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最大的难题是没本钱。
自己只有三块两毛五分钱,即使找母亲和姐姐借,估计全家连100块钱都凑不上。
虽说这些粮票来路不正,可一直藏在这里的话,未来就是一堆废纸!
后世那些人人赞不绝口的资本大鳄,又有多少人的第一桶金干干净净?
别想没用的了,先让哥们我富起来,以后再回馈社会!
激发人类最大潜能的,是自私的爱,我只想救我姐,只想家人过的好一些......
用力!
再用力!
肩膀都卡了进去。
摸到了,有东西!
就差一点儿......
周东北心脏狂跳,欣喜若狂,拼命用力往里伸,肩膀卡在树洞口钻心的疼。
两根手指终于扯住了一角,用力往下,卡的有些紧,再用力......
下来了,还挺沉!
他用手托着,将东西从树洞里慢慢拿了出来。
这是一个用油毡纸包裹的小包,不到一尺长,约有成人胳膊粗。
抱着黑黝黝的包裹,他狠狠亲了一口,陈六指呀陈六指,兄弟我谢谢你了!
用力撕开一角,露出一抹诱人的紫色,他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掏出了几沓。
这是1965版的全国粮票,紫色票面,约六成新,面值是伍市斤,厚厚一沓用橡皮筋缠着,看样子至少有上百张。
遗憾,如果是1955年版的,再过30年,一张起码能卖100块钱!
不过现在也是硬通货,记得八十年代后期,一市斤全国粮票能换两毛钱,这么一小沓就能换100块钱。
再看另外那两沓。
这沓同样也是全国粮票,蓝色票面,成色差不多,面值是半市斤,下面写着1966。
另外一沓是1978年的龙江省粮票,粉色票面,面值是叁市斤,成色还挺新。
不用再看了,就是它!
这里面一共有接近六万斤的全国粮票,四万斤龙江省粮票!
发了!
此地不宜久留,连忙掏出大衣兜里的三角兜,撕开油毡纸,将一沓沓粮票都倒进了兜子里。
本想恶作剧一下,再将这个空桶塞回去,想想陈六指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还是算了,别在这货伤口上撒盐了,用力一甩,扔进了林子深处。
粮票大小类似一分钱纸币,所以哪怕十万斤粮票,因为面值的关系,三角兜也没装满。
系好以后,拍了拍大衣袖子和肩膀上的土,拎起来刚走几步又站住了。
不行!
这样不行,万一遇到人或者森警怎么办?
这么多粮票,根本就没法解释!
想了想,把三角兜放在地上,松开裤腰带,将跨栏背心掖好,提高裤子再系紧腰带。
咬牙忍着冰冷刺骨,拎起兜子,拍掉下面的雪,从脖子后塞了进去。
裹好大衣,秒变罗锅。
踮起脚掰断一节松树枝,倒退着又把雪地上的脚印扫平,这才驼着背,乐呵呵往山下走,一路上盘算着如何变现......
有人!
走到半山腰位置,听到前面拐弯处有走路声,至少两个人。
他将棉帽子用力往下压了压,弓腰低眉,扯着脖子就喊了起来:
“大黄!大黄?”
“哎!干什么的?”有人喊了起来。
他没抬头,看见跑过来两双棕色的翻毛大头鞋,还有橄榄绿色的棉大衣。
“说你呢,干什么的?”其中一个人粗声粗气。
他沙哑着嗓子,尽量让声音苍老一些,“我家大黄跑了,找了好半天,你们看到没?”
“大黄?”
“对,大黄,养了十几年的一条老狗,谁知道今天怎么就跑了呢......”
“没看见,”那人又叮嘱了一句:“路滑,下山注意点!”
眼前这个罗锅两手空空,棉帽子上一圈白霜,又弓着腰看不清年纪,上山寻狗而已,没什么异常。
“好好好,谢谢,谢谢!”
两个森警走远了,周东北嘿嘿一笑,多亏自己机灵。
虽说他们只抓上山偷木材的,可如果发现这些粮票,绝对得把自己按在这儿!
上山容易下山难,摔了两个跟头,终于到了山脚下,随后就愣住了。
白桦树旁,空空如也......
我自行车呢?
伸手捡起地上的链锁,明显是被剪断的。
这辆永久二八大杠自己已经骑六年了,是家里唯一值钱的大件儿,就这么没了?!
