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5:东北往事 第291节

杨红岩目光呆滞起来,好像在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喃喃道:“玩呗,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正好看看我这个疯子好不好使……”

这一瞬间,周东北好像明白了,这个疯子他妈和王老骚好过,所以他才阉了王老骚,同样,他一定也恨自己的母亲!

他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万万没想到她会传出这种丑闻,想杀她又不忍心动手,于是把这种恨意转嫁给了史桂香,成了他母亲的代替品……

杨红岩又看向了他,瞬间好像换了个人,一点疯样都没有了,“那个诊断你真能办吗?用不用我去?”

周东北听到了脚步声,不由就是一喜,终于来了!

“杨红岩,我们是刑警队的,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冲动,放下你手里的刀!”院外传来郝忠海的声音。

听到刑警两个字时,杨红岩就动了。

与此同时,郝忠海和沈波也拎着枪跑进了大院。

出人意料的是,杨红岩并没有去扎离他最近的周东北,而是窜向了不远处的周旺。

此时乡长吴洪和田玉成正站在周旺两侧,吴洪虽然很不愿意和周旺接触,可他儿子在现场,无论如何也得表现出关心的样子。

三个人没想到这个疯子竟然朝他们冲了过来,此时他前胸都是鲜血,跑动时遮挡右脸的长发扬起,灯光下,那张脸实是可怖!

吴洪和田玉成已经傻了眼,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周旺急了,一手扯着一个人的胳膊,慌忙往后退。

郝忠海他俩已经支起了枪,可院子里太过昏暗,唯一的光线,是两间办公室窗户里映出来的灯光。

赶过来的乡亲们发出了一阵阵惊呼,眼看着这个疯子已经扬起了手里的刀,距离吴洪他们三个人只有不到五米远了。

郝忠海一声大吼:“别开枪!”

他不能让沈波开枪,此时两个人与杨红岩之间的距离不超过15米,而大五四在25米以内,能射穿3毫米厚的钢板、6厘米厚的砖墙……

这个距离和角度,如果两个人一起开枪,估计未来老丈人都得一命呜呼。

来不及解释什么,他迈步侧身跑动,举起的枪口已经瞄向了杨红岩的后背,这个位置面积最大,是最可靠的射击点。

勾动扳机……

电光火石间,周东北的大长腿迈出一步后,扬起了手里那把锈迹斑斑的大斧,用尽全身力气劈了下去……

砰!

噗!

枪声响起,子弹斜着击穿了杨红岩的后心。

而那把大斧,几乎是在枪响的同时,正正好好劈进了杨红岩的后脑,半片脑袋洋洋洒洒飞了出去……

杨红岩的身体像截木桩一样,直勾勾扑倒在了地上,尘土飞扬!

院里院外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傻了。

直到第二天下午,周东北才从分局走了出来。

此时,外面大雨倾盆。

这年头也没有针对开枪击毙歹徒后的心理疏导,郝忠海内心强大,丝毫没有什么影响,无论是李红河尸体的发现,还是当场击毙杨红岩,他都立了大功!

周东北的事情就更简单了,现场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枪响在前,那一斧子在后,又是为了救乡长等三个人,并不需要承担任何刑事责任。

审讯时,更是没有一个人提去年小兰河沙场发生过的案子,更没有问精神疾病一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留在分局这么久,主要也是协助公安辨认李红河的尸体,做整件事情的梳理以及笔录,上午市局来了几位领导,案情总结会他也破例参加了。

后半夜,他和郝忠海有一番对话,就在分局一楼闷热的走廊里,两个人都是一脸疲惫。

“海哥,你说杨红岩真疯吗?”

“你疯吗?”郝忠海反问他。

周东北没说话。

郝忠海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个人心思竟然如此缜密,秦秋的尸体还趴在锅台上,他不慌不忙把地窖里的土豆都折腾出来,埋好李红河的尸体,又把土豆折腾回去,还能把现场收拾的利利索索后再去杀张大军,这心态,真是强悍!”

周东北默默抽着烟,自己交代了很多,唯一没说的就是和李红河合谋算计王老骚的事情,事实上,这才是一切的起因。

自己为了报仇,施计让杨红岩阉了王老骚,可带来的连锁反应,就是父亲两次差点丢掉性命!而始作俑者之一的李红河也因此死于非命,同时还连累了他的媳妇秦秋、豆腐房的张大军以及小屯的史桂香。

一件看似简单的事情,结果搭进了四条人命!

他暗自叹息,又想起父亲和三叔之间的事情,父亲没去报复任何人,选择了自暴自弃,可同样也会伤害很多人。

很多时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就会改写很多人的人生轨迹。

冤冤相报何时了?

他开始审视起自己,王老骚、乡长吴洪和鹤城的孟老二,还有曾经诬陷自己,又将自己开除公职的姜岩副厂长……

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报仇,既给了他们足够的教训,又不会伤害到其他人呢?

第377章 去省城

王老骚也被带到了分局,可一个多小时后就放他走了,他也不撒谎,说自己被杨红岩敲诈烦了,所以才说供销社李主任有钱,自己又没让他去杀人,何罪之有?

周东北借了件雨衣,从区分局出来直接去了市医院。

病房里,母亲和姐姐、盛夏都在,周旺趴在床上,后背上都是绑带,看着挺吓人。

他脱了雨衣,膝盖以下都湿透了,连忙问:“爸,咋样?!”

周旺刚刚睡醒,“没啥事儿!”

赵玉芳红着眼睛说:“三个大口子,缝了五十多针……”

盛夏拿着手巾帮他擦脸,心疼地摸了摸他胡子拉碴的脸,看着他通红的眼睛,“一直没睡吧?”

