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55年开始的日常生活 第139节

然后赶紧收敛表情,“嗯,我是说,好的,没问题。”

随即又说道,“我先把同学们组织起来,跟他们说一声。”

马校长不觉有些奇怪,“你唱新歌,也要他们上场?”

王婉茹闻言笑道,“没事,这首歌很好唱,听一遍就能学会,他们一定可以的。”

听她这么说,马校长也就不再多说,跟她一起将参与表演的学生组织起来。

同样是三排人站好,陈建国找了根竹竿,从腰间掏出刺刀,刷刷两刀下去,砍成合适的长短,然后在合唱团前面用力往地上一插,一支麦克风架就做好了,

然后在指挥部领导目光的注视下,提起话筒绑在竹竿上,自己则背起手风琴,在话筒前稍偏一点的地方站定,

这时王婉茹和跟同学们交代清楚,见所有人都明白之后,便走到陈建国旁边,先看了他一眼,随后鼓起勇气,对着话筒说道,“下面请欣赏,由陈建国作词、作曲的新歌,《我爱北京***》。”

陈建国对着她笑了笑,便开始弹起手风琴,

第一节,只有王婉茹一个人在唱,

但是到了第二节,所有棉纺厂小学合唱团的同学们都开始一起唱,

等到了第三节,竟然从学生到社员,有无数的人在跟着唱,

因为这首歌的曲调实在太简单,歌词也太好记了,

真是听一遍就记住,听两遍就会唱的那种,

再加上大家心里的激情和信仰,不知不觉就跟着一起唱了出来。

一首歌三节,三节唱完了还不算完,

陈建国见气氛都到这儿了,干脆继续弹琴,大合唱一直唱了三遍,他才停下来,

随着最后一个“进”字的声音落下,偌大的山谷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陈建国眯着眼睛微笑,心里却微微叹了口气,到底还是做了文抄公。

虽然他已经抄了《闪闪的红星》和《红雨》两本,但那不算完全抄,故事还是那个故事,但文字完全不同,说是重新创作也算,尤其是《红雨》,就算把原作者拉过来估计都不认识,更别说今年写的那本纯原创的《向着红旗的方向》,

但现在这首本应该诞生于1970年的歌,却是一字不改地照抄,

呃,好像一字不改也不对,因为原作者的歌词后两句是“太阳升起金光照,金光照得全球红”,后来是出版社改成“太阳就是李先生,光芒万丈照前程”,再到最后,才是后来传唱的那两句,

所以,我到底抄了谁的?

第240章 又见套娃

棉纺厂小学唱完退场,所有人都有些意犹未尽,刚才的3万人大合唱实在是太震撼了,似乎歌声还回荡在山谷中,

以至于最后上场的小学合唱,都没有多少人在听,

其实他们唱的也是脍炙人口的歌曲,《太阳出来喜洋洋》

就是那首,

“太阳出来罗嘞、喜洋洋欧郎罗,挑起扁担郎郎采、光采,上山岗罗、郎罗,

手里拿把罗来、开山斧罗、郎罗,不怕虎豹郎郎采、光采,和豺狼罗郎罗……”

可怜一群小朋友,见别人唱歌都有大合唱,自己唱就连听的人也不多,好险差点没哭出来,吓得陈建国赶紧上去给他们拉手风琴伴奏,

等唱到第二遍,大家总算回过神来,开始跟着他们的歌声唱,也算挽救了小朋友们的自信心。

这首歌的原型本来就是川渝一带山民们干活儿时唱的山歌,是重庆著名音乐人金鼓先生,在1942年根据民间小调重新填词创作而成,1953年春天,上海音乐学院川籍教授蔡绍序先生对其略作修改后演唱,后来收录于1963年1月1日由中国唱片发行的专辑《嘉陵江上》中,此后传遍全国,

在这个时候唱起来,自然格外的应景,要不然也不会被水电站建设指挥部当做压台歌曲,

社员们唱着唱着,歌声回荡在山谷间,似乎有一种敢叫天地换新颜的豪气在天地间回荡。

几首歌唱完,今天的慰问演出便算结束,稍作休息后,号令员便再次吹响小号,所有社员闻声而动,又开始忙碌起来。

到此,慰问演出便算结束了,

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过,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

就在演出的第二天,地委日报以头版头条整个版面的篇幅,报道了小县城水电站大建设,以及县里的同学们去慰问演出的事情,

但是,这两个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由此引出陈建国创作的那首歌,

《我爱北京***》。

很简单的四句歌词,反复重复三遍,再配上沈部长找陈建国要来的简谱,便成了整篇报道中的核心,

而这个水电站,在报道中也成了小县城人民向国庆十五周年献礼、向李先生献礼的大工程。..

