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师父当时在电话里讲的内容，李唐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苦笑，通过病情分析给人看病，他还真没这水平，不过能让师父这样做的，想必应该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吧。
信里没有什么寒暄，直接就写的是两位病人的病情资料，一男一女。
单从资料看的话，女病人的病情好像比较明了，就是乳腺癌转移到肺部，乳腺癌之前接受过一次手术，应该是之前的病灶并没有切除干净，再加上现在西医治疗癌症，除了手术就没有特别好的手段了，术后发生转移很正常。
男病人是骨伤，战争年代受伤后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后来腰椎也出现了问题，前几年在东南沿海某省接受过一位专通中医骨科的大夫治疗，病情有极大的好转，不过那位大夫已经因病过世了，没人能传承下来他的医术，这位男病人的治疗到此也就戛然而止。
看到这里李唐有些惋惜的摇摇头，这是很多中医断了传承的根本原因，后继无人，或者说有的人敝帚自珍，讲究一个什么传男不传女，如果家里没有儿子，更舍不得将自己的独门绝技传给外人，宁愿就此断了传承。
唉，如果光从这份资料上看，那个中医大夫能将这位男病人治疗的病情有了极大的好转，说明他在中医骨科方面的医术已经非常厉害了，如果能就此一直治疗下去，那位男病人的病基本上可以治愈，不至于像现在几乎已经无法直立行走，必须依靠轮椅了，可惜啊可惜。
第78章 老哥俩
继续看到下边的内容时，李唐挑了挑眉头，信中提到这个男病人三年前还接受过关节置换，是在部队总院做的手术。
果然来头不小啊！他如是想到。
李唐对现在西医的手术分级不太懂，但他很清楚，骨关节置换这种手术就是放到后世也不算小手术，更遑论在这个年代了，能做这种手术的人的身份可想而知。
看完信后他坐在那里皱着眉头想了很久，光从信上看，他现在什么结论都不敢下，什么能治好治不好，或者说能否稳定病情，这些话他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师父在信里也讲的很清楚，就是让他结合病情做出一个大概的判断，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最坏的结果？李唐摇了摇头，最坏的结果当然是无法治疗等待死亡呗，还能是什么，但他清楚，师父想听的肯定不是这个。
女病人的情况单从资料上看，他有些许把握，但也不敢肯定，毕竟他没见过病人。
男病人的话……
师父在信上说，有人建议让病人去西德再做一次手术，置换人工股骨，并且说手术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九。
一看到这个成功率他就有些嗤之以鼻，开什么玩笑，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九？呵呵，牛皮都让吹破了。
那可是手术，病人是一位七十多的老人，这么大年龄的病人，不管什么手术的风险都非常大，光考虑置换人工股骨的手术能成功，为什么不考虑病人很有可能下不来手术台呢？
必须要承认，西德因为两次战争的原因，在骨伤科方面确实很厉害，但这并不代表做这种手术就没有风险，过去治疗路途遥远，语言不通，无论干什么都需要翻译，但说实话，普通的沟通翻译可以，可医学上有很多都是专业术语，只要不是专门学医的，很多翻译过来的话都是词不达意，这非常有可能造成医生和患者之间产生什么误解。
比如手术前患者说他哪里哪里还有地方不舒服，万一没翻译清楚，医生没有彻底理解就将病人送上了手术台，呕吼……
总之李唐是反对让这个病人做手术的，但他说了不算，更何况这个病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算了，反正师父也只是让他讲一下意见，那他就照实说好喽，想到这里，他站起身往诊室外走去，准备去值班室打电话，信上最后写的很清楚，让他给三师兄关东阳打电话，然后师父知道后会回过来。
很显然关于这两位病人，关东阳也很清楚，并且在电话中明确告诉他，女病人很有可能会让他接手治疗，具体时间不祥，但那位男病人就不清楚了。
挂了电话重新回到自己诊室的李唐对这件事儿并没有太在意，管他谁谁呢，让自己治就用心治，不让治就全当不知道。
他还不知道，就在他刚才打电话的时候，京城里有一处地方也正在谈论着他。
“老关，你对你那个小徒弟很看好啊！”
“废话不是，我徒弟到底有几把刷子，我当然清楚，不看好他，我还能去看好你徒弟不成？你能找到我这里，不也正好说明你已经束手无策了么。”
对面的老头被关老爷子两句话噎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关老也没等他说什么的意思，继续说道：“楚老头，我能理解你们这些人心中的顾忌，但大家都是中医，也都附有传承中医的责任，你们有必要捧这个踩那个吗？”