“嗯,没事儿”周东北攥了攥她的小手。

周旺只住了两天院,周东北社会上的朋友来了个遍,于是第三天赶快办理了出院,说这点伤还是回家养吧,等拆线再来就行了。

一周后,《兴安日报》和当地电视新闻都发布了案情,全市都议论纷纷。

郝忠海又立新功,市局颁发了三等功,新闻里戴着大红花精神抖擞,遗憾的是职务没什么变化。

沈波在此案中表现突出,也受到了分局嘉奖,为此他和郝忠海请队里同事喝了顿大酒。

杨红岩、李红河和史桂香的尸体在同一天火化,杨红岩的母亲,史桂香在林业局的父母以及弟弟都来了。

周东北也去了,帮着李红河父母一直在现场忙活。

李家也没准备什么白宴,周东北包了200块钱的白包,塞给了李红河的父亲。

“叔,钱不多,您收着!”

老爷子还算坚强,用力拍了拍他的手。

周东北又说:“以后家里有什么困难,孩子有什么事儿,一定去找我……”

“好好好……”

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太太已经哭晕过几次,两个孩子一脸茫然,先是没了母亲,转眼父亲也没了,场面让人心碎。

忙活完以后,周东北逃难一样离开了火葬场,这场合太压抑。

这种情况他没法拿太多钱,在这个随礼还是五块十块的年代,二百块就已经很显眼了。

先前他对李红河父亲说的话也不是客气,如果未来老人和孩子有事儿,能帮一把的就不能看着。

这天。

拆完线的周旺一个人来到了史桂香坟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的父母并没有带走她的骨灰。

乡亲们都说,本来她父母想让她进其丈夫家祖坟,和她那个被马踢死的丈夫并骨,但遭到族人强烈反对,无奈只好在祖坟附近找了个地方。

周旺蹲在墓碑前,把腐烂的水果扔远了,摆好自己带来的苹果、馒头和黄桃罐头,这些都是史桂香生前爱吃的,又点了三根香插在了松软的土里。

他坐在碑前默默抽着烟,直到三炷香燃尽,才缓缓起身走了。

从始至终,他没说一句话。

没再回头。

老嫖已经出院回家养着了,二虎天天守在公司租房子,公司贴出去了招聘启示,可每天来的就没一个正经人。

他谨记二哥的话,社会混子一个不要,可有些人还是天天来墨迹,就要跟着疯子哥混,弄的二虎哭笑不得。

这天晚上21点,周东北和孙广志坐上了绿皮火车要去省城。

临走前,大虎来了家里。

“东北,快给哥捎回来20根球杆儿,你说的对,这玩意儿损耗太大了,我现在就剩一根完整的了,两个人换着用……”

赵玉芳准备了好多东西,木耳、榛蘑、猴头……整整装了两大面袋子,千叮咛万嘱咐:“儿子,妈一晃十年都没回去了,你往鸡房拐一趟,替妈看看你姥姥和姥爷……”

周东北是真不想出门拿这些东西,可看着母亲微红的眼睛,只好无奈地答应下来。

这趟车只有两节卧铺车厢,他直接去窗口找的杨历年五姐,买了两个下铺,两个人扛着面袋子,逃荒似的上了车。

21点30分,火车难得的准点儿发车了,喘着粗气,缓缓开动。

几分钟以后,外面就已经漆黑一片了,只能隐约看到左侧汤旺河水反射的点点星光,很美。

车厢里有人吸烟,引来不满的声音,隔几个铺位有孩子不停哭闹,周东北拉着孙广志去了两节车厢连接处。

刚点着烟,一个胖乎乎的女售货员推着铁皮小货车过来了,两个人连忙帮着推门。

咕噜噜

小货车进了硬座车厢,售货员嗷唠一嗓子:“啤酒白酒茶叶蛋,香烟瓜子烤鱼片喽把腿儿收收,各位让一下让一下”

“哎,你,别钻座儿下面哪,也不怕臭脚丫子熏死……”

“收收腿儿,收收腿儿说你呢,木头橛子似的……”

车门关上了,声音瞬间小了很多,耳边都是铁轨单调且有节奏的声音:哐当哐当

两个人抽着烟。

孙广志问起杨红岩案子的事儿,周东北简单说了说。

孙广志说:“我听大头说,现在社会上传的沸沸扬扬,说你一斧子把那个杨疯子劈成了两半,现在已经成了兴安市的头号大哥,好多人都想跟着你混……”

周东北笑了笑,问他:“孙哥,你说做大哥好不好?”

“不好!”他没犹豫,“我今年29,从小学就听过无数社会大哥的名字,可你看看他们现在都在哪儿?一些人死了,一些人在东山劳教,还有一些逃去了外地!”

“一茬又一茬,大哥就像臭鱼烂虾,这么胡混下去,早早晚晚都是一个下场……”

周东北靠着门,默默抽着烟。

“说句实话,如果你的志向是什么社会大哥,我早就撤了!”

“哦?”周东北看了他一眼,“你觉得不是?”

他摇了摇头,“不是!如果你想混,不会是这么个混法!你不过是想自保而已,从前年冬天砍向我那一斧子开始,我就看到清清楚楚!”

“这年头流氓混子臭无赖太多,如果没点儿手段,别说咱们的沙场保不住,就算干起公司来,早晚也得被这些操蛋玩意儿折腾黄了!”

“所以我从来都不觉得你做的不对,也一直支持你!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我也想劝劝你……早就想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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