对,这篇报道是沈部长写的,不是陈建国,

当时演出完之后,也不知道沈部长是怎么得到的消息,等他们刚回去,就出现在陈建国家里,然后义正辞严地说道,

“小国啊,你看你已经在地委日报发表了那么多文章,沈伯伯却只有几篇,这篇通讯稿就让沈伯伯来写,好不好!

而且你看,你今天创作的作品肯定是要作为重头戏进行报道的,报道的对象是你,如果通讯员还是你,那不是成了自卖自夸了吗,多不合适,

这事就交给沈伯伯,保证把你写得漂漂亮亮!”

陈建国本来就没想写这篇通讯稿,既然他要写,那就让他写呗,

没想到他不是在县里写,而是拿着歌谱直接骑马赶到地委,在地委日报编辑部里连夜写出来的,地委日报也在汇报过地委领导之后,毫不犹豫换掉原定的头版头条新闻,刊登了这篇通讯稿。

套娃又来了,

地委日报发表了这篇报道之后,第二天省日报便对其进行转载,并将其作为重点新闻,推送给了二流报纸,

二流报纸一看,这篇新闻有高度有深度有理论有实践有领导有群众,具有很高的宣传价值,便在第二版进行全文转载,

要不说二流报纸就是二流报纸,比省日报和地委日报都要深刻,他们就不满足停留在新闻表面,而是进行深挖,先将陈建国4月份到北京、与李先生会面的事情结合起来,再用“疑似”、“据说”等词汇,编了一篇陈建国参观***,看见顶上的太阳心有所感激情澎湃,回到家乡后日思夜想,最后在水库建设慰问的时候,面对劳动人民大会战忙碌的场景,顿时灵感爆发,现场创作出这首歌曲的这么一个感人事迹。

陈建国看到这篇报道,差点自己都信了。

那二流报纸都这么说了,就必须是这样子呗,

不过,只在报纸上报道,还差了点东西,

于是,省里又派出专车,将陈建国拉去省城,分别与省军区文工团和省儿童合唱团一起,录制了两个合唱版本,另外还给他自己录制了一个独奏独唱版本,

最后,省里给他按照每行诗5元的最高标准,发了20元的稿费,又给了一堆加起来价值上千元的各种福利品,用专车将他送了回来。

所以,过年的时候,陈建国就和家人们围坐在一起,喝着有钱都买不到的“乐口福”,听着新收音机里自己演唱的《我爱北京***》,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说“乐口福”可能大家都不知道,但是说起它的另外一个名字,所有的5、6、7、8零后,应该都如雷贯耳,那便是“麦乳精”!

1937年,上海的九福公司在瑞士进口产品阿华田麦乳精的基础上,研制成功了我国本土第一款速溶麦芽饮料,“乐口福麦乳精”,

1961年,上海咖啡厂接管乐口福麦乳精,并将名称简化为“乐口福”,随着市场影响力的扩大,乐口福逐渐成为了麦乳精的代名词,

后来因为要破四旧,乐口福的福字被视为四旧的标志,便改了名字叫上海牌麦乳精,再后来可可粉被禁止进口,上海咖啡厂不得不修改配方,去掉可可粉,强化了营养,最终才变成后来大家熟悉的产品,“强化麦乳精”,

从60年代一直到90年代初的30年时间里,麦乳精一直占据我国营养品市场第一位的宝座,就连鼎鼎大名的“大白兔”奶糖,也只是麦乳精的低配替代品。

所以,别看陈建国从省城只带回来两罐子乐口福,但这两罐东西,估计连王大户都弄不到,紧俏得很。

到了晚上,全家都洗漱干净,换上新衣服,开开心心地聚在一楼客厅里,

客厅中间的墙上挂着李先生的画像,所有人都站到画像面前,看着忙碌的陈建国,

大爷爷喊道,“会不会弄啊?”

