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支书和马喊水两家都选择直接抵账,其他人,基本上都选择的是日结,一天一结账。
半个月后,三口大砖窑正式落成,一个月后,第一炉砖正式开烧。
一时之间,几十号过来移民吊庄的乡亲们忙的热火朝天。
三个月后,老支书家最先开始建房,墙体全部用的是红砖,顶棚钢筋混凝土造价太高,老支书和李大有商量之后,选择用老式土胚房盖顶的形势,等以后有钱了还可以改。
同样是三间正房,一间厢房,一间厨房,一个旱厕。
主要的钱,都花在了人工和木料还有买水上头。
水泥的钱,王重给出了,也算是对老支书的报答,不愿看到老支书那么辛苦。
老支书虽然没说什么,但却把这情暗暗记在心里,时常在李大有和水旺耳旁念叨,让他们以后再想法子还王重的人情。
入冬前,王重跟乡亲们几乎就没一天停下来过,砖坯是屯了一堆又一堆,砖是烧了一窑又一窑,砖窑也在老支书家开始建房的时候开始盈利。
当然了,这离不开张主任从中翰旋,帮忙联系买主,开拓销路。
入冬以后,土层被冻住,这时候再挖土制坯,费时费力,还影响质量,入冬以后,剩下的活,就是烧制了。
时间就在忙碌中悄然流逝,转瞬便到了九四年初的春节。
两年半的时间,在这一望无尽的戈壁滩上,一座座低矮的平房拔地而起,在政府的统一规划下,家家户户瞧着虽然还很简陋,但整个村落看起来却是整齐有序,一条条平展宽阔的大路,能通到每一户人家的大门前。
砖窑的生意也早已步入正轨,产能和规模,也正在追赶兴庆市附近的那个大窑厂。
这两年打工之余,乡亲们忙活最多的,就是整地,筛掉砂石,从几十里外买土运回来,填在地里。
刚刚整好的地,肥力不够,还种不了小麦,只能先种上玉米这些对土质要求不高的作物,今年部分地块,已经有了收获。
王重家中,捧着一碗热茶,刚喝了一口的老支书。
“啥!”
老支书蹭的一下从炕上站了起来,满脸惊愕,不敢相信的看着王重:“你说啥?”
“我想再承包一百亩地,用来种牧草、种枸杞、种葡萄、养滩羊!”
“一百亩地?”老支书竖起食指:“你和我开玩笑的吧!”
“一百亩嘞!”
“你砖窑厂搞得好好的,跑去养什么滩羊。”
王重却道:“叔爷,你别激动,先听我给你说说!”
“挖土烧砖虽然好,但门槛太低,技术含量不高,会的人多,以竞争很大,别的不说,就咱们边上那个大窑厂,规模就比咱们大上好几倍,以后越来越多的人跑过来吊庄,到时候一个砖窑,肯定养不活那么多乡亲,我们必须得想其他的办法才行。”
“而且烧砖要黏土,把土都烧成砖了,那将来哪里还有那么多土给我们种庄稼?”
老支书坐回凳子上,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
王重道:“盐池滩羊驰名全国,连国宴都上过好多回了,而且我们这里离兴庆市近,离包兰铁路也近,我们要是把羊养起来,根本就不愁销路!”
“而且我们这里,不论是气候还是各种条件,都十分有利于滩羊的生长。”
“那枸杞和葡萄呢?”老支书语气虽然透着严厉,但话语间的关切和担心同样一点不少。
“我之前做过调研,我们这里的气候,非常适合枸杞和葡萄的生长,要是真的种出来,品质肯定不会差。”
“反正我现在有时间,要是我弄成了,将来过来吊庄的乡亲们也能有样学样,也能多一门营生!”
老支书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现在砖窑搞得好好的,非要去养什么滩羊、还种葡萄,种枸杞!你是人,不是神仙,你的精力是有限的,那么多事情,你怎么忙的过来吗!”
