，并没有感到有什么意外，抿着嘴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也说不好，姐你也知道，我跟三哥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之前每次过来他都跟着他师父学习呢，我们最多也就是打个招呼。”
“我知道，我是问你对他的第一感觉。”
“那还不错啊，待人和蔼，感觉他好像脾气还不错，脸上总是带着一丝笑意，应该挺好打交道的。”
“脾气还不错？”听到妹妹对李唐的这个评价，宋小丽愣了一下，脑海中李唐的样貌一闪而过，然后她就笑了。
“哈哈，他那样子确实挺难让人想象脾气不好。不过……也不是说脾气不好，而是应该怎么说呢……你觉得他有劲没？”
“啊？”小慧不知道姐姐为什么忽然这样问，但还是在脑袋里回忆了一下李唐，然后有些迟疑的说道：“我觉得应该一般般吧，他虽然看着个头不低，但好像有点瘦，再是学医的，劲应该没多大。”
“嗯，我以前也是你这样想的，可去年在你姐夫身上发生的事情，彻底颠覆了我对老三的印象。”
说到这里，宋小丽端起床头柜上的缸子喝了一口水，又示意妹妹喝不喝，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她放下缸子后才继续讲了下去。
“去年六月有天晚上，我们都在外边院子里乘凉呢，你姐夫跟厂里一个工人几句话没说对给吵吵起来了，那个工人说不过你姐夫就对他动手了，刚好老三当时就在不远处，他看到那人把你姐夫推的坐到地上，跑着过去一脚就把那个工人踹出去了五六米远。
就这还没完，他又走上前一只手把那人直接从地上给提溜起来了，慧慧你知道吧，那人最起码有一百八十斤重啊，个子比他还高，当时那场面把在场的人都给震住了，谁都没想到看着瘦弱的他竟然那么大劲，还好你姐夫反应快，赶忙从地上站起来把他给拦住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能把那人打成什么样呢。
也就是这回事儿之后我才知道，老三的师父解放前上过战场，即是军医，又扛枪杀过鬼子，他给老三教的不止是医术，还教了打拳，我听你姐夫说教的都是真正的战场上的拳法，他也跟着学过几天，可惜吃不了那个苦就没再学。”
“这么厉害啊？”宋小慧听的是目瞪口呆。
姐姐嫁到李家都六年多了，但姐妹俩还真的没太聊过李唐。
“哎呀，这还算好啦，我五一回去拿的野猪肉你还记得不？”
“当然记得啊，挺好吃的。”
“那还是老三跟他几个发小一起进山打来的。”
“进……”小慧忽然觉得自己掌握的词汇有点匮乏，因为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进山打猎的她当然知道，城里的菜市场经常都会有山民背着
野物过去卖，可现在猛然间听到一个自己认识的人也进山打猎，而且人家打的猎物她还吃过，这着实有点让她感到新鲜和惊奇。
“三哥看着挺文静的啊，身上的气质就像是饱读诗书的老学究一样，没想到骨子里竟然跟身上的气质差别那么大。”
“你说他是老学究也没错，他跟着他师父学的最多的就是文言文，中医嘛，给人的感觉不就是神神叨叨的，总讲一些别人听不懂的东西。”
“噗嗤……”小慧被姐姐说的话直接给逗笑了。
“姐，那有你这样说人家的。”
“哈哈，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老三其实还能好点，给你看病的时候讲的那些基本上都是通俗易懂，他师父就不一样了，经常把人说的五迷三道的。”
“姐，你就别在我面前夸他了，我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过……你应该知道我准备考大学的，而且不是我吹牛，我考上的可能性很大。
等毕业以后就算我选择回来，那也是三四年以后得事情了，我不知道在大学这几年，会不会碰到一个让我心动的男生，所以我现在什么承诺都没办法给你，如果让我现在跟三哥处对象，我觉得这对他也是不公平的，姐，咱们这里太小了，外边的世界真的很大。”
听完妹妹的话，小丽沉默了，她这个妹妹从小个性就比较要强，干什么事儿也十分有主见，只要是决定了的事情，轻易就不会改变。
而且她说的也没错，在外面上学几年，万一真的碰到一个喜欢的男孩子怎么办，万一毕业后分到其他地方不回来了怎么办。
据她所知，李唐是不太想出去的，要不然去年就能跟着他师父进京，当时公公婆婆都答应了，支持他去京城，是他自己不愿意出去，还说什么父母在不远游，呵呵，他咋不把这话后半句也说完呢。