要知道,自己两个多月的工资才能买一辆自行车,气得他刚要跳脚骂娘,马上想起了后背上的“罗锅”,强忍下了怒气。
算了,这年头,谁还不丢几辆自行车呢?
破财免灾吧!
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不远有个公厕,六个蹲坑一个人没有,他进去以后,把三角兜从后面扯了出来,在市区拎着就没毛病了。
解开裤子撒尿,热气腾腾,低头看了一眼,操,真他娘的快,尿都黄了......
走到1号线公交站,等了近20分钟,冻的他直跺脚,公交车终于晃晃悠悠来了。
“到二百货!”
“五分!”
接过小票,周东北找了个位置坐下,车里人不多,很暖和。
女售票员喊了一嗓子:“小心暖气,别烫着!”
他赶快缩了缩脚。
座位旁的地面上,有根小腿粗的铁管子,从驾驶室那边一直通到后面,车里取暖都靠这个东西,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外面冰天雪地,阳光刺眼,他猛地想起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
第6章 回忆的味道
那是2022年大年三十的晚上,自己在大连的家中,一个人看着春晚喝闷酒。
因为禁放烟花炮竹,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自己又是老光棍,这个年过的没滋没味。
记得当时已经十点多了,电视里正在演相声,遗憾的是,自己不仅没笑出来,呼吸反而越来越急促,心脏一阵阵绞痛。
再一睁眼,已经是满眼阳光了......
周东北咧嘴笑了,真好,无牵无挂!
望着外面老旧的街道,又盘算起粮票变现的问题。
全国粮票比省粮票值钱,按照规定,地方粮票只能在当地使用,如果出差或探亲,就要凭介绍信到粮食管理部门兑换全国粮票。
不够用怎么办,只能去黑市买!
不知道现在什么价格,不过保守估计,壹市斤的全国粮票也能兑换两毛钱,六万斤就是12000块钱,妥妥一个万元户诞生了!
想好了全国粮票的问题,又开始琢磨省粮票。
印象中是今年1月份,或者是2月份,具体记不清楚了,全国粮食和棉花取消了统购,改为合同订购。
这是双轨制的开始,一边是计划经济,一边是市场经济,两条腿走路,也是一种稳妥的过渡方式。
统购改订购,统销也就渐渐放宽了,市面上开始出现了议价粮,虽然议价粮不需要粮票,但价格却整整贵了一倍。
当农民口粮不够的时候,就会用鸡蛋或其他农产品与城里人换粮票,或者用为数不多的大米换粗粮,以弥补口粮不足的问题。
农民太难了,为了吃饱肚子,想尽了一切办法!
随着人们手头存积的粮票越来越多,粮票也渐渐有了新的作用,开始半公开地把它作为了一种流通货币,来交易商品。
看来省粮票变现,只能用它从农民手里换取鸡蛋,然后再把鸡蛋卖出去......
兴安市地处东北以北,比较偏远,信息闭塞,此时还没有用粮票换鸡蛋的,看来自己将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幸好里面没有兴安市粮票,印象中那种地区补助和工种专用粮票,后来换鸡蛋都没人要......
到站了。
下车后,他直接走进了二百货旁的一家副食店。
这家副食店在兴安市是最大的一家,老百姓俗称它大副食。
店里约有一百四五十平,很暖和,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酱味儿和醋味儿,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十分特别。
这是回忆的味道,让周东北都不由恍惚起来。
这个时间店里没有顾客,几个女营业员穿着蓝大褂,带着套袖,站在柜台后嗑着瓜子,也没人招呼他。
长长一溜木质柜台的最西侧,一张矮桌上放着两个编织筐,记得一般副食店这个位置都是卖鸡蛋的。
他大步走了过去,没想到两个筐里竟然都是空的,一个鸡蛋都没有。
看了眼价签,就怔在了那里......
鸡蛋:一块两毛九/一市斤。
一块两毛九一斤?
不对吧?
记得2022年普通散鸡蛋的价格,也不过就是五元左右一斤,现在可是1985年,即使大冬天鸡很少下蛋,可也没这么贵吧?
一个圆脸女营业员走了过来,嘴角还挂着一片瓜子皮,“买鸡蛋?没了,都断好几天了!”
周东北指了指价签,“同志,我记得鸡蛋不是几毛钱一斤吗?”
女营业员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啥时候几毛钱了?4月份涨价前还一块零八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