见对面那个老头想说什么，关老直接摆了摆手：“甭跟我说你没有，你如果没有的话，前些年那位在闽地治疗的时候，在明知道那位林大夫的治疗很有效果时，你为什么不派人将人家请过来，你也别说什么人家愿不愿意来，他孑然一身在那边无任何牵挂，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再说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我都一样，如果来这边能获得更多的名利，他为什么不愿意来？
我知道，你不愿意去请那位林大夫，不就是因为他没什么跟脚，你看不上人家游方郎中的出身么。
现在好啦，人家因病过世，那位无人能治疗，不得不冒险去国外接受西医的手术，你又觉得受不了了，怎么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
关老的话让对面那老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的变幻着，就像是开了个染房似的。
“老都老了，怎么你的嘴还是那么毒？”
千言万语汇聚到嘴边，最后只化作了一声苦笑。
“没办法，一辈子都是这性格，怎么可能到老还能变。”
“老关，你说的没错，我诚恳的接受你的批评，可是我觉得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这个，而是该怎么才能治好那两位患者，其他的，我们容后再谈可好？”
关老看着坐在他对面那老头，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
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老熟人了，谁还不了解谁啊，嘴上说的接受批评，可关老心中非常清楚，他这个老伙计的门户之见非常严重，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老了老了，他可不相信八十多岁的人了，还能将自己坚持一辈子的想法给改了，那怎么可能。
不过这家伙说的也没错，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这个话题也永远都不会有答案。
“你的小徒弟前段时间不是去看过那位王部长的父亲，以及那十几位癌症患者，具体情况怎么样，到底是真是假，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还来问***什么？”
“我对那些患者的治疗情况不怀疑，要说他们造假，我绝不相信，我比较疑惑的是，老关，你的医术什么时候高明到这个地步了？你那位小徒弟是不是还有其他师父？他的用药还有行针手法和你根本就不是一个路子。”
“这个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三子就我一个师父，他从三岁开始就在我身边，有没有其他师父我还能不清楚么，至于你说的别的问题，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孩子特别有天分，祖师爷赏饭吃，懂得举一反三，自己悟出来的吧。”
第79章 出发
对于关老的话，对面那老头明显持怀疑态度，他狐疑的盯着老伙计看了半天。
关老也不吭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看就让你慢慢看吧。
过了半晌那老头才说道：“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让你小徒弟试一下？”
“我可没那意思。”关老放下手中的茶杯就摆了摆手：“楚老头，你别误解我的意思，我是比较推崇我家三子这没错，但我可没说过让他接手那两位。”
“那你之前在我面前给你小徒弟一顿夸。”
“嘿嘿，我是想让你回去告诉你的小徒弟，药研所东阳他们那个项目，如果能批就批了吧。”
……
“你这个老家伙……”
“怎么，我还不兴给我儿子和徒弟谋点福利啦？”
“那你咋不替你二徒弟百胜考虑考虑呢，他可是保健组的副组长，现在正拿不定主意，整天会开的焦头烂额呢。”
“哎，楚老头，你也是瞎操心，百胜那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就算他们做了决定，也要经过上面点头同意才行，再说了，那种公事是我一个退休老头能插嘴的吗？”
“嘿……你这个老头子……”
“你先别激动，我知道你对咱们中医今后的发展比较忧心，也希望有人能接手并且治好那位，好为咱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正名，但是……楚老头，你考虑过上面会接受吗？三子毕竟太年轻了。
我对我徒弟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但别人呢？就不说别人了，你呢？你有信心吗？”
