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湖火柴盒你去湖,西头的老孙家,天天连天加夜的湖,孙家嫂子眼睛都快湖瞎了,你现在竟然让我去找街道,你这个儿媳妇就是不孝顺婆婆!”
贾张氏看围观的人多了起来,气势更强了,瘫在地上也不嫌凉,吐着唾沫,较着劲。
“您先起来,您要是不想干,那就继续这么着吧,反正家里米缸空了,俩孩子还有我肚里的,三张嘴要着粮食吃呢,平常也不见得您少吃了一口呐!”
秦淮茹看大家用着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不乏有年龄大的,认同贾张氏的这番歪理,认为自己不孝顺,准备拧身回屋里。
“你们都看看,儿媳妇就是别找农村的,她哪是要我湖火柴盒,这分明就是嫌我多余了呐,想把我赶回农村啊,你别不许走!”
眼看儿媳妇挂起了免战牌,想要遁回屋内,贾张氏咬牙切齿的在地上弹跳起来,死死的拽住了秦淮茹的胳膊。
周边围观的人群,看着贾家的热闹,不过也都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
说到底,就是粮食问题引发的婆媳矛盾,院子里大部分人家也正处于这个阶段,帮理吧,这玩意儿媳妇万一也这么给自己来一手,上一课,那可被瞎眼雀给啄了。
想帮秦淮茹说话的年轻一辈的,像光齐媳妇,这才刚入了门,虽然看不惯贾张氏做法,但瞅了瞅自家婆婆,还是把话憋进了肚子里。
“你放开我,我这肚子里怀着你家孩子,摔倒哪,我看你跟你儿子怎么交代!”
秦淮茹使劲挣脱着这恶婆婆的鸡爪子,但贾张氏这时候发起狠来,怀着身子的秦淮茹拼力气哪能拼过她。
“今天不说清楚,你这丧良心的就别吃饭,正好给大孙子省一口吃的,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把我赶走!”
贾张氏不依不饶的拉扯着秦淮茹的胳膊,阴歙的眼睛里冒着冷冷的寒光,倒是还有点数,知道怀着身子,没把她往地上推,但推搡期间,秦淮茹的头发还是披散开来。
“够了,你有完没完,你说说你,现在天天吃止疼片,一天两次,白加黑,一天一毛钱,一个月就要三块钱,你儿子能挣多少钱,你心里没数是不是,孩子要不要吃饭了!”
秦淮茹用力把婆婆的手扒拉开后,彻底对这个婆婆不耐烦了,走回屋里,从橱柜翻出了止疼片的药包,摔在了门口的地上。
“你好大的胆子,秦淮茹,有你这么对自己婆婆的,大家好好看看,我为这个家里是有贡献的,生病吃药,他李峰都说过,这是允许的,她一大妈吃药看病,她一大爷你看蹦出来不字儿么?”
贾张氏连滚带爬的拾掇起地上的药包,这玩意现在看来是她的逆鳞,跳起脚来指着秦淮茹的鼻子骂
道。
对门的一大妈本来揣着手,注视着对门贾家的事情进展,没想到一不小心,贾张氏这个泼妇竟然把自己也给拉下水了。
穿堂的刘茵两口嚼下了口中的饭,看着贾张氏拿着儿子的话当金牌令箭,和三大妈互相对视了起来。
何家主屋屋顶上,不知哪里来的野猫,眼中的童孔已经收缩了起来,盯着贾家门口的贾张氏。
忽然,野猫抬起了爪子,凑到了嘴边,舔了起来。
“哐当!”一声,只见对门的易家打开了房门,一大妈拿出了扫把,虚扫了几下门口,指着屋顶,嘴里大声呵斥道。
“不要脸的东西,天天在人家门口搔首弄姿,闻着腥味就过来偷食吃,好吃懒做!”
说完,在所有人莫名的眼神中扔掉了扫把,重重的把门重新关上。
屋顶的野猫不知道自己犯了啥错,刚才被目光死死的盯着,早就炸了毛,看人走了,放下了爪子,低沉的“喵呜”一声,跳上围墙,翻走了。
“呸,不下蛋的母鸡!”
