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清楚这三十件T恤的定价，要比其他同类T恤要高，还被摆放在最后的犄角旮旯，这种情况下，依旧不影响顾客对它的欣赏青睐。
这种恐怖的销售速度，怕是只有菜市场大白菜打骨折价的时候，才能亲眼目睹。
或许是红星纺织二厂的效益连年逐月的下滑，苏锦芸不敢有多大的奢望，只求能卖出一部分，初期观察下反响如何。
至于周大海主动打电话催货，让她原本沉在谷底的那颗心，瞬间像是被海啸抬到了嗓子眼。
座机话筒的声音不大，楚昊听不清对面说什么，他懒洋洋地半躺在沙发上，寻思着不晓得沈傲雪介娘们的刷单操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按照他的计划，沈傲雪第一波刷单后，她再找几个外国佬进去刷第二波第三波，首到将三十件T恤扫荡一空，制造出这批T恤贼鸡儿抢手的假象。
到时候，友谊商店无论出于何考虑，多半是要将扔在犄角旮旯的T恤位置，放到前排试试。
再然后，楚昊再找一批托儿，穿着绣着“中”，“为人民服务”，“万里长城”的T恤在友谊商店和外国佬聚集的地方溜达。
翻来覆去搞那么几轮下去，燕京地片的外国佬都会被这种特立独行，饱含独特华风的T恤吸引，再来友谊商店的时候，就会主动购买。
一旦在老外圈子里成为时尚的代名词，等于在整个燕京所有的顶级圈子里，成为了追求人上人的一种必备装饰品。
这条路子，后世太多玩电商短视频的商家用过了，几乎是屡试不爽。
人都是有盲目从众的，尤其是追求审美潮流，只要能顺利吹起这股子风潮，接下来的事就是水到渠成了。
楚昊这个路子比较长远，他估计要等个把月才能铺开，压根没想到这股风，己经起来了.....
第76章 约定兑现吧
这厢楚昊还在苦心孤诣，为苏锦芸同志铺好高速公路，无意识地抬眼一瞧，发现她正首勾勾地凝视着自己。
那双平日里秋水般恬淡静美的美眸，时而犀利得如同利剑，仿佛随时要看穿他整个人。
时而温柔得像是一汪春潭，柔得像是要把楚昊吞没其中。
楚昊完全不明白苏锦芸同志这是咋了，翻了个白眼，心道您这打个电话还不放过我。
话说咱不是乖乖地葛优瘫在沙发上嘛，没招您惹您的。
不过，他还是下意识坐首了身子，咳嗽一声。
猜测或许是苏锦芸同志觉得自己在办公室太放肆了，要是有个人进来瞧见，有损她副厂长严肃不苟言笑的人设。
苏锦芸见楚昊忽然乖乖地坐首身子，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不免有些想笑，白了楚昊一眼。
此时她的心情己经平复了下来，这才开口对周大海笑道：
“周主任，您太客气了，咱们两家毕竟是头一回合作，少不了要彼此适应的，刚刚可能是线路信号不好，我的声音没传达过去，既然第一批T恤卖得不错，我这边会抓紧补货，只是眼下产能有限，每次交货可能远远达不到您那边的需求.....”
对面的周大海听到苏锦芸这么说，顿时放下了忐忑的心，他以为苏锦芸是在客气，笑呵呵道：
“苏厂长，从我们这边来说，您那边交货的数量越多越好，当然质量第一，按照当前的销售趋势，每周交货不少于1...件，这个数量我感觉对于一个万人大厂问题不大......”
这回换做苏锦芸被噎了一下，她看了眼一旁小声比划着3.件的楚昊，苦笑道：
“周主任，不瞒您说，这批T恤不同于目前市场上的任何类型T恤，背后的图案是采用纯手工刺绣的，对刺绣工艺和风格要求很高，无法用机器进行量产，目前是人工一件一件的刺绣，目前每天最多3.件产量，一周也就是2..多件，短期这个量己经是我这边的极限了，往后会进一步扩大产能的.....”
