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5:东北往事 第76节

不是没有能压住孙大马棒的人,可这样的人不是还没立棍儿,就是周东北根本不认识,更搭不上话。

他想起了后世捅死孙大马棒的吕慎行,可这小子此时应该还在上初中。

怎么办?

难道自己只能再次发疯,去抡斧子?

回家途中,一行人没有了来时的欢乐,周东北更是一路想着心事,没人敢打扰他。

兴安市人民医院。

这是一间三张床的普通病房,十分简陋。

孙大马棒脑袋缠的像木乃伊一样,半躺在靠门一侧的病床上,两只眼睛冒着蓝光。

出来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亏,对手是谁都没看清楚,竟然就被人拍倒下了。

话说这小子是真狠,竟然跳起来用砖头子往脸上拍,当时自己都听到了鼻骨发出的断裂声......

还有那个姓周的小子,小嘴叭叭这顿白话,看来其目的就是想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然后让同伙突然出手干自己。

不得不说,这招确实好用!

“二狗,”他阴沉着脸。

当然了,现在也没人能看得清他什么脸色,声音更是瓮声瓮气,“查到没有?”

刘二狗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就知道那个女孩是旭日饭店服务员,其他人、其他人都不认识!”

“你们他妈是猪啊?”

孙大马棒拿起床上的枕头就砸了过去,刘二狗头一歪,砸到了靠窗那张床的病人。

那人四十多岁,一看就老实巴交,望着一屋子的流氓,拿着枕头不知所措。

孙大马棒这人性格多变,难以琢磨,这时候竟然客气起来,“呦,不好意思了!”

那人听他这么说,伸手就要去拿床边的两根拐杖。

孙大马棒见他明显是要给自己送枕头,连忙又说:“不用,你快老实躺着吧!”

说完又朝刘二狗瞪起了眼睛,“你他妈是不是瞎?没看见人家是残疾人?把枕头给我拿过呀!”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门口响起一个雌雄难辨的声音:

“二舅,咋样了?我妈让我过来看看你……”

第89章 袅袅婷婷马女郎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病房里的人都往门口看了过去,就见一个人拎着个网兜,晃着马尾巴走了进来。

他穿了件格子大衣,下面是条嫩粉色喇叭裤,宽大的裤脚拖着地面。

“晓华,这大过年的,你咋来了?”靠窗的中年人挣扎着坐了起来。

“我妈惦记你呗,非让我......”

声音戛然而止。

房间里,七八个大小伙子虎视眈眈。

“马小花?!”

猪大肠站了起来,一双粗壮的大手发出了“咔咔”声。

“我艹!猪大肠?”

来人惊呼起来,正是兴安市非著名狂野派诗人,马小花!

猪大肠和马小花有仇。

说起来,他俩这个仇,结的让人啼笑皆非。

熟悉马小花的人都知道,他有两大爱好,一是吟诗,二是跳舞。

不过他自己可不承认,他认为诗人是自己的职业,而跳舞只是业余爱好。

那是去年秋天的一个晚上,马上要下雨了,天气闷热潮湿。

猪大肠也有两大爱好,一是喝酒,二,也是喝酒。

那天他又喝多了,决定和几个朋友去跳舞,找点刺激,于是晃晃悠悠来了文化宫舞厅。

这个世界做什么都有规矩,无论是后世的广场舞,还是这个年代的交际舞,甚至连搞破鞋都一样,时间久了以后,都会形成一个固定的套路,也就是所谓的规矩。

尽管上不得台面,可它确确实实存在。

例如搞破鞋。

第一次吃饭谁请客?坐单间还是大厅?以后约会的地方是你家还是我家?又或者是小旅店?谁花钱去?一起去还是分先后......

很多时候,两个人都是心照不宣,包括如何能让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迎风招展却始终不倒。

心照不宣其实就是规矩,也都要守规矩!

如果有一天谁打破了规矩,就只能一拍两瞪眼,不是撕破脸,就是默默分手老死不相往来。

跳交际舞同样也有规矩。

不说那些自带舞伴的,单说那些没有舞伴的。

老舞客的习惯,一首曲子结束以后,如果还想和这个舞伴继续跳,就会很自然地坐在一起。

看她热了,会来事儿的就去买瓶汽水。

更有眼力价的,还会拿出干净的手帕递过去,让舞伴擦擦香汗,瞬间博取芳心。

如果这首曲子跳的感觉不好,曲子结束以后,两个人就会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这是规矩,也是老舞客们相互之间的默契。

舞厅里两首舞曲的间歇时间并不长,这个时间一是给乐队喘口气,二是方便舞客寻找下一个舞伴目标。

到黑四儿的时候,很多男舞客就会提前站到心仪女士的身边或不远处,舞曲一起,比的就是谁眼疾腿更快!