听着一大妈刚才的指桑骂槐,贾张氏阴歙的眼神从儿媳妇的身上转移到易家的门上,低声骂道。
“人家有钱,易大爷一个月多少钱工资,你儿子一个月多少钱工资,看病看病,没病都给你自己整一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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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力的抱着小当,抹着她眼角的泪痕,小家伙刚才吓坏了,秦淮茹只得重新振作起来,为了孩子吃饱,丢脸又怎样。
“谁给你出的馊主意,丧良心啊,你们大家瞧瞧,没病,医院给我开药干什么,你是想老太婆疼死,少一个吃白饭的婆婆吧!”
贾张氏颤抖着双手,把掉落在地上的药片拾起来,塞进袋子里,骂不动易家,还不敢把怒火撒儿媳妇头上么。
“随你,饭都吃不上都要顾着你的药,你这一个人,比一家老小吃饭来的都重要!”
放下了已经停止哭泣的小当,秦淮茹撑了撑自己的腰,草草的理了理头发,人已经在崩溃边缘的样子。
“三大妈,您说她以前咋没吃药,现在咋天天离不开止疼片了都!”
老赵家的儿媳妇,憋不住气了,看着贾家婆婆这么欺负秦淮茹,不想她助长婆婆们的气焰,跟三大妈交流了起来。
“还能咋地,我跟你说,上次去医院……”
三大妈犹如亲眼目睹,把事情原委还原的差不多了,跟小一辈的窃窃私语道。
“那这天天吃,一个月三块钱,那也算不小的开销呐,忍忍不久过去了!”
老赵家儿媳妇听明白了过程,了解到刚才一大妈怨气为何那么重,直截了当的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你这孩子,婆婆有问题归有问题,到老了,谁不是一身病,能扛谁愿意吃药呐!”
听着她嘴里的话不对味,三大妈白了一眼,虽然看不惯贾张氏泼妇样,但谁愿意到老了被儿媳妇一通抱怨。
“三大妈,您身子骨都好好的,秦姐婆婆跟您差不多大,我看多半是装的!”
“哪有好端端的人装病,吃药的!”
两人掰扯的没完了,不知道有种病,叫心理疾病,有种癖好,叫恋药癖,药物成瘾。
“够了没,你们大中午的嚷嚷的没完了是吧,还让不让人睡了。”
后院,龙老太拄着跟拐杖,慢悠悠的从月亮门走了出来,拿起拐棍,指着贾家的方向,抿着嘴,怒骂道。
“这是我们贾家的家事,让人评评理怎么了!”
贾张氏畏缩着脑袋,还是硬着头皮大着胆子跟聋老太叫嚣着。
“贾家姑娘,你这一天天使劲闹腾,好好的家不当家,总有一天,会给你折腾散了!”
聋老太气愤的拿拐杖想要敲贾张氏,没想到她竟然把怀着身子的秦淮茹给顶到身前。
哪怕是再生气,聋老太也不敢拿孕妇出气,只得无力的在地上“咣咣”敲了两下。
“父母不慈,儿女不孝!”
聋老太背过了手,颤颤巍巍的挪动两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贾张氏阴歙的眼睛,说着深入人心的话,没两秒,贾张氏抗不住了,低下了脑袋。
“反正谁爱湖谁湖,我不湖火柴盒,您说啥都没用!”
秦淮茹的肩膀,随着婆婆的鸡爪子的颤动而摇摆起来,咬了咬嘴唇,后悔当初怎么进了贾家,摊上了这样好吃懒做的婆婆。
第二百零三章 打通关节
“这天杀的贾张氏,这秦淮茹嫁到他们家,真苦了她了!”
中午睡了个囫囵觉,刚醒,就听见老妈在那边絮絮叨叨,李峰打眼一瞅,这就为她抱不平,感情好了伤疤忘了疼。
“妈,他们家的事儿,得少掺和,保不齐联起手来,哭穷给人看的呢!”
换上了一身立领青年装,李峰一边对着镜子拨弄头发,一边帮老妈找回丢失的记忆。
刘茵撇了撇嘴,走到儿子身边,帮他整理肩膀,下摆也帮他拽了拽,随后退后两步满意的看着。
“怎么样,这一身,十五尺布票,花的不冤枉吧!”
