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5:东北往事 第309节

周东北小声问:“一直是这个状态吗?”

方浩亮点点头。

“不能开颅手术吗?”

“年纪太大了,大夫说很可能下不了手术台,另外这也需要一大笔钱!”

“走吧,咱出去说!”

三个人又回到了走廊上,方浩亮说:“大夫说挺严重,中等量的高血压性脑出血,药一直打着了,但能不能醒过来,什么时候醒过来谁都不好说!”

童婶儿说:“本来以为老孙头家没什么亲戚了,你来了就好了,不然真就没人照顾……”

“童婶儿……”

方浩亮拦住了她,刚要解释,周东北扯了他胳膊一下,说:“方哥,我来吧!”

“别,”方浩亮觉得不合适,“我和所领导也说了,看看街道能不能派两个人来……”

周东北想了想,“我去和主治医生聊几句,了解一下情况,您二位看看谁能看着点点滴,落的这么快,别打进空气……”

“我去吧!”方浩亮说。

童婶儿有些不好意思,“我得回去一趟,我家那口子也惦记着呢……”

方浩亮说:“去吧,昨晚熬一宿了,回去好好休息!”

周东北去找医生办公室了。

童婶儿说:“那行,小方,我先回去了……”

“婶子……”方浩亮喊住了她,在她耳边低语起来。

“啥?!!!”童婶儿听完有些发懵,“你说孙老三是他砍死的?”

“小点声!”方浩亮又低声说:“知道就行了,可别说出来!”

童婶儿喃喃道:“这扯不扯呢,我还以为是老孙头家啥亲戚呢!哎?不对呀,他、他不会再把老孙头杀了吧?我可听说他是个疯子……”

方浩亮哭笑不得,“婶子呀,你可别瞎寻思了,人家早就治好了,这是好心来看看的……”

“我、我也不放心哪!”

“没事儿,我在这儿!”

“你也待一宿了,能行吗?”

“放心吧,路滑,回去小心点儿!”

“……”

主任办公室里。

“小伙子,”主治医生接近五十岁,慢声细语,“这种情况即使抢救过来,瘫痪在床的概率是百分之百,老人又是这样的家庭情况,以后谁来伺候?”

“按理说我不该说这个话,但你毕竟只是个远亲,俗话说的好,久病床前无孝子,一天两天无所谓,时间长了怎么办?”

“这人哪,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儿孙很正常,可有多少人能这样伺候老人的?别说亲戚了,就是亲生儿女都不多……”

医生并没有明着说什么,可话里话外什么意思,周东北听的很明白,问题是自己没权做什么决定。

道了声谢,又把兜里两盒没开封的中华烟放在了桌上,医生不要,追了两步也没追上他。

第403章 我先伺候着吧

周东北回到病房,见方浩亮坐在床边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盹,点滴换了个新的。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了头,揉揉眼睛,“回来了?怎么说?”

周东北拉他来到了走廊,把医生的话小声说了一遍,最后又说:“方哥,是否放弃抢救,不是咱们说得算的!我的意思,能不能请张所长和上面打个招呼,这时候应该让他家老大来看一眼,你觉得呢?”

“大夫的意思是不救了?”方浩亮惊讶起来。

“他应该了解老爷子家情况,以为我是亲戚……不过人家可没说出来,只是我瞎琢磨的而已……”

方浩亮也犯起了愁,医生说的没错,真救过来怎么办?

指望着街道或者加工厂出人伺候,那是不可能的。

老爷子就剩两个儿子了,老大孙洪波判了20年,在大西北蹲大狱,距离出狱还有16年;老二孙洪刚一直没啥消息,谁能做这个主?

拔下氧气管,停了所有药,说来简单,但这个决定可不好做。

周东北也是感叹,如果那次自己出手轻一些,如果孙大马棒没死,或许就不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即使老人同样也病了,可毕竟还有儿子,他就算再不孝、再畜生,那也轮不到这些人忙前忙后。

如果自己伸把手呢?

孙大马棒是死在自己手里的,如果这时候自己肯帮忙,没多久就会传扬出去。

名声很重要,尤其这样的好名声!

“方哥,”他压低着声音,“我留在这儿,你回所里吧!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他家老大,让他拿个主意!另外,我记得老爷子是从加工厂退休的,单位打过招呼了吗?”

“打过电话了,可到现在也没来人,老爷子还曾经连续三年被评选上劳模呢!”

“劳模?”周东北想了想,“你去吧,我先在这儿!”

“能行吗?”

“没事儿!”

“……”

方浩亮走了,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怎么合眼,周东北想明白了该怎么做,所以主动留了下来。

他盯着点滴瓶子,见没多少了,赶快去喊护士。

小护士又拿过来一个小玻璃瓶,还用毛巾裹着,他问:“这是什么药?还怕冻着?”