“叔爷,我又不傻!我一个人要是三头都跑的话,肯定忙不过来!”王重笑着说道:“我都想好了,砖窑那边,喊水叔他们现在也学的差不多了,不需要我时时刻刻盯着了,技术方面,就让喊水叔他们先管着。”
“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您呢吗!”
听着王重发自肺腑的话,老支书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摇摇头,无奈的道:“你们年轻人爱折腾,就折腾去吧!我老了,折腾不动了!”
“叔爷,你才六十多岁,怎么能服老呢!”王重笑着道。
老支书叹了口气,拿王重没得办法:“你想我怎么帮你嘛?这里不是涌泉村,我说话,可不像在村里那么管用!”
金滩村是移民吊庄村,现在的二十四户吊庄户里头,只有十户是涌泉村的,剩下的,都是别的村的,老支书在涌泉村的威望高,但其他人可未必会认。
“不管是在金滩村,还是在涌泉村,叔爷你在我心里,那都是这个!”王重竖起大拇指道。
“你个碎娃子,少拍马屁!说正事!”老支书虽然嘴硬,但满是沟壑的脸上,却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王重嘿嘿笑着道:“我要是忙着这边,砖窑那边,不就少了个管事的吗!”
“不是有喊水呢吗!”老支书道。
王重道:“喊水叔现在可是窑厂那边的技术骨干,要忙着指挥大家烧窑呢!”
老支书道:“所以你是想让我过去,给你管着窑厂?”
王重道:“叔爷火眼金睛,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为了我们涌泉村和金滩村的乡亲们,叔爷,你可不能撂挑子不管啊!”
“你小子这张嘴,死人都能给你说活了!”老支书一副拿王重没办法的模样。
王重看着已经须发皆白的老支书,心底松了口气,这两年,为了建房整地,老支书也一刻都没闲着,才六十多岁的人,苍老的像个快八十岁的老汉。
那张本来还勉强能挺直的背,现在是再也挺不直了。
王重不想让老支书再如原著那样,听说种树能防风,就在村子周边,进村的路上,一个人默默无闻的挖坑种树,最后病倒。
第144章 再穷不能穷教育
黄昏,风沙漫卷,尘土飞扬,这风若是再大一点,估摸着就能喊沙尘暴了。
太阳西垂,日光昏黄,天边的云霞也被染的红灿灿。
空旷的金滩村上空,袅袅炊烟升腾,家家户户都已开始做饭。
土坯围城的院子里,一个穿着灰色棉衣,裹着头巾,面色暗黄的妇人从棚子底下抱起一捆干玉米杆子,正欲往炊烟升起的屋里走。
起身抬头时,正好瞥见墙外几个人影骑着自行车由远而近,打自家外头驶过。
骑在前头的不是别人,赫然是比起两年前又拔高了一个头的得宝,得宝自行车的后座上,还坐着一个和他一般的少年,和得宝不同的是,那少年脸上长着一脸的青春痘,正是德宝的表弟杨尕娃。
旁边还有一辆自行车,骑车的是水旺。
比之三年前,三人的容貌没有太大的变化,可个头却都猛蹿了好几截,就连原本瘦弱的身板,也比最开始的时候壮实一些。
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跟着王重,三人可没少吃肉,平时吃饭,也从来没短过油水。
“得宝,回来了!”
妇人冲墙外高喊。
“回来了!”自行车上的得宝脸上露出笑容。
三人在路口分别,各自归家。
“爹!妈!我回来了!”还没到家门口,得宝就迫不及待的喊了起来。
“舅妈!”尕娃也笑着喊了起来。
“回来了!”得宝妈笑脸盈盈的迎了上来,手里还拿着条毛巾,看着灰头土脸的二人,立马皱起了眉头:“瞧这一身!”
说着便用毛巾帮着两人拍打起身上的尘土来。
“妈!我爹呢!”