想到这里宋小丽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其实还挺看好妹妹和小叔子在一起的，不过人家当事人不同意，她也没什么办法，算了，明天上班后跟婆婆再说吧。
第16章 犹豫
第二天，也就是十月二十二日，星期六
早上李妈起来后没做早饭，而是让大家都早走几分钟，到厂里食堂去吃，她实在是懒的做饭了。
宋小慧一大早背着自己的书，屁颠屁颠的跟在李唐身后到医院食堂混了顿饭，然后回到诊室里开始第一天的上课。
“三哥，我看那边的诊室门口都排队呢，你这边怎么一共才来了两个病人啊？”
再一次出去上洗手间回来，宋小慧终于忍不住的问道。
她早上来时还担心病人太多会不会影响自己复习，结果这都快十一点了，才来俩病人。
“呵……没办法啊，医生这个行业比较吃经验，别人看我这么年轻就会怀疑我的医术，认为我没经验，再一个现在很多人都觉得中药回去还得自己熬，没有西药吃着方便。”李唐自嘲的笑笑。
“不说这个了，来看这里，你刚才这块没理解对……”
……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病人总共才看了三个，跑过来刻意串门的倒是不少，甚至连不太到门诊楼的院长都特意过来了一趟，瞧瞧这些人的八卦心理吧。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更热闹，每个从他俩桌子旁经过的人都要停下来打个招呼，顺便再看看宋小慧。
来医院工作连皮带毛算上都四年了，李唐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吃香。
这还不止，田军、马平安还有张阳他们三个跟李唐关系最好的，竟然从厂区都跑过来了。
“我说你们仨是有病吧？”
“三子，这就是你不对了啊，昨晚你咋不告诉我第一次带着对象回家，我还把你叫外边聊半天。”
马平安也不嫌事儿大，他明知道咋回事还偏偏要调侃一下。
“你赶紧给我滚犊子吧，你再敢给我瞎说，杨娟呢？我非跟她好好聊聊。”
“我在这儿呢三子，你要跟我聊啥啊？”
说曹操曹操到，见自己男人大中午的跑过来，杨娟已经端着饭盒过来了。
马平安脸都绿了，他昨晚回去后跟媳妇儿好好谈了谈，误会已经彻底消除了，但如果这时候李唐再乱讲的，他保证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吓得他连忙使眼色。
李唐也就那么一说，他才不干那挑拨别人夫妻感情的事儿呢，就随便打了个哈哈。
“都别瞎传了，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嫂的妹妹宋小慧，准备参加今年高考，所以来找我帮着复习一下数学。
小慧，这仨人都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主，你别搭理他们，她叫杨娟，是我们医院妇产科的护士，也是他爱人。”
“宋小慧？”听到这个名字后田军愣了一下，皱着眉头似乎再想什么，过了片刻才有些迟疑的问道：“你是不是以前在我们厂托儿所待过啊？”
“军子哥还能想起来啊。”小慧抿着嘴笑了笑。
“我在托儿所的时候跟蓉蓉是一个班的，还到你家去玩过呢。”
蓉蓉是田军的妹妹，大名叫田蓉，小慧小的时候她爸在这边镇子当领导，她就在厂托儿所待过两年，跟厂里和她一般大的孩子都是玩伴，只不过后来她跟着她爸回城里，这么多年不见，所以才生疏了。
“我就说刚进来的时候看着眼熟呢。”
“军子哥，蓉蓉现在做什么呢？”
“她呀，现在在我们厂劳资科上班呢。”
“蓉蓉不准备参加高考吗？”
“她还犹豫呢。”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劳资科应该也不会很忙，一边上班一边复习不就好了。”
宋小慧说的没错，田蓉跟她一样大，都是今年刚高中毕业，上学学的知识印象还比较深，比起那些已经放下书本好几年，甚至十来年的人要强的多，况且就算考不上，到明年夏天还有一次机会，全当这次
是练手了。
饭很快就吃完了，几个人转移到李唐的诊室又聊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离开。
杨娟却出乎意料的又返回了。
“呃……杨娟你是有什么事儿吗？”
“三子，你到外边来我跟你讲点事。”
“好，你稍等啊。”
给宋小慧布置了几道题让她先做着，李唐起身走出了诊室，杨娟就在走廊给患者准备的长条椅上坐着。
“怎么了？”
