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三，是你啊，听说那天你出事儿了，我还就说把这套家具赶紧弄完，来问问你什么情况呢。”
看清是谁叫他后，穆卫国拉着板车就走了过来，在李唐的帮助下在路边将车子支好。
“我的事儿已经处理完了，没啥，你媳妇儿和孩子咋样，俩男孩还是一男一女？”
提到孩子，穆卫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神色，有些落寞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先给李唐让了一根后，又划着火柴将烟点着。
李唐本来都不打算接烟的，可看到老同学脸上的神色后还是接了过来，不过心中却一直在嘀咕，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出什么事儿了？
果不其然，不是什么俩男孩，也不是一男一女，而是两个女孩。
听到这里李唐本来想说什么呢，可见穆卫国还有话要说，就强忍着没打断他的话，等着他将后边的话说完。
可穆卫国接下来的话，让他直接就瞪大了双眼。
“有一个孩子夭折了，按医生的说法是说在小红的肚子里时孩子就已经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唐愣了好半晌，他仔细的回忆着那天最后一次给杨小红把脉时的情景，穆卫国的话让他在一刹那间怀疑起了自己的把脉技术，可思来想去的还是觉得自己摸到的应该没有问题，他相信自己的医术以及对于孩子性别的判断。
“不可能，卫国，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小红怀的两个孩子里肯定有一个是男孩。”
“可是……可是地区医院妇产科的大夫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啊。”
“你等会儿，卫国，你见到那个死去的孩子没？”
“我没，不过红
红看到了。”
“不对不对，我应该这样问，小红生孩子的时候，还有没有其他产妇生孩子？”
李唐想到了一个可能，而且是最大的可能，也是在这个年代最有可能发生的一件事儿，虽然他不愿意将人想的那么坏，但来自后世的他，在医院工作那么多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没见过，身穿白大褂的真不一定全部都是天使，还很有可能是白无常。
“呃……还有一个，那个产妇比红红进产房还要早，而且人家好像跟主任认识，住的还是双人间，而且没安排其他人住那个病房，但那人出来的又比红红晚，人家好像生了一个男……”
说到这里穆卫国也反应过来了，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李唐。
“老三，你的意思是……不……不会吧？”
“卫国，我可以用任何东西向你担保，我敢保证，小红怀的两个孩子里其中有一个绝对是男孩，不可能出现两个女孩的情况，我怀疑这其中有问题，你如果相信我，就去市里报警，不，你直接去找杨光，他爸现在是地区公安处刑侦科的科长，他是城关镇派出所的民警，你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他，他应该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可是……”
穆卫国还是有些犹豫，主要是他还是不敢相信有人敢在这种事情上做马脚。
“别可是了卫国，不管怎么样，求个心安不是嘛，咱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啊，我相信穆叔如果知道了肯定会想办法也要查个明白，再想想小红，她怀胎十月容易吗？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吗？那可是你们自己的孩子。”
老百姓没人愿意跟派出所打交道，哪怕有熟人在也一样，很多人的心中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但可能是李唐的那句话起到作用了，穆卫国将手中的烟狠狠的抽了一口后扔在地上用脚捻灭，狠狠的说道：“酿的，我听你的老三，劳资这次拼了，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如果真的是我儿子被她们动了手脚，我拿刨子刨死她们。”
说完他就拉起板车又原路返回往家的方向走去。
“老三，谢谢你，我先把东西送回家，然后就到城里找杨光去。”
第60章 报案
李唐没跟着一起过去，穆卫国这会儿肯定顾不上其他的，去了城里只要找杨光，凭他俩的关系，杨光他爸肯定会立案调查。
事情如果真如所料那样，这种案子其实很好破的，知道的人肯定不会是一个两个，主谋心里素质好，不表示每个人都跟主谋一样。