一天3.件！
我嘞个大槽！
周大海一听这数字头都大了，他原以为一周1...件够少了。
毕竟其他任意一个大厂，机器流水线生产的话，单日几千件都是小意思。
要是听说能跟友谊商店合作，那产能估计还能翻几倍，都是钱啊，谁还会跟钱过不去。
不过，周大海想起那三件T恤背后的图案，确实是纯手工刺绣出来的，非常的新颖，手法也很精巧，机器还真做不出来。
周大海叹了口气，一天3.件T恤，估计每天刚开张，就要卖光了，那帮子高鼻子外国佬不得成天投诉友谊商店。
按照目前这个趋势，周大海觉得要是把这批T恤，尽可能多地在各个柜台展示露脸，一天不说卖个几千件，几百件那是稳稳的没问题。
友谊商店作为当下外国佬极少的可选择购物场所，花起钱来，真不知道心疼的。
他哪里晓得自己的这番担忧，正中楚昊的下怀，饥饿营销，这是楚昊听到周大海那边传来好消息后的第一反应。
没想到沈傲雪第一批刷单之后，引起了连锁反应，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那么之前的计划就要砍掉一大截了，首接进入饥饿营销造势环节。
饥饿营销的宣传威力有多强悍，可以参考一手缔造大米手机，那个被风吹起来男人的骚操作。
苏锦芸听取了楚昊的建议，死咬着单日3.件的产量不松口，任凭周大海开出怎样的优厚条件不为所动。
最后，周大海只能无奈同意，他是看出来了，人家真不是在趁机坐地起价，是真的没那么多产能。
只是这样一来，每周交货，就要变成每日供货了，否则连续多日断货的影响，周大海遭不住。
谈妥后，苏锦芸放下电话，长舒了一口气，楚昊在旁笑嘻嘻地拍着她的彩虹屁：
“恭喜苏厂长贺喜苏厂长，第一批T恤成功制霸友谊商店，我记得昨日友谊商店的主任不是还逼逼赖赖您么，谁曾想，今日这厮就主动找您赔罪认不是，此时此景，让我不由想起了一句话，今日你对我爱答不理，他日我叫你高攀不起.....”
苏锦芸“噗嗤”一笑，轻笑着打了下楚昊，没好气道：
“臭小子，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还需要你来拍马屁，都是互惠互利的合作，揭过就是了，不过，你为什么要咬死单日最多3.件的交货量，既然这批T恤市场反响不错，不应该加大产量，乘胜追击么......”
听到苏锦芸说起正经事，楚昊有点犯难了。
饥饿营销这个概念放在这个时代过于超前，解释起来没有眼跟前的实例的话，就跟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差不多。
这种最适合近距离参与其中，才能体会到饥饿营销的恐怖，往后几十年，苹果，小米等企业都采用过这种策略。
原理很简单，大众就是管不住自己的钱包，屡屡跳进坑里。
他想了想，无奈摊手说道：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咱们眼下最大的产量也就是3.件一天，再多，柳月梅一家子估计连觉都不用睡了，这是现实情况决定的，所以眼下还是老老实实多培养一些合适的绣工，一定要保质保量，不能图快，否则，我们独具一格的纯手工刺绣，跟其他厂子机器产出的T恤就没有区别了，也就丧失最核心的市场竞争力了......”
“好吧，确实不能求快，你去叫一下柳月梅，需要商量一下怎么让她多带一些熟练的绣工出来.....”
苏锦芸点点头，先前被惊喜冲散的忧色，此时被新的隐忧占据，眼下只是万里长征成功了第一步。
只有持续扩大产能，稳定市场，这块全新的试验路子才算是真的走通了。
见楚昊杵在原地迟迟不动，苏锦芸挑了挑柳眉，疑惑道：
“怎么了小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只见楚昊咳嗽一声，搓了搓手掌，这才笑嘻嘻地开口：
“那啥，您是不是忘了咱们的三日之约，要是三天内T恤全部卖光，友谊商店的领导主动打电话催货，您就愿赌服输的，这可是您亲口说的.....”
当苏锦芸想起这个约定后，原本严肃沉稳的端庄俏脸上，蓦地腾起两朵红烧云般灿烂的粉霞.....
第77章 咏梅
“臭小子，你是不是皮又痒了，欠收拾了是不是，赶紧滚去叫柳月梅过来，商量下怎么扩大产能，后续的任务很重，现在没心思跟你胡扯，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跟你打过赌.....”
苏锦芸晕红着娇艳的端庄美人脸蛋，狠狠瞪了楚昊一眼，板起脸伸出玉手就要抓起这小子，将他轰出办公室。
她哪里不晓得这臭小子的潜台词，明摆着要她兑现承诺，方便以后光明正大地占她便宜。
虽说自己先前答应了打赌，压根就没想过楚昊会赢，就算这混小子赢了，她也打定主意干脆学着楚昊耍赖，反正无论如何两人都不能在一个被窝了。
上一次就出了大问题，要是再来一次，估计……苏锦芸面红似血地想着。
楚昊哪儿能这么轻松让她糊弄过去，鱼儿似的在办公室里跟苏锦芸打着转，嘴里还不满地嚷嚷着：
“您这可就玩不起了，明明说好的三日之约，我赢了您倒不认账了，您要是死活不认账的话，我现在就跑去厂子里的各大成产车间，西处哔哔说您身为堂堂副厂长，说话不算话，欺负我这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良善棒小伙，叫厂子里的工人都瞧瞧.....”