“三子，平安昨晚找你了是吧？”
“没错，他说无意看到你口袋里装着一个药方，以为你生病了却不告诉他，就跑来问我那方子是治什么病的。”
李唐没隐瞒的说到。
杨娟笑着摇了摇头：“他昨晚回去跟我说了，他说他听你说那是避孕的方子，当时整个人脑袋都跟炸了一样。”
“是啊，我觉得这也是正常反应。”
“没错，他如果听了以后再没反应的话，那才真的有问题了。三子，我叫你出来就是想问你一下，我听平安说，你说那方子吃了会有副作用？”
“嗯，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得来的那个方子，那是个民间的偏方，确实有一定的避孕作用，但吃多了很有可能会造成那名女性终身不孕，有点得不偿失。”
说到这里李唐转过头看了一眼杨娟，想了想然后继续说道：“你应该是帮别人弄的方子，我的意见是最好别让那人吃，目前已知的所有带有避孕效果的药，只要是往肚子里吃的，都会有副作用，无论中药西药，对身体的伤害比较大，让你朋友最好考虑清楚。”
他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吃这种药，但作为一名医生，医者仁心，他还是要讲清楚，免得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
听了李唐的话杨娟有点犹豫，那个方子她确实是帮一个关系非常好的姐妹弄来的，她那个姐妹做的事儿有点不太光彩，她也劝过，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知道实在是帮不上其他忙之后，她也只能在这方面帮着想点办法了。
可现在一听那药吃了很有可能会伤害身体，造成终生不孕，马上就犹豫了，她是没办法了想帮那个姐妹，可不是想害人家，那个姐妹跟她一般大，还年轻呢，这要是落下个这种病，以后怎么办啊？
第17章 新总工
“三子，有没有什么对身体损害小点的避孕方法？”
说实话，李唐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虽然说医生不忌讳讨论这些，但……
你是我哥们的媳妇儿，你跑来跟我讲避不避孕这个话题，他总觉得有些奇怪，还有些尴尬。
而且你就在妇产科上班呢，怎么才能伤害最小的避孕方法还用问我吗？
杨娟问完这个问题后也反应过来了，她有些不自然的干咳了一下：“咳咳……三子，算了当我没问，回头我跟平安说，让他找你吧。”
“行，那我先进去了啊。”
“麻烦你了啊三子。”
“别客气。”
……
下午的门诊本来就没有早上的病人多，李唐这边就更清闲了，这都上班两个小时了，才终于来了一个人，还不是来看病的，只是过来咨询的。
不过这个人在看清楚李唐后，应该是嫌年轻吧，还想退出去来着，但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选择走过来。
“大夫，我是来咨询的。”
这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好像不是厂里的，听说话也不是本地人，没有那种浓重的本地口音，也不是刻意说的塑料普通话，从穿衣打扮上来看又像是城里人，中山装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扣子也都挨个扣好，上衣的左上口袋里还插着一支钢笔，十分典型的干部装扮。
他进来后先是扫了一眼李唐对面正在认真做题的宋小慧，然后才说到。
“坐吧同志，想问什么？”
“是这样的大夫，我呢是外地人，刚到咱们这里几天，可能是因为水土不服吧，我爱人……”
这人先讲了一下他爱人身上发生的一下症状，又说他们三天前在城里的地区医院看过，也是看的中医，那位大夫也给开药了，但药吃了三天，好像没什么作用，也没见症状缓解，所以这才过来问问，说到最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递了过来，是之前那个医生开的药方。
“大夫，您帮忙看看，是不是药不对症啊，我们这三天按时喝药，忌口，不吃辛辣刺激性的食物，完全都是按照医嘱来的。”
李唐刚接过药方看了一眼，听到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后就抬起了头。
“同志您说什么？忌口？不吃辛辣刺激性食物？是那个大夫告诉您的吗？”
“呃……是……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