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个案子,事发地以及立案都在兴安市,嫌犯是在鹤城揭发检举。
《刑事诉讼法》自己不是很懂,但刑事案件应该由犯罪地的公安机关管辖,也就是说,虽然鹤城方面接到的揭发检举,凶手也在鹤城,但理应移送到兴安市公安局才对!
事实上,管辖争议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很多时候甚至会出现多辖区争议,这时都是由上级公安机关做裁判员,来指定管辖。
可鹤城这边态度竟然如此强硬,不仅先斩后奏,甚至连续一周都没提审自己,他们到底在等什么?
转念想起一件事。
上一世的整个九十年代,魏家哥俩在兴安城如日中天,陆续开了多家宾馆、洗浴和夜总会。
1995年夏天,老二魏兵不在自己夜总会玩,经常往步行街东的野玫瑰夜总会跑,一天晚上,因为抢小姐和人起了冲突,据说当时他指着人家的鼻子骂了足足半个小时。
第三天的晚上,十几个便衣冲进了野玫瑰,没有任何理由就把魏兵铐走了。
野玫瑰的老板是南方人,在兴安城很是吃得开,见魏大局长的公子被带走,连忙托人打听。
很快就有消息过来了,昨晚魏兵骂的是省城某位大人物的亲小舅子。
那时魏俊民已经做了多年的区分局大局长,儿子竟然无缘无故被铐走,不由怒火冲天,可奔走几天后,也只能无奈地一声长叹,他这条胳膊还是太细了!
魏兵在哈市第二看守所蹲了12天,回来后足足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
魏俊民已经不想要什么理由了,正好也让儿子买个教训,可那边还是羞辱般的给了个理由:不好意思,抓错人了,相关人员已经处罚。
至于说为什么抓、谁下的命令、处罚谁了、怎么处罚的……人家压根就没说!
经过这次事件,魏兵嚣张跋扈的性格收敛了好多,也是这次事情,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一山更比一山高,自己老爹在某些人眼里,啥也不是!
想起这些,周东北也如魏俊民一样,唯有一声长叹,想收拾你,还需要理由吗?
听着老林的故事,顺子在被子下做起了小动作,四铺的向鹏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赶的也巧,没想到呲了一脸。
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后都爆笑起来,胡二都笑出了眼泪,向鹏长得又黑又壮,骑顺子身上就捶,打得他狼哭鬼嚎。
老酒本来也在跟着笑,见他竟然是真打,不由就急了,“行了吧?还他妈没完没了了?”
向鹏停了手,斜着眼看他。
“你瞅啥?”老酒骂了起来,“别以为你在向阳区牛逼,进来也牛逼?”
“我他妈还就牛逼了!”向鹏说。
坐在周东北身边的胡二收起了笑,抬脚踢了向鹏小腿一下,“差不多行了哈,谁让你特么手欠掀人家被子了!”
老酒蹦上了大通铺,胡二没动,可又有三个人也站了起来。
不算胡二和顺子,四对一,场面对向鹏十分不利,于是他抓起顺子的薄被,擦了擦脸上的东西,一声不吭地躺了下来。
老酒啐了一口,“操,装逼犯!”
其他人见没打起来,都有些失望,老林开始继续写他的材料。
周东北心思一动,向鹏进来前是向阳区的混子,明显与头铺胡二、老酒和顺子他们不对付,既然这样,倒是个可以拉拢的对象。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他开始和向鹏有意无意地接近,有一搭没一搭的也会闲聊几句。
这天放风。
两个人蹲在西北角晒太阳,向鹏小声说:“你注意点黑子,他可能要害你!”
“黑子?你怎么知道?”周东北问。
他没回答,起身走了,和几个小子说说笑笑起来。
周东北眼神飘向了风场东北角,胡二和老酒、顺子,三个人蹲在那里交头接耳说着什么,怎么看都鬼鬼祟祟。
黑子?
他又瞥了一眼缩在角落的黑子,这小子睡在贪污犯老林身边。
他的身材有些瘦弱,长得确实挺黑,听说是因为流氓罪进来的,具体案情还不知道,不过看他那个猥琐样子,估计不是冤枉的。
孟老二竟然派这么个东西杀自己?
他有些不敢相信,转念又想,倒也不是不可能,因为这样的人在号子里最不起眼!
一个小白脸晃晃悠悠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根烟,周东北记得他叫小涛,是个入室盗窃的小毛贼。
“疯子哥,久仰大名,抽烟!”他把烟递了过来,顺势蹲在了他身边。
周东北点了点头,也没撵他。
“你认识我?”他问。
“听说过,都说你老牛逼了,是兴安好多大哥们的大哥!”
周东北笑了起来,“这你也信?”
“信!怎么不信?你进来之前大伙议论了好几天……”
周东北微微一怔,议论自己?在鹤城看守所里竟然说起远在兴安的自己,而且那时候自己还没被抓呢!
这事儿不正常,于是问:“还记得是谁先提起我名字的吗?”
“我想想……”小涛挠着脏兮兮的头发,“好像……好像是黑子说的,对,就是他!那天大伙说起社会上这些大哥,说到孟二哥的时候,黑子说兴安的周疯子不比他差,甚至更牛逼……”
又是黑子?
这就有点意思了,如果他真是孟老二的人,怎么可能这么不小心暴露出来?
