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苍天呐!”
“吾等何其不幸,竟遇此等主将。”
“往日我只道是我等在战场之上不够用命,是我等的装备不如日军精良,是我等的军事素养不如日军,这才让我们在战场上节节败退,从东北,从上海,一路退到了云南。”
“却原来,是因为领军之人,个个都似尔等这般,只知道空口妄言,把话说的天花乱坠,可只要一打起来,见到日军便望风而逃!”
“你住口!”
虞啸卿在这群亲信们眼中,那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如今却被这般污蔑,他们如何还能忍受的住,尤其是张立宪和何书光二人,乃是虞啸卿亲信中的亲信,更是被其视为自家子弟,对虞啸卿的崇拜更是盲目,闻言怒不可遏,当即便箭步上前,欲要对王重动手。
却见,厅内人影一闪,虞啸卿等人还没看清,张立宪跟何书光两人便被王重放倒,手中的枪也被缴了。
虞啸卿脸色涨的铁青,背在身后的双手死死的握成拳头。
“住手!”虞啸卿一声爆喝,生生喝住了厅内众人。
“还嫌不够丢人吗?”虞啸卿厉声呵斥,余治几人纷纷低下头,纷纷后退。
王重却又是哈哈一笑,目光扫过厅内众人,讥讽道:“原来这就是虞师座麾下的心腹精锐,有这力气,不敢在战场上冲小鬼子使,对付起自己人来倒是厉害的紧。”
听得王重的话,众人的脸色纷纷涨红。
第661章 痛斥虞啸卿
“你想怎么样?”虞啸卿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和羞愧,竭力让自己看上去仍旧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模样。
“正如师座所言,军人当以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为至高荣耀,师座既不敢接应我等过江,我等自当于南天门上修筑工事,与日军决一死战。
然我等兵力有限,武器弹药亦十分匮乏,只求师座能够给与些许炮火支援,力求让我等能够在最大程度上,削弱日军的有生力量,如此,既能减弱江防压力,又能使我等有同日军决一死战的底气。”
“这”虞啸卿却犹豫了。
“而今日军即将压境,江防乃重中之重,炮弹稀缺,不可轻耗。”虞啸卿思忖片刻后道。
王重看着虞啸卿的眼睛,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原来这便是虞师座的用兵之道!”
“王某今日总算是长见识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虞啸卿冷着脸问道。
王重道:“没什么意思,既然师座不愿给我们炮火支援,那就请恕王某无礼,先行告辞了!”
王重话音刚落,便拂袖转身。
“站住!”虞啸卿一声大喝,叫住了王重。
“不知师座还有何指示?”王重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只有些讥讽的问道。
虞啸卿脸色有些难看:“你要去哪儿?”
“自然是回西岸去!”王重道:“王某不是师座,亦没有师座的千金之躯,在战场之上,能够抛下数千当初被师座一番豪言壮语哄去缅甸抗日的袍泽,弃之如敝履,而后竟还能冠冕堂皇的一路高升。
王某如今只想跟王某在西岸的那些兄弟们,同日军决死一战,共赴生死,以全吾等一腔热血豪情,也好让师座名正言顺的坐稳如今的位置。”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出了虞啸卿的指挥部。
虞啸卿面色越涨越红,王重的话,就像一把把刀子,一下一下精准无比的扎进他的心里,把他面上遮着的那块遮羞布生生撕扯下来,扔到泥地里,踩了又踩,然后还不忘吐上几口唾沫,再一脸嫌弃的离开。
虞啸卿是何等的心高气傲,如何受得了被人这么对待。
“张立宪,把人叫回来!”虞啸卿强压着怒火,只是声音却透着几分歇斯底里,就是不知道是羞愧导致的没有底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是,师座!”
张立宪立即领命追了出去。
“王重!”
“王重!”
王重一路疾行,张立宪一路跑着才追上他。
“怎么叫你都不应!”
“原来官长是叫我!我还以为是叫谁呢!”王重回了张立宪一句,便转身再度往前,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师座让我叫你回去。”
张立宪急忙追上去道。
王重却道:“请官长回禀师座,属下答应了对岸的兄弟,要跟他们并肩作战,如今日寇转眼便至,属下不敢在东岸逗留。”
说话的同时,王重前进的步伐没有一刻停留,飞速来到江边,眼瞅着竹筏还飘在江中心,王重再度抱起先前的那块石头,正欲下水。
张立宪急忙跑上前,一把拉住王重:“师座也是有苦衷的。”
“有什么苦衷,能比数千兄弟的性命重要,能比抗击日寇重要?”王重看着张立宪,一字一句的问。
张立宪一脸焦急的道:“有些事情,不是师座自己能做主的。”
“说一千道一万,也掩盖不了他做过的事情。”王重道。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太多,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楚,你先跟我回去,好好跟师座说一说。”张立宪生怕王重头也不回的走了,急忙劝说道。
王重却看着他道:“难道你觉得虞师座是个会轻易被别人说服的人?”
张立宪一愣。
王重又道:“官长若是当真有心,就帮西岸的一千多号兄弟,多劝一劝虞师座,多打几发炮弹到南天门上,帮我们阻击日军。”
“我”张立宪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王重打断了。
“官长无需多言,王某心意已决,不过王某心里有句话,还是想跟官长说一说。”
张立宪看着王重,道:“你说。”
王重道:“官长可知,自打抗日战争开始,直至如今,你我有多少同袍投降了日军?”
张立宪被王重问的一愣,旋即摇头。
王重道:“数不胜数!”