这时也有规矩,如果你看中的女人身边,已经站了位社会大哥,而且还是你惹不起的,那就赶快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哪怕你离的近,也别犹豫!

因为抢舞伴大打出手屡见不鲜,时间不等人,惹不起咱躲得起。

所谓“黑四儿”,巴蜀蓉城又叫莎莎舞(砂砂舞);陕省的长安称之为“暗曲”或砂舞;滇省的春城也叫摸摸舞……以此类推,各地都差不多,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一直火到了新世纪。

舞厅音响师把一首首轻柔的舞曲磁带接的很长,它的原名应该叫:越跳灯越黑伸手不见五指可以上下其手之超长慢四步舞曲……

可能是因为说起来太长,于是简化为“黑四儿”,这是兴安市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

“黑四儿”的创意来自哪里,早已无从考究,1983年严打后消失了近两年,去年夏天又悄然“上线”。

再后来,“黑四儿”前面又加了一场15分钟的迪士高。

频闪灯下,群魔乱舞。

乐队是最开心的,因为休息时间又延长了15分钟。

那天猪大肠来的晚,走进舞池的时候,黑四儿已经开始了,一组一组的灯在逐渐关闭。

文化宫舞厅把门的两个老娘们极其凶悍,甭管多牛逼的社会人,来这儿也得乖乖去买票。

八毛钱的门票可不便宜,很多人每晚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曲黑四!

猪大肠虽然没少喝,可也清楚一晚就一场,而且一黑灯就是二十分钟,机不再失失不再来,不能白瞎了门票钱,于是赶快贴着边,顺着胶合板折叠椅寻找目标。

朦朦胧胧中,远远就看到一个长发女郎坐在那里,大红裤子二郎腿,粉色尖领小衬衣,身材那叫一个苗条......

猪大肠就很懂规矩,瞪着醉眼,仔细分辨着女郎身边还有没有其他男人。

没有,她的左右和身前都没有人!

完美,就她了!

灯光越来越少了,猪大肠唯恐被别人抢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女人身前赶快伸出了手。

这手势,十分绅士。

此时,舞厅里的灯全部暗了下去,异香扑鼻,伸手不见五指,女郎袅袅婷婷站了起来,两个人都很守规矩地搂在了一起。

一分钟后,他只凭感觉就开始有了点小后悔,没想到怀里一马平川。

行吧,已经这样了,谁让自己上来晚了呢?

也许东边不亮西边亮,这就叫内秀,他安慰着自己。

又过了两分钟,猪大肠懵了,八两60度的纯粮大曲。瞬间就化成了汗水,从额头溢出。

“马小花?你他妈是马小花?”

他喊了起来,提着裤子转身就想跑。

马小花咯咯“娇笑”,尖着嗓子:“往哪儿跑?”

“你撒开我!”

“我就不滴!”

“撒开!”

“......”

于是两个人撕扯在了一起,满地打滚。

黑暗继续,舞曲也继续。

只要不出人命,舞厅是不会轻易开灯的,这种打打闹闹太平常不过,舞客们更是坦然面对,就像有夜视眼一眼,都会自动绕开事发地点。

猪大肠那叫一个惨,爬到舞厅大门时,正好舞曲结束,灯光亮起。

他的裤子早就不翼而飞,海魂衫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脸上都是血道子。

马小花也没好到哪儿去,大红色的喇叭裤已经被撕成了短裤,一只眼睛成了乌眼青。

这个仇,就这么结下了。

不过,这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儿,说起来都当笑话听,谁都没太当回事。

社会上都知道马小花背后站着的是图四,而图四和站前七哥又是把兄弟,这几年两伙人都打疲沓了。

想起站前七哥,孙大马棒就脑袋疼,他轻易不想再去惹这个麻烦,毕竟那两个货也没个胜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谁料大年初二的晚上,竟然在病房里遇到了!

可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猪大肠此时人多势众,马小花又正好落了单,怎么可能放过他?

于是爆喝一声,他就朝马小花扑了过去。

“哎呀妈呀!”

马小花娇呼一声,随后,手里的网兜流星锤一样就轮了上去

“噗!”

这一下,正好砸在了猪大肠的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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