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胡二和老酒、顺子他们是一伙的,而且在这个号子里又说一不二,虽说他们一直敬着自己,可这明显是在放烟雾弹,他们是孟老二的人更符合常理。
可向鹏却让自己留意黑子,小涛也有意无意地提起了黑子,这就让人费解了!
难道真不是胡二他们,而是这个不起眼的黑子?
时间到了,大伙排成队往回走。
下午一切如常,坐板儿、背监规,吃完饭是一天最悠闲的时间,大伙在铺上东倒西歪干什么的都有。
胡二他们在打扑克,贪污犯老林磨磨蹭蹭走了过来,“周、周老板,他们都说你是大学漏子,能不能帮我看看这几天写的材料?”
周东北坐了起来,笑笑说:“我可没那个水平……”
胡二扭头看了一眼,老林点头哈腰:“我眼睛不好,您帮我看看错别字也行!”
周东北脸皮薄,不好意思再推辞,伸手接了过来。
这手字写的真是不错,哪怕是在这种环境下,又用小铅笔头写出来的,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谁知一页都没看完,火气就窜了起来,粗声粗气道:“老林,你说你揭发检举能不能挑一些值得揭发的?都他妈是你单位的大姑娘小媳妇,你这么干,还让不让她们活了?”
老林脸红脖子粗,声音像蚊子一样,“您接着看,接着看……”
周东北真是懒得再看,怎么想的呢?
这种搞破鞋的事情如果不是抓了现行,真没必要说出来,首先起不到任何减刑的作用,还把这些女人的名声搞坏!
不管这些女人当时是主动,还是被强迫,毕竟事关名誉,何苦再给人家的伤口上撒一把盐……
抬头没好气瞥了他一眼,不由心思一动,那张平庸油腻的脸上隐约有些焦急,他什么意思?
他低下了头,翻到了第二页,扫到第二行就是一愣,因为这里的文字间写了几个字,这几个字与上下文毫无关联:
小心,黑子要杀你!
第612章 不出所料
周东北笑了起来,太有意思了,这已经是第三个来告诉自己的了。
向鹏说黑子要对付自己,小涛又说黑子在自己进来之前,就提起了自己的名字,而这个老实巴交的老林,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提醒自己,而且更加直白的说黑子要杀自己。
“挺好,”周东北合上了那几页纸,递给他说:“没啥错别字,老林的字也不错,一点儿意见,撕了吧,以后别再提这些女人了!”
“嗯呐,我撕,我都撕了!”老林还是这副点头哈腰状,唰唰两下,就把前面两页扯了下来,随后撕了个粉碎,又将那些碎纸都揣进了兜里。
“去吧!”周东北摆了摆手,他留意到,胡二和向鹏都往这边瞥了一眼。
又到了睡觉时间,他把这些人和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一个计划渐渐成型……
既然线索都指向了这个黑子,那就打草惊蛇,探探深浅 !
不能再熬了,每天睡的太少,实在是扛不住了!
很快,咬牙、磨牙、呼噜,还有时不时一个响屁,各种声音开始在号子里此起彼伏。
可能是时间长了,周东北早就闻不到开始时的那股臭脚丫子味儿了,这就叫久居兰室不闻其香,久居鲍市不闻其臭!
要不是每天吃饭的时候,还能闻到窝窝头和白菜汤的味道,他甚至怀疑自己失去了嗅觉。
后半夜了,值后夜班的顺子靠着墙,睡的哈喇子流出老长,右手侧的胡二呼噜声震天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周东北缓缓坐了起来,穿着短裤下地穿鞋,手里缠动着自己的牛仔裤,悄声无息地来到了中铺位置。
他扯着两条裤腿,裤裆位置套住了黑子的脖子,随后双手用力一勒……
呃
黑子睡梦中被惊醒,挣扎着手脚乱刨。
很快,他旁边的老林醒了,模模糊糊见有人在勒黑子,慌忙往后躲。
紧接着其他人也都醒了。
黑子手够不到周东北,只能下意识去扯脖子上的牛仔裤。
胡二蹦下了地,“疯子,这是咋了?”
“你别管!”
周东北大眼珠子斜着他,这表情像是要吃人一样,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胡二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住了脚,向鹏和老酒、顺子他们虽然都坐了起来,却也没人上前阻止。
呃呃
黑子一张脸已经开始青紫,手脚力气越来越小,周东北松了一点儿力气,黑子就像溺水的人刚刚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着。
大约十几秒后,他手上又加了力气,厉声道:“说,是不是有人派你进来杀我?”
这句话一出口,铺上好多人都大惊失色,尤其那个毛贼小涛,他没想到自己白天一句套近乎的话,竟然会给黑子惹来杀身之祸!
胡二、老酒和向鹏几个人神色各异,都不吭声。
黑子两只手用力往上够,碰不到周东北,就用力拍打起扭成绳子一样的牛仔裤。
周东北见他似乎有话说,又放松了一点儿。
黑子拉风箱一样大口大口喘着气,好半天才嘶哑着嗓子说:“我、我没有……我也不、不认识你……杀你干啥?不是我……冤枉死我了……”
周东北二话不说,又使上了力气。
呃
反反复复几次,每次眼瞅着这货就不行了,他松开裤子后,又活了过来。
铺上所有人都看的心惊胆寒,就算胡二他们这些社会老混子,也是不忍直视,就没见过这么折磨人的!
又一次松开以后,黑子吐了,仰着头像喷泉一样,连汤带水吐了自己一脸,幸好老林他们躲的都够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