“老百姓们把习惯把那些投降了日军的国军称之为伪军、二鬼子,恨不得指着他们的脊梁骨骂他们十八辈祖宗。”
“可饶是如此,投降鬼子的伪军仍旧数不胜数,官长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吗?”
张立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重的问题,因为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看着有些瞠目结舌的张立宪,王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然后才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固然是军人的最高荣耀,可这绝不是什么大豪情,而是大悲情,每一个战死沙场的兄弟,他们的身后,都有父母,有妻儿,有兄弟姊妹,有亲朋好友。”
“吾等上了战场,便早已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可我们也是人,我们想要的,是死在跟小鬼子真刀真枪厮杀的战场上,而不是成为某些人的棋子,不是某些人加官进爵的踏脚石。”
“王某言尽于此,官长兀自珍重。”
说完便抱着石头快步迈入江水之中。
张立宪看着王重那逐渐被降水淹没的身形,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先前王重在虞啸卿的指挥部里说的那些话,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起来。
忽然间,张立宪像是想起了什么,想要叫住王重,可王重的身影,却已彻底被江水淹没。
张立宪并未急着离开,而是驻足江边,一直眺望着对岸的方向,直到数分钟后,看到那浑身湿透,抱着石头的身影自水中渐渐浮现身形,这才松了口气,咬了咬牙,转身朝着虞师的指挥部而去。
对岸正在等待的一众难民和溃兵,眼睁睁的看着浑身湿透的王重抱着石头又从水里钻出来,连争抢着往船上挤都给忘了。
王重顶着一身湿漉漉的军装,把石头随手往旁边一扔,一边喘着粗气的同时,一边走到渡口的木筏,目光扫过聚集在岸边的众人。
难民、溃兵、男女老少,拖家带口。
“我是川军团三营副营长王重,奉命组织人手,于南天门狙击日军,保护民众渡江。”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先前王重抱着石头横渡怒江的壮举,已然震撼到了所有人,眼瞅着王重来到身前,所有人没一个敢开口的。
“官长,我们也是川军团的!”王重跟前一个瘦瘦小小的人中年士卒举起手。
“叫什么,什么职务?”
“川军团二营三连五班班长徐大彪!给官长敬礼。”
“好,徐大彪,我任命你暂时为渡口的负责人,负责护送民众渡江。”
“是,官长!”徐大彪立即行了个军礼。
王重的目光再度扫过众人,高声道:“我们是军人,军人的天职是守土护民,抵御外辱,可现在呢,身为军人,日寇将至,你们不思抵御外辱,竟还好意思跟百姓抢着过江?你们对得起身上那身军装吗?”
“小鬼子眼瞅着就要到了,这会儿功夫你们都聚在这儿,抢着渡江,是你们屁股会开枪,还是你们的后背长了钢板,能够挡住小鬼子的子弹?”
没有人敢反驳,因为他们看的清清楚楚,刚才接王重的是个军官,送他下水的还是军官。
“砰砰砰!”王重自腰后掏出一把马牌撸子,朝天接连鸣了三枪,旋即高声道:“所有穿军装的都给老子站出来,排成队列。”
如今时间紧迫,王重没有时间继续跟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不知是被枪声给震撼到了,还是被王重气势摄住了,溃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了第一个站出来的,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不过几分钟功夫,所有的溃兵在河滩上就站成了好几列。
“徐大彪!”王重把枪收了,站在队列前,高声喊道。
“到!”瘦小的徐大彪大步出列,立正敬礼。
“先任命你为渡口负责人,挑一个班出来,负责维持渡口的秩序,轮换护送百姓渡江。”
“是!”
徐大彪当即便从队伍中,喊了一班人出来,立即开始维持起渡口的秩序。
“所有人向后转,后队变前队,都跟老子上山,修筑工事,为阻击日军做准备。”
“出发!”
王重一声令下,只拿着一把只剩六颗子弹的手枪,就领着几十号溃兵,转头就上了南天门。
王重转头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摞兵工铲,扔给一众溃兵,然后迅速组织人手,开始挖掘工事。
没办法,小鬼子就在后头咬着,死活不松口,决计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渡江的,真要想过江,不跟小鬼子干上一仗,把他们打疼,还真没办法把大部队带过江去。
不要以为挖战壕是什么轻松的活,几十号人,忙活了好几个小时,才稍微见点规模。
河滩边上,徐大彪带着一个班的人,迅速维持起了秩序。
原先还乱哄哄的难民们,也开始了排队模式。
不过后续的难民还在陆陆续续的往江边赶,还有许多溃兵,不过溃兵们大多都被王重给拦下,跟着一起挖掘战壕。
约莫下午三点左右,等龙文章带着人赶到南天门的时候,看到的是让他们震撼的一幕。
虽说防御工事才挖了个轮廓,可眼瞅着一百多号人聚在山上,分秒必争的挖掘战壕,修筑防御工事,饶是龙文章也不禁有些被震惊到了。
不过龙文章还是第一时间就猜出了王重的意图。
“你是想在南天门上狙击日军?”龙文章找到正在指挥溃兵们挖掘王重,面色凝重的问道。
王重直言道:“虞啸卿把桥给炸了,现在过江的路只剩下一条索渡,咱们这么多人,你觉得小鬼子会眼睁睁的看着咱们过江吗?”
龙文章被王重问的一愣,他当然知道,小鬼子决计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渡江的。
“虞啸卿?”龙文章一愣,旋即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的问道:“你过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