爷爷也是满脸期待,“他都跟照相馆的小刘学了好几天,应该会弄了吧。”

外公摆摆手,正在不断找姿势,“甭着急,更不要催,越催越坏事。”

其他人一听都不吭声了。

陈建国架好相机脚架,调整好焦距,试着拍了一张,确定没有问题,便举起手喊道,“都准备好,要拍了啊。”

所有人立刻站直,表情严肃身姿端正,

陈建国喊了一声,“三、二、一、好。”

同时按下快门,将这一刻定格。

第241章 放榜

这台老……新相机,自然是南电厂寄给陈建国的礼物之一,但是拿到手小半年,直到现在他才启用,

没别的,不会用,怕弄坏了。

现在的照相机可不比后世的机子,买回来拿着就能用,在90年代,曾经流行过一种“傻瓜相机”,意思就是傻子都会用,拿在手里对准目标按快门就行,

那种“傻瓜相机”,就是相对于更早的相机而言的。

就陈建国手里的这台,用的时候先装胶片,但由于设计的原因,装胶片就是个麻烦事,得先拉出来一截,塞到一个小缝隙里,怼进去,再把胶卷卡进另一边的卷轴中,然后合上盖子,

这时候全凭手感,肉眼都看不到装好了没有,如果没装好,等一卷胶卷拍完,洗出来一看,哦嚯,全都曝光!

胶卷装好之后还不能拍摄,先要按顺扭,将胶片移一两格,因为前面的曝光了,不能用,

之后便要调感光度,因为不同的胶卷有不同的感光度,必须把照相机的感光度调整到跟胶卷相匹配,否则无法正常感光,也拍不出照片,

然后便是对焦距,对焦距同样是手动调节,而且是手眼并用,

在相机上有个很小的对焦孔,眼睛凑上去能看见一个黄斑,别以为是相机有问题,那个黄斑就是用来对焦参照用的,

调整好感光度和焦距,便可以开始拍照,

拍照有快门和慢门两种,速度也都可以调节,

对于专业的摄影师来说,这种快慢门并分档的设定就很nce,可以尽情地展现他们的技术,拍出效果不同的照片,

但对于陈建国这种门外汉就很nsty,

尤其这种老古董,结构复杂零件又多,还很容易损坏,他就更不敢乱来,生怕一不小心就将这台新照相机报销掉,

后来他想办法,先利用空闲时间,到县城照相馆跟摄影师学了几天,勉强摸清楚照相机的门道,前段时间到省城录制唱片,又向省电视台的专业摄影师请教拍照的技巧和冲洗照片的技术,顺便蹭了一堆胶卷和冲洗材料,

回来之后,才敢拿着照相机给人拍照,

真麻烦!

但再麻烦也得拍,先给大家拍了一张合影,然后各自轮着照相,反正那么多胶卷,怎么着都够用了,

到最后,他试着用慢门调整速度,按下按键后,快速冲过去站好,拍了一张大大的全家福。

过年的几天他也没闲着,拿着照相机到处给人照相,

当然不是他自己主动,他还没这么闲,都是棉纺厂的熟人上门来请,不好驳了面子,只能客串几天摄影师。

这东西不拿出来也就罢了,只要一出现在外人面前,便迅速被人知道,

去照相馆照一张要花几毛钱,但请陈建国照,只需要给点材料费就行,于是平时舍不得照相的一些熟人,便都争相请他过去照相,

也幸好请他的人不算特别多,在拍掉十个胶卷之后,总算清静下来。

还有全家回陈家湾拜年的时候,也给村里的男女老少,以及在陈家湾劳动培训的运动员们也拍了一些,

美其名曰,记录劳动、记录美,

运动员们本来还扭扭捏捏,不太情愿拍照,但听到他这句话,便态度转变,大大方方地让他拍自己劳动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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