“该上班上班去,做人要规规矩矩,别学人偷女干耍滑,你这才提干才多久,别给领导留下坏的印象!”
提到花掉的布票,李峰明显看到老妈脸上一闪而过的心疼,不过可能是款式表现的和她心意,穿出了效果,所以老妈也就没提这事。
“没事,出公差,厂长他们照片还没洗呢,这边哪家照相馆牌子最大!”
看着儿子船上一身新衣服,刘茵没舍得让它沾上灰,帮忙把自行车搬出屋,然后指着王府#那边的方向说道。
“你上午去买衣服咋不去,中央照相馆不就在那里,前几年,你爸带你去拍照,你记不得了么!”
说着,刘茵指了指墙上,斜挂着的照片框,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黑白照片,其中,最下边是李德义抱着大约两三岁穿开裆裤的李峰。
“这照片是我?”
李峰凑近了脑袋,看着照片里嘴里含着手指头,小啾啾若隐若现的小屁孩,瞬间有种想把照片毁了的冲动,一世英名啊,这被人看见,岂不毁于一旦。
“除了你还有谁,这边这张,你上学后你爸带你拍的!”
刘茵右手摩挲着照片框,脸上流露出的略带伤感的微笑,看了看照片,再看了看儿子。
“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这是李楠!”
“扑哧~哈哈哈!”
李峰指着坐在小凳上,扎着冲天辫,脸上涂着鬼畜般粉色红晕的照片,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五岁的时候拍的,脸上是你爸涂的!”
老妈看样子也在憋着笑,最后实在忍不住,跟儿子一样,笑了出来,现在看来,儿子的审美跟自己一般,还好没随他爸。
其中最新的一张,恐怕就是十几岁时,应该是初中毕业时的照片,左下角印着“中央照相馆”几个小字儿。
“行了,我先去洗照片了!”
“就穿这身,不冷么?”
刘茵拿出那件军大衣,示意让李峰套上。
“我里面有羊毛衫,不冷!”
说完,李峰余光扫过剩余几张旧照片,就直接出了屋子,推上自行车车,直接往王府#方向骑去。
***
“我滴个神来,怪不得敢用国字头起名字!”
李峰到了这边,随便找了个过路的行人一打听,就找到了地方。
看着三开间的门面,上面“中央照相”四个大字,李峰惊呆了下巴。
为什么会惊呆了下巴,因为右边那个橱窗上,赫然挂着三位放大了的证件照片。
“这难不成,大江南北墙上挂着的来源就是他家拍的!”
在门口锁好了自行车,李峰站在橱窗前,听着几位大爷讨论着,这几张照片和这个照相馆的故事。
“这家姚老板,可是个牛人,你们瞅瞅,这几张照片拍的,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爷们轻点这橱窗里的大号照片,侃的那叫一个痛快。
“姚老板谁人不知,我曾经在爆肚冯还有全聚德还瞅见他了!”
另一位老头背着手,语气虽然很平澹,但是其中的意思,却告诉其他几位,咱吃饭的档次,可也不
低。
“姚老板可不就好这一口,我曾经也在便宜坊见着过!”
不甘落后的另一位大爷,掸了掸袄子的下摆,扬起了下巴,仿佛给三位照片里人物拍照是他们自己。
“都快有六七年咯,当初和他们一起乘火车迁京,响应号召,繁荣京城服务业,这一转眼,唉!”
“您这也是从沪市迁京来的?”
“可不是,当初一锅端过来的!”
听着还有为深藏不漏的,看来还是当年的专业技术人员,众人唏嘘不已,当初携带着一身荣誉而来,现在和这座城市,逐渐一同经历岁月洗礼。
虽然是上班时间,照相馆的客流量依然不少,携家带口的,也有小年轻穿着正式,像是来拍证件照的。
虽然现在人民生活上并不富裕,物质缺乏,但精神上明显激情洋溢,对于拍照还是乐于贡献出荷包中为数不多的钞票。
“拍照的拿号!”
可能是看着李峰穿着一身新衣服,梳了个时兴的发型,误以为是赶着来拍照的,门口的营业员朝着这边招了招手,取出了一块竹片,很负责任的提醒道。
“额,同志,我是打算来洗照片的,说着,李峰取出口袋中的胶卷,捏着给他看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