一边拍打着尘土,一边左瞧右看,却不见马喊水的影子。
“去你王重哥家了,你和尕娃赶紧收拾收拾,我们也过去!”
“刚才你王重哥过来说了,他家今儿炖羊肉,喊我们去他家吃饭!有事儿要找爹和你俩商量。”
“找我们商量?”得宝跟尕娃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解。
“行了,赶紧先去洗洗,等下去了不就知道了!”得宝妈笑着道。
两人赶紧跑去简单的洗去尘土,把脏兮兮的衣服鞋子给换了。
三人赶到王重家的时候,水旺和李大有也到了,老支书跟马喊水坐在炕上,抽着旱烟,炕桌上摆着一盘花生瓜子。
得宝妈跑去厨房帮忙,王重和水花两口子都在厨房里头,水旺他娘也在。
“行了,婶儿也来了,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你去陪着叔公他们!”水花连推带赶的,把王重往外推。
王重无奈的摇摇头,“好好好!你慢点,别着急,我去招呼叔爷他们!你慢点!”
现在的水花,肚皮鼓的大大的,像是塞了个皮球在里头,本就珠圆玉润的脸蛋,又添了几分丰腴。
“你就放心过去吧,这儿有我们看着呢!累不着你家水花!”得宝妈笑着打趣王重道。
“就是就是!”水旺娘也笑着附和道。
王重脸皮厚,没觉得有什么,倒是水花,没两个长辈说的俏脸微红。
王重擦了擦手,解下围裙,“那水花就拜托婶子们了!”
眼瞅着王重出了门,水旺他娘看着水花说:“水花啊,你就指挥就行了,我和得宝妈来弄!”
“婶儿,我又不是动不了!”水花道。
“这怎么能一样!”得宝妈也赶紧道:“你现在肚子里头,可还揣着一个,娃娃那闻的了这些油烟。”
水旺妈把水花扶到灶眼前头的凳子上坐着:“行了,晓得你闲不住,你就帮我们看火就行了!剩下的我和你婶子来弄!”
说是看火,其实就是坐着,两个婶子都是常年在灶台间忙活的人,羊肉都已经炖到锅里了,等时间到了就好了,眼下就是烙饼和蒸馍馍。
把蒸屉搬到大锅上,馍馍直接端到蒸屉里头,水早就烧开了,烙饼两个婶子配合,一个揉面擀面,一个负责烙,配合默契,动作娴熟,真不用水花帮手。
女人们聚在一块儿,嘴上自然闲不下来,八卦这个,八卦那个。
给水花传授她们的怀胎育儿经验,各种禁忌,需要注意的东西。
水花听的很认真,一条条都记在心里,王重家这边没有长辈,就王重一个,自己的母亲也早早去了,这些经验之谈,可没有长辈手把手的来教,对于婶婶们的经验之谈,自然不敢轻视。
一个个烙饼相继出过,码在篦子里,烙了二十几个,两人才停下来。
锅里的羊肉也炖的差不多了,舀出两瓮,一并端到主屋那边待客的炕上。
“开饭了!”
男人们坐在里边,女人们坐在外边。
烙饼和玉米面做的馍馍是主食,菜也就一道,羊肉炖洋芋。
可在这个年代,已经极为丰盛了。
平时大家的主食,不是棒子面,就是洋芋,一年到头,见不到几回肉星子,家里好不容易养了几头羊,那也是卖了好换钱的,而不是自家吃。
“这羊肉就是香!”自打羊肉被端进来,李大有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羊肉,闭着眼睛,闻着肉香,脸上已经露出了迫不及待的笑容。
“怂样子!”老支书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眼中满是鄙夷。
对这个儿子,老支书是打心眼里就没瞧上过。
“叔爷,我托人弄来几瓶五粮液,今儿咱们可要好好尝尝!”
“五粮液?”李大有眼睛一亮,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