“甘露醇,常温下是白色针状结晶,使用前必须加热融化……”

“哦。”

天很快就黑了,一瓶又一瓶的甘露醇也终于打完了,换上了好大一瓶葡萄糖,滴落速度调慢了好多。

“护士,”周东北见护士要走,连忙问她,“我看他嘴干的厉害,能喝水吗?”

“不行,千万不能给他喝水!这样吧,你跟我走,取块纱布浸点水贴他嘴上,能让口腔湿润一些……”

很快他就回来了,拿了一卷医用纱布,叠了三层再撕开,放在一个白瓷水杯里浸湿,又贴在孙大强的嘴上。

过了一会儿纱布干了,他拿下来继续浸湿,再贴上。

临床半躺着一个山羊胡子老头,对身边老太太说:“老蒯,你瞅瞅人家这儿子,再瞅瞅咱家那仨畜生,来过两次影儿都没了!”

老太太说:“小点声儿,一个个工作都忙,你也没大事儿……”

“啥是大事儿,非得等我死了能哭两嗓子是不?”

“我和你就说不到一起去!”

“我也一样,从年轻到老,和你就尿不到一个壶里……”

“轻点瑟吧,人家大夫都说了,就是因为你脾气太大,所以才导致的血管破裂!”

“别听他胡咧咧,暴脾气的多了,都出血了?”

“……”

望着一动不动的老爷子,又呆呆看着玻璃管里不紧不慢滴落的葡萄糖,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

其他床有人在吃东西,阵阵香气飘了过来,周东北的肚子在咕噜噜叫,自己把方浩亮替下来了,可谁又能来替换自己?

“东北?!”

他回头看,是姐姐和郝忠海来了,大衣带着凉气。

周东南快步往里走,“咋样?我才知道……”

“没事儿!”周东北站了起来,小声说:“就是一直昏迷不醒。”

“咋就得了这个病呢?”她坐在椅子上,伸手攥住了老人的手,眼眶就红了。

她问:“嘴上怎么有纱布?”

“太干了,又不能喝水,护士说这样能缓解一下,一会儿就得拿下来,浸湿以后再放上就行……”

周东南想了想,“不用反复往下拿,你去要点棉花,干了以后粘点水点在纱布上就行!”

“还是你聪明!”他赶快起身去了护士站。

拿回棉花以后,周东南撕下一点卷成条状,随后沾着杯子里的水,一点一点的点在纱布上……

“上个月我去,还给大爷做了手擀面,他可高兴了,吃了一大碗……一丁点预兆都没有,你说咋就得了这么个病呢?”

十几分钟后,周东北和郝忠海出了病房,

厕所里,两个人系好裤子,点了根烟。

他把大夫的话,还有和方浩亮说过的话都叙述了一遍。

郝忠海叹了口气,“无论怎么样,也不能把你搭进来,如果一天天绑在这儿,你啥都不能干了!”

周东北深吸了一口烟,感觉脑袋有些晕,一下午没抽,有点上头。

“孙大马棒毕竟死在了我手里,如果他没死,可能就不会有老爷子的今天……抛开这些不谈,我也不能明明知道了,却当不知道……”

“我先伺候着吧,大伙都打听一下,看能不能找到护工!”

护工?

郝忠海觉得这个词挺新鲜,护理病人的工人,这两个字很容易理解。

他点了点头,“也是个办法,老人毕竟有单位,这个钱他们得掏,这个心他们也得操!”

周东北暗暗摇头,他太了解木材综合加工厂什么操行了,对他们不抱什么希望,“海哥,待会你先和我姐去公司一趟,告诉二虎一声,不然他肯定得担心!”

“行,我知道了!”

半个多小时以后,郝忠海和周东南走了不大一会儿,又返了回来,给他买了六个发面蒸饺和一碗小米粥。

看他狼吞虎咽吃完以后,两个人才拿着碗走。

点滴一直没停,后半夜倒了两次尿袋。

他把纱布拿了下来,嘴唇确实不那么干了,孙大强依旧一动不动,呼吸平缓,间隔时间比普通人长很多。

暖气烧的太好了,病房里燥热。

天蒙蒙亮,又去喊护士换了一瓶葡萄糖,这才敢眯一会儿。

第二天一早,二虎拎着两个烧饼和一碗豆腐脑来了,外面太冷,没等吃就已经凉了。

他刚吃完,周东南和盛夏也来了,也买了饭,只好放在了窗台上。

几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周东南和盛夏到时间要去上班,周东北送他俩往出走。

走廊里。

盛夏小声说:“你都快臭死了,让二虎替替你,一会儿去好好洗洗,回公司睡一觉儿!”

“嗯,路滑,你俩慢点骑!”周东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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