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又一遍地喊,生怕有人听不见,
住在附近的人都清楚,昨天就是那群人跑到王大户家门口闹了半天,加上陈建国他们刚到就失火,再想想陈建国往日的名声、他跟王婉茹的交情,这么一分析,
人人都是大侦探,迅速拍板定案,就是那些人的责任没错!
一时间群情激愤,人人喊打。
运动归运动,但是要是出了人命,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从来只有因为自己受不了而选择了断的,极少会有人直接倒在赛场上,这就是一个度,破了这个度,有理也会变成无理。
这时候陈建国又站出来,“国有国法,把他们都交给公安,让公安同志处理!”
于是张胜利便带着大部队,将那些人押着往公安局而去。
剩下的人,继续在等火灭。
这一等,就是半天,
直到中午的时候,王家大院上方的烟气才稍微散了些,能烧的估计也都烧完了,
欧德丰立刻带着几个人冲进去,经过仔细搜寻,最后只抬出来一个担架,上面还用白布盖着,也看不见里面的东西,
他们从巷子里出来的时候,满大街都能闻到一股肉骨头烧焦的气味,就是很像烧猪骨的那种,
如果是在餐桌上,应该有不少咽口水的声音,
但这个时候,却是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刚才还在看热闹的人群,当即散去一大半,大街上很快为之一空。
这时陈家人也都赶了过来,看见那个担架,马秀英顿时嚎啕大哭,“我的小茹啊,怎么这么傻啊!”
陈建国赶紧过去安慰,抱着母亲小声说道,“妈、妈,有点夸张了啊,差不多就行了。”
马秀英当即一声长嚎,扑在儿子怀里不喊了。
奶奶和外婆拿着手绢不停地揉眼睛,大爷爷、爷爷、外公、父亲则脸色沉重、长吁短叹,
看到这么一幕,所有人都在感慨,陈家人有情谊啊!
只有陈建国在反思,自己演技这么好,是不是家传的?
第二天,欧德丰代表公安发布通告,在火场里面找到碎骨若干,因为烧损严重,已经不能辨认,但是从现场遗留的部分物件来分析,应该分别属于5个人,
也就是说,王家三口,包括已经分家了的王周氏和王婉茹,大概……,
嗯,当然这些都只是分析,不能确定,但出错的概率很小,诸如此类。
第三天,那些碎骨便被匆匆埋葬了事,这事就算过去了。
棉纺厂小学,老师办公室,陈建国正在跟三位大队长和书记员马文英商量事情,
突然一个人影冲了进来,
马文英当即站起来,“小梅?你怎么来啦?”
梅映雪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两眼通红地看着陈建国,“王、王……,嗯?”
马文英赶紧上前扶着她,低着头说道,“王老师的事你也听说了吗,这事谁都不想的。”
陈建国也站起身,先对着张胜利他们说道,“你们先回去吧,下午再说。”
张胜利三人微微叹了口气,一起起身离开。
陈建国这才走过去,正准备说话,
梅映雪却满脸古怪地看着他,瞟了一眼低着头的马文英,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指了指他的脖子。
陈建国眼珠微转,伸手摸了两下,赶紧将一截红绳藏进衣服里,随即干咳一声,“那什么,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节哀顺变吧。”
梅映雪呆呆地点了点头,“哦。”
马文英突然抬起头来,奇怪地看着梅映雪,
怎么感觉她有点怪怪的?
随后马文英一直在安慰她,梅映雪依然情绪低落也不说话,只是趁着马文英不注意,总是在用眼神询问陈建国,
为什么王老师戴着的红绳会在你脖子上?
一个王家的覆灭,还不能阻止运动会的正常进行,
不过,也正如陈建国所料,几条人命,好比给血气上头的运动员们泼了一盆冷水,几乎所有人都冷静下来,不少人甚至有点后怕,
虽说暂时还没有人选择退出,但积极性已经远远没有前段时间那么高。
陈建国似乎没看到这种转变,接下来几天,他以棉纺厂小学为大本营,挥斥方遒运筹帷幄,将县里所有相关人员的资料都分析了一遍,然后分门别类,
经查证之后,确实是老女干巨猾为非作歹的,由运动员们将他们请上赛场,该练练该比比,当然少不了拍上几张照片留档案,然后将人送到公安局,交给欧德丰依法处理,
次一级的,就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老奸巨猾偷鸡摸狗之辈,这些人也都集中起来进行团队比赛,比完之后再往梅林村一送,就当是进行劳动反省,每天都必须劳动,不老实的就拉出来继续比赛,而且只有饭吃没有工分,
最后就是如张先生这种,不管怎么划分也逃不掉上赛场,但又没有任何危害的,陈建国便直接让人将他们请上马车,往陈家湾那边送,
美其名曰加强培训,实际上是避难,
而这些人也不是大家要针对的第一对象,送走之后,便也就无人问津,
倒是前两种人,即便是被送到了公安局、梅林村,也会隔三差五地被揪出来比赛,
没办法,运动员肯定要有比赛,不比赛的运动员肯定不是好运动员,而且还需要有对手保持竞技状态,也就只能委屈他们当对手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陈建国将全县范围都清理了一遍,
一时间,小县城陈建国的名头再次传遍全地委,甚至随着地委的报告传到了省城,很多人都知道这里的运动会办得好,比赛积极成绩突出,而且合理规范,没有什么犯规行为。
第269章 开启(必看)
一转眼,便是2年,
19岁的陈建国带着麾下的三千运动员,将小县城经营得如铁桶一般,
他以棉纺厂小学为总部,县城为根据地,每日带领运动员们出操、开会、打比赛,不时将下面的公社梳理一遍,
并在与周围区县的运动组委会“打”过几次交道之后,约定以县境线为界,各管各的事,
我不到你那里去,你也别到我这里来,各自在自己的地盘上耗着,否则就别怪我去你那里“串门”,
正好现在“串门”是潮流,到处转一转,顺便打点比赛,也很合情合理的吧!