“我连人都没见过哪儿来的信心，不过有一说一，让你徒弟治疗那位的妻子的癌症转移，我绝对支持，但治疗那位……这还真不是我能做主的。”
“所以啊”关老拍了下手：“你还在我这里磨叽什么？”
“算了，先不提这个了，看看你，再看看我，咱俩年龄差不多，你都退休颐养天年了，我还要劳心劳力，想想还真是不公平。”
“路是自己选的嘛，而且我看你还乐在其中。”
“你这家伙的嘴还真是不饶人，幸亏你那年跟着嫂子去秦山了，如果还继续留在这里，都不知道你要得罪多少人。”
“呵呵，只能说我有自知之明吧。”
楚老头看着关老笑着摇了摇头：“你前些天交给我的新编中医基础我看了，内容方面基本没什么需要修改的，你一天天的说自己老糊涂了，我看你脑子还清楚的很呢，对了，你找谁还专门抄了一遍，字写的真漂亮。”
“我说那不是我写的你信不？我确实老了，很多东西都记忆模糊，压根就想不起来。”
“不是你写的？”这话让楚老头很是吃了一惊。
“你不会是想要告诉我，那是你那位小徒弟写的吧？”
“没错，你们几个找到我让我重新遍一本中医基础，我自知自己的情况，可你们又不相信我，没办法，我只能让那小子帮我写，然后我再看着修改修改，不过也没啥可修改的，你看到的就是他写的。”
听完后楚老头沉默了一会儿：“老关，我想见见你这个徒弟。”
“可以啊，他就在秦山化肥厂，你随时过去他应该都在。”
“你不打算让他进京来？”
“那小子不愿意来啊。”
“不是，那回头给那位的妻子治疗……”
“楚老头你也老糊涂了？”
“啊？你什么意思？”楚老头被关老猛的这么一拐弯给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打明朝起我们这一脉就是坐堂的，不是游医，出诊不能超过百里，你把我这一脉的规矩都忘啦？”
“呃……”
楚老头目瞪口呆的看着对面的老伙计，好家伙，这都新华夏了，你跟我讲几百年前的老规矩，你咋不扯到黄帝那时候去呢？
“不是……我说老关，你是认真的？”
“我当然是认真的。”
“为什么啊？你徒弟过到四九城，明显要比在秦山的发展好的多好吧。”
“可在这里我不认为我有那个本事能护得他的周全。楚老头，这里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有权有势的人多了去了，咱们是干什么的？郎中。
这些年你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是，我承认你有了名，但你真的觉得自己比一个乡下小大夫过的舒服吗？
老楚，这些年你开出去的每个处方都要经过层层论证，层层把关，可一个大夫如果没有自己的处方权，那还是大夫吗？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所以，那小子不愿意来这里，我绝对同意，他的很多处方天马行空，有的时候不让他自己解释，我都不一定能看懂，但效果又出奇的好，可放到这里的话，能通过你们的审核吗？你们求的是稳。”
楚老头再次沉默了，这个问题无解，毕竟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而对面这个老伙计明显是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喜欢受制于人，更见不得那些小辈在那里指指点点。
可是那位的妻子怎么办？难道还要赶过去治疗吗？真是头疼啊！
……
这边发生的一切事儿李唐都不清楚，他也不想清楚，有病人看病，没病人就写那本书，晚上找朋友一起聊聊天，打打牌，自从那天跟哥哥谈过之后，他确实想明白了一些，这几天的日子过得惬意着呢。
元宵节过完的第二天，也就是农历正月十七，公历二月二十三日星期四，一大早他就开着老爹的那辆专用吉普车赶到了市里宋家，今天要送宋小慧去省城大学报名。
报名时间一共给了四天，从今天开始到星期天结束，下星期一正式开学，小丫头想早点到学校好提前适应一下集体生活，所以才打算第一天就过去报道。
“三子，今天麻烦你了啊。”
“婶儿，我这不是应该的吗。”
原本宋爸也要去送女儿的，可好巧不巧的昨天省里一位领导带队下来去各县检查，正好是他的分管工作。
看着忙前忙后将行李往出搬的李唐，宋妈有些不好意思。
“慧慧，暖水瓶呢，你不拿个暖水瓶吗？”
“哦哦，我差点忘了，你就拿茶几边上那个吧。”
“好，你再拿个暖水袋，这段时间宿舍肯定冷，脸盆的话最好再多带一个，要不然在那边洗衣服一个盆可能不够用。”
第80章 报名
随着李唐的话，那母女二人同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怎么感觉都收拾好了的东西，咋还差这么多呢。
“衣服什么的都拿够了吧？”
“拿够了。”宋小慧点点头：“你刚才拿下去那两个包都是我的衣服。”
“那就行。”
将该拿的东西再三确认都拿完后，又跟院子里的人聊了几句，仨人这才坐到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