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洪易所说，秋月寺真的很破败，蓬蒿满地。
老和尚虽然诧异，殷启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读书，但看在十两银子的香火钱上，他什么也没有问，将最好的一间客房收拾了出来。
自此，殷启便在秋月寺住了下来。
他是来读书的，人设不能丢。
于是每日清晨都会早起在屋里晨读，上午和下午看书，偶尔也会在秋月寺附近逛逛，散散心，晚上或是看书，或是读书。
唯有在睡觉前，他才会打坐修炼三四个小时。
不知不觉中，转眼间就是半个月。
这天晚上，北风呼啸，吹得四面墙壁都咔嚓咔嚓作响，吵得殷启都没有心思读书，生怕这墙壁会坍塌。
望著窗外，蒙胧的月色下依稀可以看到远山模糊的轮廓。
呜呜！呜呜！
远处的深山之中，忽然传来了几声凄厉的嚎叫，似狼似狐。
夹杂在夜风之中，又似是夜枭。
深山、古寺、北风、狼嚎、狐笑，这些元素汇聚在一起，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各种恐怖的场景，比如倩女幽魂中的兰若寺。
不过殷启毕竟不是常人，他紧了紧深山的衣服，走到了院子里。
看到远处的山谷中，有数团拳头大小的绿火上下漂浮著，十分诡异，然后随著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从深山中传出，有一团鬼火竟然直冲天际。
面对如此骇人的场景，殷启却很从容，甚至还兴致勃勃了随口念道：“百年老成木魅，笑声碧火巢中起。”
“少年，你年纪不大，却是个雅人。百年老成木魅，笑声碧火巢中起。难道就真不怕，真有厉鬼上门么？”
忽然，一个清脆甜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殷启猛地一惊，浑身毫毛炸立，这完全是本能反应。
但随后眼中却闪过喜色。
终于等到了！
不过人设要稳住，他连忙转身，就看见房门口处站著一个身穿红色仕女装，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少女。
她年龄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美艳不可方物，让人似乎能忘记呼吸。
元妃，香狐王！
在看到对方的瞬间，殷启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装著震惊的模样，随后很快就定了定心神，镇定自若地说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心中没鬼，又岂会怕鬼？”
“好一个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元妃微笑著，忽然脸色变得冰冷，双眼中也泛起了绿光，阴声道：“可我就来了！我要吃你，可不管你有没有做过亏心事。据说，读书人的心脏最美味了。”
说著，她还伸出猩红的小舌头，舔了舔上嘴唇。
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会被吓尿。
殷启轻笑道：“姑娘，你就不要吓我了。若是鬼，你怎么会有影子？就算你是修道强者，神魂显形，也不应该有影子的。”
“呀，竟然被你发现破绽了。”
元妃惊呼，这种娇憨的表情配上她美艳绝伦的脸蛋，有种说不出的冲击感。
殷启目光不变。
但心里却不断念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元妃饶有兴致地打量著殷启，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才认真起来。
她笑吟吟地说道：“少年你是读书人，不是应该最讨厌道士么，竟然连神魂显形都知道。”
道士喜欢装神弄鬼，儒士最是厌恶，也因此有了‘不语怪力乱神’的说法。
殷启摇头道：“修道又不是什么秘闻，我知道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倒是姑娘，一个人敢在夜晚来这西山，想来是个高人了。还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怎么会深夜来这西山？”
“高人算不上，也就练了几年武功。”
元妃笑著说道：“你可以喊我元妃。我来西山是看亲戚的，却没有想到会遇到你这样有趣的人，年纪轻轻，胆子却不小，还这么文雅。