除了正常的比赛,他还找县里要了一块距离县城不远的没用洼地,又找大爷爷借了一些火炮和炮手,带着人在那里炸山运土、填坑造田,开垦出八百多亩粮田,
反正手下人多,也不能每天都打比赛,正所谓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带他们干点正事,
最起码地委和省里来人调研运动会情况,看到那块种满稻谷的田地,对大家提出通报表扬的时候,所有人还是挺兴奋的,
尤其是去年秋收,第一次收获就打了30多万斤谷子,上交一部分公粮后,剩下的全部按照出工记录,分给了开过荒、种过地的运动员,
当然,那些被“押过来”干活的对手运动员不包含在内。
分粮食的那一刻,陈建国在小县城的威望再次攀升,
虽然多的只有一百多斤,少的还不到30斤,但这是很多人第一次凭着自己的本事挣到口粮,
而且只要继续种地、继续开垦,以后的粮食也会源源不断、越来越多,
这些粮食对于袁天、张胜利这样本身就有工作的干部子弟还可有可无,但对普通家庭来说,却是不小的助益,最重要的是,让那些担心自家孩子每天瞎混、可能走上歪路的家长彻底放心了,
只要跟着陈建国,肯定不是坏事!
“小国啊,”
饭桌上,大爷爷端着酒杯,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两年你把声势闹得这么大,万一,要是地委,或者省城,要硬调你过去,那可怎么办啊?”
其实半年前陈建国高中毕业的时候,地委就已经找人来试探过他的口风,不过让他以孙子年纪还小,暂时搪塞过去,
可要是再这么继续闹下去,等陈建国再大一点,上面硬来要人,他也兜不住了啊!
外公也抿着嘴点点头,对着陈建国说道,“你大爷爷是老成之言,俗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枪打出头鸟,这个运动会啊,他毕竟不是……,咳咳,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爷爷也说道,“爷爷知道你很聪明,不过呢,搞运动会毕竟是得罪人的事,万一要是哪天,这东风变西风,被你们抓起来的那些人有一天翻了身,记恨你怎么办?你总得给自己留条路吧。”
陈建国咽下嘴里的饭,抬起头看了看脸上都有些担心的家人,笑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其实啊,运动会开到现在,我估计也快要转向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顿时愣住,
大爷爷当即放下筷子,看着他问道,“你是说,运动会不开了?”
两年多下来,很多人都已经疲惫不堪,毕竟这么长时间、又高强度的运动,很多人都有些受不了。
“不是,”
陈建国摇摇头说道,“只要上面的人不换,运动会就一定还会继续开下去,我说的转向,是指运动员可能要换,”
他说着也放下了碗筷,轻声说道,“现在运动会的主力,大多都是初高中生,虽然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不少学校陆续恢复上课,但是没有复课的学校更多,而且复了课的也不稳定,根本就没办法保证正常的教学秩序,
从66到今年,这三年毕业的初、高中毕业生也没有分配工作,农村的还可以回原籍种地,但城里的却没有足够的岗位,他们没有地方安置,不当运动员,能做什么?
但是,上面一定不会一直放任这种事态发展,只要能给这些年轻人找个出路,不管是什么样的出路,运动会的形势就会发生改变,
到那个时候,”
陈建国看向大家,笑道,“说不定,就要轮到你们去当运动员了!”
“我们?”
大爷爷顿时更加惊讶,眉头紧紧皱起,沉吟片刻,微微点头说道,“你说的这种可能性,还真不是没有。”
年轻人都有了安排,运动会却依然没有结束,可不就轮到成年人上阵了么,
不过,相比容易冲动上头的年轻人,上有老下有小、做起事来顾虑也多的成年人,肯定就不会像以前的比赛那么激烈,
虽说大风向改不了,但在小范围以内,还是可以适度控制一下,至少有利于恢复生产生活。
陈建国重新端起碗筷,轻声笑道,“所以啊,您别看我现在搞得风风火火,其实都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另外,我这两年的做法,也是给后面的运动打个样板,只要按照我的那个办法去做,一手抓斗争、一手抓劳动,至少在咱们这一片,就可以将损失尽可能地降到最低,不至于产生更大的影响。”
大爷爷缓缓点头,“明白了。”
顿了两秒,他又说道,“小国,你高中毕业也有好几个月了,打算什么时候参加工作?还是继续等大学恢复招考?”
从66年开始,大学就暂停了招生,陈建国自然也考不了大学,
不过他也没打算考,否则跳两级就能上,何必等到现在。
听到大爷爷的话,他想了想,说道,“还是先等一等吧,反正家里也不差我一个人的工资,看看上面对我们有什么安排再说。”
这时外公又说道,“现在大街上都是些没事做的年轻人,咱们小县城就这么多,大城市里不知道有多少,那么些人,不知道上面要怎么安排哦。”
听到这话,陈建国默默扒着饭,心里算了算时间,
应该快了吧!
68年12月12日,光明日报转载了甘肃日报12月10日的一篇文章,“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
十天后,12月22日,二流报纸也转载了这篇文章,
本来这篇文章的起因,只是甘肃会宁县的宣传干部,在一次例行调查中,去农村了解一些到农村干活的职工家属的生活情况,当时他们采访到第一个报名去农村的职工家属王秀兰,
在采访中,她就随口说了一句话,“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当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