想到这里他默默的叹了口气，七八十年代的时候这种事儿真的不是一件两件，上一世他就听说过，据说有个医院妇产科的护士长干这种事儿，一直到二十多年后才被抓。
每次看到这种新闻他就十分不理解，这种明显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案子，怎么就能被包庇那么多年，那么医院里其他那些参与者，或者说知道这事儿却没参与，但也没检举的人会不会被抓？
反正上一世他没见过具体的通报，真搞不懂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缺德冒烟的事儿也要做，他们难道就真的不怕有什么报应吗？
不过也对，他们要是怕报应也就不会做这种生孩子没那啥的事儿了。
那边穆卫国重新拉着板车回到家，将李唐猜测的事情跟爹娘还有正在坐月子的老婆一说，大家都让他赶紧去报警，事情都过去十天了，他们当时生完孩子后在医院还待了一星期，一想到儿子（孙子）很有可能是被别人给抱走了，别说老两口了，正在坐月子的小红都打算跟着一起。
见状本来想跟着一起去的老两口也绝口不提这事儿了，一边安抚着儿媳妇，一边让儿子自己一个人进城去。
“卫国，李唐不是让找你杨光么，你先去，他如果为难的话，你就到邮局给厂里打个电话，随便让谁给我带话，我去找杨队长。”
杨光跟李唐还有穆卫国他们也是同学，当时杨光他爸还是镇派出所的所长，后来才升到地区公安处刑侦科当科长，那会儿在镇子上的时候，老穆跟老杨的关系还不错呢，就是现在只要老穆进城都会到老杨那里坐坐。
“我知道了爸。”
将帽子围巾手套什么的都戴好，穆卫国跟媳妇儿打了招呼后，推着家里的自行车就往出走。
等他骑的大汗淋漓的赶到杨光上班的城关镇派出所时，也不过才九点，这一路给他赶的，自行车都蹬的差点没冒火星子。
而杨光在见到老同学，听到他所说的事儿后，先是错愕了一阵，然后转头看着自己的一位同事叫道：“刘姨，地区医院这段时间是不是死了好几个婴儿啦？”
“好像是嘞，怎么了杨光？”
“我一同学，他媳妇儿生的双胞胎女儿，十天前生的，当时接生的大夫也说是死了一个，但之前给他媳妇儿把脉的中医大夫知道后说不可能，说两个孩子其中有一个肯定是男孩。”
“啥？”
被杨光问话的那名女民警噌的一下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就走了过来。
“杨光，你的意思是说两个孩子应该是龙凤胎，现在家属只有女孩，另一个孩子大夫说是生下来死啦，而且也是女孩？”
杨光转头看向穆卫国，见他点头也同样点了点头：“对，就是这样。”
“那个中医大夫把脉把的准吗？”
“他很肯定的告诉我没问题，也是他让我来报警的，说是怀疑……”
那名女警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杨光，我觉得既然这是你同学，你最好找下你爸，他们人手能多点，查案也方便，咱们如果查的话，不说所里本来就人手不够，就是查到什么最后还得刑侦科接手。”
杨光之所以先问这名女警，就是因为她是所里的老同志，还是他刚进所时的师傅，现在一听她也支持让直接跟刑侦科说，当下也没废话，领着穆卫国就往出走。
“刘姨，我现在就去趟我爸那儿。”
“去吧，领导来了有我呢。”
“卫国，老三说他摸的绝对没问题，肯定有个男孩？”
“对，他跟我保证说最少一个男孩。”
“走，你咋来的？”
“我骑车子。”
“那你拉上我吧，我没戴手套，知道地区公安处吧？民主路，就往西第二个路口左转。”
“知道，上吧。”
一口气都顾不得喘，穆卫国载着杨光又往下一个目的地赶去。
“对了卫国，老三前几天出的事儿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怎么还连行署办主任的儿子都给弄判刑了。”
“我也不太清楚，我媳妇儿生完后住了七天院，才回去没两天，我也就听了个话音，没具体了解，今天碰到老三本来还打算问呢，结果这不。”
“行，先把你这事儿处理完再说，反正那小子活蹦乱跳的。酿的，我到要看看地区医院那帮子王八蛋到底搞的什么鬼。”
……
李唐这边刚进到自己的诊室里打好开水，泡上茶就有人来通知他去医院劳资科领东西。
今天已经腊月十五了，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也到了发年货的时间，而且今天不止是发年货，还要提前发下个月的工资。
在这里要特别说明一下，现在的工资跟后世可不一样，当月领的就是当月的工资，就打比方说你是一月中旬正式上的班，那么二月二号发工资的时候会直接给你发一个半月的工资，半月是一月的，整月的工资是二月的，也就是说，先发工资后上班。
而后世的很多企业都是先上班后开工资，不过也还是有很多国企的发工资模式一直都是先钱后班。
要过年了，单位都会提前一段时间发工资，你总要留给职工时间去采购一些年货的么。
