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猜猜我找到了谁的踪迹?”
背对着徐凤年的白狐儿脸沉默不语,显然没有兴趣。
但徐凤年却自顾自地开口道:
“是那胭脂评上有着‘不输南宫’评语的陈渔。
嘿,你绝对没想到她竟然也在北凉。
胭脂评上的十位美人,如今快有半数都在北凉,你说奇不奇怪?”
听到这‘不输南宫’四字,白狐儿脸这才微微转头露出一个绝美侧颜道:
“所以,你把她抢回来了?”
徐凤年摇摇头道:
“没呢,这不急着回家还没去抢嘛。
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她抢回来带到你面前。
什么不输南宫,简直就是狗屁。
在我心里,她离南宫可是差了有十万八千里!”
白狐儿脸转过头去,继续望向那满墙秘籍,但她嘴角的笑容却是怎么也收不回去。
女人嘛,总是喜欢听一些好话。
什么不输南宫这种话即便是白狐儿脸听来,心里也多少有点不舒服。
她可不是货物,让人来比来比去的。
也就是不知是谁评了这胭脂评,否则的话她迟早带着春雷和绣冬上门‘拜访一二’。
见白狐儿脸谈兴不高,徐凤年也就点到为止。
反正至少到目前为止,白狐儿脸似乎已经忘记了开头发生了什么。
这怎么说也是徐凤年赚了。
毕竟啊,荷尖翘啊翘,翘不过小娘屁股。
心情轻松几分的徐凤年哼着小曲就从一旁的楼梯继续登楼而上。
这时白狐儿脸才转过身来望着徐凤年的背影不知想着什么。
良久之后她走下梯子继续往听潮阁四楼走去。
如今六停已变十二停。
再给她一点时间,她身前就再无陆地天人了。
……
听潮阁八楼。
此时已是月明星稀的时候了,但那形容枯槁的李义山仍旧正襟危坐,拿着一杆硬毫在宣纸上疾书。
看着心病更甚的师父李义山,徐凤年的一颗心也不由得沉了下去。
他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为北凉劳心劳力以至于病入膏肓的李义山奋笔疾书。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李义山这才放下了手中硬毫,正想说些什么时,身躯忽地一晃,也多亏徐凤年眼疾手快,这才扶住了李义山。
李义山用一只枯槁苍老的手紧抓着徐凤年,抬起头来缓缓说道:
“凤年啊,我知你心意了。
但即便那龙虎金丹能够调理身躯让我多活几年,我也不会用那龙虎金丹的。
我有如今之景全是咎由自取。
毒士,毒士。
呵呵,这屠灭春秋读书人的报应就由我来一力承担吧。”
“师父,我……”
没等徐凤年说完,李义山就强硬地打断道:
“我知你想北上说服那慕容女帝绕过北凉直入中原。
此计可行。”
说到这里的李义山脸上忽然多出了两抹红晕,接着带着点古怪意味的笑容道:
“你可知当初慕容女帝也曾化名来访过中原?”
徐凤年虽然心中知道答案,但他也知如今师父李义山时日无多,如今也只是单纯的想说话而已。
所以徐凤年配合地摇了摇头。
李义山微微一笑道:
“她啊,在准备回北莽的时候在锦州见到了一名令她都为之倾心的男子。
只可惜那男子一生只钟情一人。
后来,那男子在春秋之中大放异彩,慕容女帝也由此知道了那男子的名字徐骁。
甚至她还放出话来,愿意将北莽江山与徐骁共享,只是徐骁需要嫁给她为妻,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妻徐’来源。
所以,你若是真的遇到险境,说不得喊她一声小妈,她便会放你一马。”
拎着两壶酒上来找李义山喝酒的徐骁正巧听见了这最后一句话,顿时脸色古怪地开口道:
“咳,义山,这酒还没喝你怎么就先醉了?
莫非你喝了假酒?”
第310章 最不能信的便是帝王之话!
见到徐骁手中拎着的两壶酒,李义山难得地露出畅快笑颜道:
“这些有趣的老黄历若是今后无人知晓,岂不是太过可惜了?
凤年啊,不止这个,为师还有很多……”
李义山话没说完,徐骁便将开了盖的酒壶往李义山怀中一塞。
闻见酒香的李义山当即不再说话,有绿蚁喝,那便畅快喝。
如今他可是喝一碗便少一碗了。
如此,三人皆是盘膝坐下,默默地喝着面前青碗里的北凉特产绿蚁酒。
绿蚁作为北凉市井百姓都能喝得起的酒,味道属实比不上那百年酱香的上好白酒。
但是绿蚁这种带着苦味的烈酒喝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不同人能从这绿蚁中品出不同的感觉。
比如徐晓,每当他喝起绿蚁,他就会想起那位白衣缟素在城头擂鼓的真命天女。
比如李义山,他的绿蚁之中是那江山,是那美人,是那忠义、君臣、春秋和江湖,是那他精心策划了数十年的天下!
再比如徐凤年,他从绿蚁之中能喝出的是一桩桩的遗憾。
有的遗憾他能尽力而为,但有的遗憾却非他所能更改。
李义山对于春秋之中死在北凉铁蹄下的读书种子、对那因为他的绝户计而流离失所的十万流民始终怀有愧疚。
这种愧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深入到了骨髓之中。
所以死对于李义山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只不过在死之前,他需要谋划好北凉后一百年的未来!
而如今,已经在天下这盘棋落好了棋子的他已经了无牵挂,只等着去那黄泉赎罪了。
已然微醺的李义山掏出几个早已准备好的锦囊丢给徐凤年,接着挥挥手算是下了逐客令。
徐骁和徐凤年对视一眼,默默的将这处弹丸之地留给了能在此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北凉第一谋士。
李义山看着杯中绿蚁轻轻一笑。
一杯绿蚁喝尽了天下百年风流。
醉了,醉了,他李义山醉了!
……
走在听潮湖边上的父子二人很是沉默。
良久之后,徐凤年才率先开口道:
“爹,师父如今还有几年?”
身形日渐佝偻的徐骁停下了脚步叹息一声道:
“若是你这次谈判顺利,恐怕就快了。
这些年义山都是凭借着心中一口气撑在这里。
他……唉。”
徐骁摇了摇头没有多说,接着岔开了话题道:
“凤年啊,你何时北上去那北莽?”
“越快越好。
明日凤年要去‘接’一人,接完那人便启程北上。”
徐骁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才南下回来的徐凤年竟是一天也不想耽搁。
“这么快?”
徐凤年点点头道: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如今北凉气运变动自然是逃不过有心之人的眼睛。
若是再拖下去,别说是北莽就算是离阳也要有动作了。
今次回来之时,孩儿特地绕道龙虎山取回了那批甲胄。
也就是说现在的北莽对于大雪龙骑的战力估计还停留在以前。
所以如果北莽铁了心要留下大雪龙骑,那么恐怕孩儿这次就要血洗北莽南朝了。
但时间拖久了,难免北莽不会对此做出对策。
到时候可就是真真正在的绝境了,那孩儿或许真得喊那‘小妈’二字才能活命。”
听到徐凤年最后一句的调侃,徐骁冷哼一声道:
“哼,你还真信那慕容女帝的话语啊。
自古帝王话语就不能全信,能成帝者少有一诺千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