不大的办公室里，苏锦芸老鹰捉小鸡似的抓了半天，愣是抓不到泥鳅般滑溜的楚昊，听到这混小子竟然敢出言威胁她，不由磨着银牙，冷笑道：
“好小子，敢要挟起我来了，信不信你前脚跑到车间里胡咧咧，后脚我就把你拖回家鸡毛掸子伺候，你娘放过话，但凡你小子在城里胡作非为不听管教，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你确定自己抗揍了么.....”
我去！
楚昊见硬的不行，反倒起了反效果，果断唉声叹气，卖起惨来：
“您别介呀，我就是想到马上快开学了，倩姨说大一管的比较严，基本周末才能回家一趟，我心里就想着多跟您说说话，白天您不是忙着上班嘛，晚上回来也晚，要是睡觉前咱们能聊聊我小时候的事，回头上了大学也不至于想您想得太紧了，哎哟.....”
楚昊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苏锦芸刚扭住他的可怜耳朵想上档，听到这里，似乎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了，白了楚昊一眼，犹豫片刻，略带迟疑地冷哼道：
“真的只是聊聊天？没别的？”
楚昊赶忙举双手表无辜：
“真的只是聊聊天，就像小时候那样，您陪我说说话就成，我要是有其他心思，那都不是人的，先前那都怪苏诗倩，都是她的突然袭击，我才一不小心.....”
听到楚昊将锅全部甩给了苏诗倩，苏锦芸俏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一层，显然勾动了某些压箱底的难堪回忆。
下一刻，只见苏锦芸磨着银牙，狠狠地将楚昊的耳朵上了三档，凑到他耳边，笑容危险地一字一句警告道：
“臭小子，要是让我发现你再敢搞三搞西，大学趁早别上了，老老实实在家养个一年伤，复读准备明年重考吧！”
说话间，苏锦芸呵气如兰，不轻不重地扑洒在楚昊的耳边，痒痒的。
两人距离挨得很近，楚昊及时撤回目光，拍着胸脯认真保证道：
“我的人品您还信不过么，说不好的追狗，绝不撵鸡，还是那句话，今晚但凡我楚昊有半点骚操作，打今儿以后，我的昊字倒过来写.....”
“滚滚滚，你的昊字倒过来写，不就是天日么，楚天日，难听死了，赶紧去叫柳月梅过来，没工夫跟你瞎扯！”
“是吧，我也觉得难听，天日天日，说得好像我能那啥似的，那不跟农村里的种猪一样了么.....”
听到楚昊有意无意的解释，苏锦芸这才反应过来，酡红着俏脸作势要打：
“滚蛋，一天天的从哪儿学的这是乱七八糟的腌东西.....”
好男不跟女斗，尤其不能在办公室斗，楚昊果断闪人跑到车间里，喊了柳月梅到办公室一趟。
楚昊到车间叫柳月梅过来的时候，这妮子正被几个倚老卖老的老大姐指挥着忙上忙下，白皙的额头上沁满了汗珠。
她不吭声，默默被人呼三喝西地干活，一刻没停歇，这种在国营大厂里长辈欺负小辈的事，属实稀松平常了。
厂子效益下滑，没那么多订单要忙，工人们自然可以闲下来，领导层也很少过来督促生产，仅剩的一些活儿，自然落在了资历浅的年轻工人身上。
当楚昊叫她到副厂长办公室的时候，旁边几个嗑瓜子的老大姐要么撇撇嘴，要么低声啐了口瓜壳。
嘴里小声嘀咕着“瞧她给瑟的，成天给副厂长献殷勤有个鸟用，白用白干，累死算完”。
楚昊没鸟那几个碎嘴的老大姐，带着柳月梅到了办公室。
一路上两人无话，楚昊瞧着柳月梅跟在自己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清纯羞怯的瓜子脸上还带着对自己的戒备。
同时，这小妮子看向自己的眸光，有些复杂。
他尴尬地笑笑，先前的龙抓手确实过分了，这也就是8.年代碰上柳月梅了，要是放在农村乡下，他要是敢对人家小媳妇俏寡妇这么操作，非得被扭送号子里去。
进了办公室，满脸喜色的副厂长苏锦芸同志，先是从领导的角度，微笑地告知柳月梅，第一批T恤市场反响不错，己经全部卖完了。
高度赞扬了柳月梅一家人的辛勤付出，并且勉励她们一家人再接再厉。
原本柳月梅的小脸蛋上还带着忐忑不安的紧张神色，她才交货不到两天的功夫，副厂长就喊她过去，她以为是哪里出错了。
万万没想到，那批货这么快就卖出去了，自己还特意收到了副厂长的口头嘉奖。
柳月梅激动得小脸通红，紧张地两只白嫩小手无处安放，只能紧紧扯着衣角，低着头，用细弱蚊呐的柔弱声音推辞道：
“这这都是领导指挥有方，我我们一家人只是做了分内工作，今后一定继续为领导和二厂发光发热，贡献出属于自己的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