他没着急过去，先从门卫夹了一块煤过来将炉子引着，悠闲的坐在炉子边上一边烤火一边喝着茶，这会儿去劳资科的人肯定多的很，过去了也是排队，那还不如坐在诊室里等着人少了再过去。
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他喝着茶，看着上边自己写的东西，时不时的再修改一下，这是他师父交给他的一个任务，让修改中医基础这本书。
这是有人找到老爷子，希望他老人家能重新编写一下这本书，老头嫌麻烦，又甩给了自己的爱徒，李唐倒是乐的接受，反正也没啥事儿。
第61章 福利
“李主任，你的工资级别从二月开始就调整成二十级了，每个月的工资是三十一元五角，再加上职务工资十五元，这里总共是四十六元五角，您点一下。”
听到财务人员的话，李唐挑了挑眉头，涨工资啦？这还真是个意外之喜，虽然仅仅只涨了三元五角，但也够他给家里交的钱了，而且他不抽烟不喝酒，日常除了偶尔给家里买点菜什么的需要花点钱，几乎就不花钱了。
前边还是学徒的时候每个月十八块钱工资都能攒下来好几块，更别说现在的工资了，这攒的可都是老婆本。
“谢谢王姐。”
“客气啦李主任，您在这儿签个字，还有这边，这是厂里统一发的年货，今年是半斤糖，二十斤大米二十斤面粉，半斤菜籽油，还有每人一条带鱼，瓜子花生一样一斤，这个是咱们医院发的，一条带鱼，三瓶罐头，罐头是看劳司商店有什么领什么，还有两斤粉条。”
医院在厂里的各个部分包括车间都算是比较有钱的，每年都能给医院职工在厂里统一发放的年货基础上再发一些，其他部门或多或少的也都会咬紧牙关应挤一些，彻底没钱的那是实在没办法，只能干瞪眼了，但下面的职工肯定会在背后把部门领导骂死。
厂办所属的是最倒霉的，其他部门是想发没钱，他们是有钱也不敢发，几万双眼睛都盯着呢，厂办要是敢多发东西，看各个车间的职工能不能把他们骂死。
领导还无所谓，反正工资够高，他们不在乎那点东西，在厂办所属的各个科室上班的那些人就可怜了，只能眼红的看着其他部门的人领多余的东西，他们除了厂里统一发的就啥都没了。
今年李爸也没多余的东西了，不过他今年倒是省事，往年每到年底都是他最头疼的时候，要想着法子给车间的职工多弄点年货回来啊，要不然其他车间有，你这里没，你看看你这领导还能当不。
李妈跟宋小丽在宣传科工作，同样隶属于厂办，也是没有多余的东西，不过李元他们技术科却能在车间混上些。
总之，每到年底，厂里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而且一家有多人在厂里上班的，啧啧……那年货的数量，能把那些家里只有一个人在厂里上班的羡慕死。
这里就得说一下那些行政事业单位了，他们因为靠的是财政拨款，如果领导会省钱，或者会跟上边哭穷能要来钱还好，但凡没这个本事的，到了年底你还想发年货？呵呵，想多了，啥都没。
这也是为什么七八十年代，甚至九十年代的时候，很多地方都说企业比那些行政事业单位吃香，那些大姑娘都愿意嫁给企业职工的原因，福利待遇相差太远。
当然啦，等到后来国家财政渐渐有钱后，再加上很多地方企业相继破产，这种局面就被扭转了。
但是在七八年的当下，只要能进厂子，尤其是像化肥厂这样的部属企业，那绝对没人选择到地方的行政事业单位工作。
实在是化肥厂的很多隐形福利太多。
首先就是孩子上学不用花钱，不管是职工还是家属在厂医院看病都不用花钱，不像地方上那些行政事业单位，说是给报销，但你也得先垫钱，然后再报销，单位没钱的给你压上一年半载再报销的多的是。
还有就是现在家家必不可少的蜂窝煤，厂里专门有一个小车间就是将厂里烧完的废煤渣收集起来，再掺上一些煤打成蜂窝煤，然后厂职工每户每月定量供应，绝对够用，还不要钱。
虽然这种煤没有从煤炭经销部买的蜂窝煤耐烧，但不用花钱啊，还要啥自行车，算算吧，光这一项每年就要省多少钱。
现在厂里还正在琢磨着将生产废气通过管道送到每家每户去，因为这些废气虽然稍微有点味儿，但它能点着，跟煤气差不多，这完全可以通到家里用来做饭，甚至是冬天烧暖气。
这些
隐形的福利完全没法算。
“对了李主任，厂里还有每人一斤肉，这周末发，到时候咱们医院后勤会统一领回来，在食堂发。”
“好的”
李唐刚还想今年咋不发肉票了，感情人家今年是直接发肉呢，这下好喽，一斤肉又可以省几毛钱。
厂里今年也是有钱了，所以才敢这样发，这还要归功给李唐，他将领导父亲治好，把那个增产的大项目拉到他们厂来，再加上提前批下来的新盖家属楼，这两笔资金部分都已经到账了，所以今年才会有多余的钱去直接给大伙发肉。
揣着热乎的工资，几张领年货的票，李唐哼着小曲回到了前边自己的诊室，谁承想，屁股还没坐到椅子上呢，医办的董主任就走了进来。
“李主任……”
“董叔，大门就在您身后，您请。”
“得得得，三子，三子，这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嘛，您好歹也是我的长辈，能不能别动不动的就拿我打趣啊。”
“你个臭小子，在单位呢，正规一些还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