对了，你是读书人。
正好，我家亲戚中有不少小孩子要读书，想雇你做先生，不知道你去不去？
嗯，一个月十，不，二十两赤金。”
她原本想说十金的，但看著殷启穿得也不算差，于是又加了一码。
在大乾皇朝，一两黄金等于十两银子，而一两赤金等于十五两白银。
这二十两赤金，那就是三百两银子。
这元妃，当真是财大气粗。
第125章 目标达成
就等你这句话了！
殷启心中暗喜，但眼中却闪过怀疑之色。
一个月三百两银子，这教太子读书都没有这么高的俸禄。
只要智商正常的人都会怀疑。
若是他一口就答应下来，反而会让元妃怀疑起来，怀疑他不是利令智昏，就是别有用心，两种情况都不适合做那群小狐狸的老师。
“放心，不会骗你！”
元妃轻笑著，手一晃摊开后就出现了一把小金饼：“这里有十枚赤金币，就算是你第一个月的定金，怎么样？”
殷启咬牙道：“好。不过今天天色已晚，我们明天一早再出发吧。”
元妃却神色一肃，坚定道：“不行，现在就得出发。”
殷启思考了会儿，只能装著妥协道：“行吧。不过先等等，我收拾收拾行李。对了，你亲戚离这里有多远？这太远了，走夜路可不成。”
元妃淡笑道：“放心吧，不远，就在这附近。”
“好！”
殷启点头，他进屋收拾了下行李，一个包袱和一个书篓。
“我们走！”
看著殷启出来，元妃直接上前拉著他，然后纵身一跃就到了寺庙的院子外面。
“啊，好快！”
殷启装著惊呼的模样。
元妃嬉笑道：“嘻嘻，不快不行，六十里来回，我还要赶回城去！”
“六十里，你不是说不远么？”
“对啊，六十里不远！”
殷启无语，不再多言。
演了半天的戏，总算是达成目的了。
对于元妃这等强者来说，六十里确实不远，不到一个小时就赶到了。
这是座幽静的山谷。
山谷中央燃烧著一堆大篝火。
在篝火旁边，围坐著几十只雪白皮毛的狐狸。
它们半蹲半坐，跟人一样捧著书本，嘴里发出稀奇古怪的声音。
好像是在诵读，但口齿不清。
殷启装著惊骇的模样，努力吞了吞口水，一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的模样。
元妃见此眼睛更亮了。
竟然没有被吓晕！
唧唧！唧唧！
殷启和元妃的到来，很快就惊动了众狐狸。
有三只幼小的狐狸眼睛一亮，纷纷扔掉手中的书，一溜烟地窜了过来，围绕著元妃又蹦又跳，欢喜雀跃。
“小桑，小菲，小殊，不要闹了，今天有客人到来。不要失去礼数。你们怎么手还在地上爬，改不了禽兽习气，让客人笑话呢。”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这个声音很生硬，腔调很怪，就好像是喉咙里面卡了鱼刺。
但吐词还算清晰，有板有眼。
殷启顺著声音看去，那是一只老狐狸，像人一样直立著，前肢作著拱手的模样，歪歪斜斜地走了过来，像是个老学究。
这应该就是涂老了。
元妃笑著说道：“涂老。小桑，小韭，小殊她们还不懂事，小先生是个妙人，应该不会怪她们失礼的。这些就是你以后的学生，你觉得如何？”
她最后看向殷启，笑意盎然。
那笑容似乎在说你不是胆大么，敢教它们么？
殷启苦笑著摇头：“我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只是你让我教它们读书，这……”
涂老不急不缓，有板有眼地说道：“先生今天光临幽谷，真是令幽谷蓬荜生辉，先生是读书人，当知道禽兽也有好道明理之心，昔日都有猛虎雄狮听圣贤讲经。
元妃今天请先生来，并没有丝毫的恶意。
况且我们纯狐一族，并不是一般智慧未开的野兽。
我们明道理，懂世情。
读书人格物明理，当知道上古之时，人与妖并无分别，都是茹毛饮血，遍体生毛，与猿猴无疑，也是后来才渐渐直立行走，吃熟食，创立文字，才成了人类。
咱们纯狐久居深山，也不过相当于上古时的化外之民。
既然如此，先生为何会觉得我们不堪教育？”
殷启张了张嘴，拱手一礼道：“老先生说的是，倒是我狭隘。人与兽，其实并无本质区别，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教化。”
“哈哈哈！”
涂老很高兴，胡子都一翘一翘的。
被人族读书人称著‘老先生’，这绝对是对他最高的恭维。
元妃美眸盈盈，笑著说道：“看来你是答应了，如此就好。说实话，在你之前，我就带了些人前来，结果全部都被吓晕了过去。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殷启拱手道：“在下姓殷，名启。”
元妃眉头一掀，说道：“你姓殷，跟殷国公府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