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场那边我跑,可人手不够用,你想怎么办?”杨历年问。
“招聘!”
杨历年想了想,“要不我再找几个小兄弟……”
“七哥,以后公司会需要很多人,各种各样的人,但尽量不要再用社会上的人了,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明白!”
他是真明白,如果说去年的时候,疯子还必须用自己来镇场子,可此时已经不用了!
一是自己在!
二是如今他在社会上的名头,还有谁敢瑟?
三是他的人脉,不管是市局还是分局,一个电话能解决很多问题了,还需要谁镇场子吗?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疯子,你说咱们是好人吗?”
黑暗中,周东北咧嘴笑了,“咱们就像小草,长在田里时让人厌恶,顶着大太阳也得除之后快!可如果咱们换个地方生长,在那些牛羊的眼里,就是最可爱的……”
“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坏人?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嗯……”他想了想,“就像我们看待某件事情一样……”
“我们绝大多数人,往往觉得事实真相只有一个,非黑即白。”
“其实,很多时候,真像是个多面体,每一面都是真实存在的,这取决于我们这些旁观者观察的角度。”
“即使事件中一方是好人,却也不意味着另一方肯定就是坏人,反过来也一样。”
“比起正邪对决这种简单幼稚的套路,我们生活中更常见的,是两个好人都在为不同价值的正义而战,或者两个坏人都在为了彼此的利益在相互撕咬……”
“所以,真相也好,真理也罢,永远不具有绝对性……”
杨历年若有所思起来,他在暗指张大蛤蟆这件事?还是在说陈军儿?又或者是说社会上这些人?
周东北续上了一根烟,身子歪了歪靠在了一侧楼梯扶手上,轻轻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都说相由心生,其实变化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我们自己!”
“就像大眼儿家的老黄丢了,就因为刘二狗偷过一次,于是他怎么想都觉得是刘二狗干的,看到他以后,也觉得他鬼鬼祟祟,越看越像个偷狗贼。”
“等在山上找到死去的老黄以后,他再去看刘二狗时,那种感觉莫名其妙的就会消失了……”
“你说在这个过程中,刘二狗变过吗?”
“没有,”他自问自答继续说:“其实变的一直都是大眼儿,是他的心在变!”
“亲情、友情、爱情……心万万不能变!”
“此心不动,随机而动!”
这天晚上,周东北请客,就在旭日饭店最大的包间。
参加宴会的有周家五口,包括爷爷周国柱,以及盛夏一家、二虎和老嫖的父母。
宴宾楼那边还在装修,孙广志去医院替下来二虎,郝忠海是最后一个到的饭店,四家人中就缺老嫖一个。
今天是升学宴,盛春以469分的高分,被龙江大学建筑工程学院的土木工程专业录取!
469分确实是高分了,因为1987年龙江省的高考录取分数线,文科是452分,理科450分;而燕京文科是450分,理科470分。
红升乡终于出了一个大学生,乡政府院里都拉上了大红条幅,还放了好大一挂鞭炮。
老盛家在自己家院子里足足摆了三天的流水席,两元五元的红包收了不少,就连邻屯一些很少走动的亲戚都来了。
今天是周东北这个未来姑爷请客,大伙都十分开心。
酒菜上全,大伙一起鼓掌,让他整两句。
周东北推辞不过,只好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轻咳两声:“大春儿是个好孩子,十年寒窗苦,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他不负众望,凭借着多年的努力和拼搏,自信与执着,终于金榜题名!”
哗掌声响起。
“都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可大学不是终点,它只是你人生的起点,校园很大,希望不要迷失自己!你要记住了,盛春,你是大森林的孩子,你要始终向着灿烂的阳光,你要把根深深扎在这黑土地里,你要慢慢的、慢慢的健康茁壮成长!”
大伙鼓起掌来,盛春已经红了眼眶,盛夏微微侧着身子,扬起的俏脸上,爱慕丝毫不加掩饰。
“来吧,让我们共同举杯,祝我老弟前程似锦,干杯!”
大伙纷纷起身,酒杯撞击发出了悦耳的声音,热情洋溢,周东北坐下以后,大伙都让盛春讲几句,他很少参与这样的场合,腼腆的不敢说话。
酒过三巡,周东北举着酒杯给老嫖父母赔礼道歉,说自从满囤跟着自己做生意以来,已经住了两次院,自己对不起二老等等。
朴汉江慌忙拦住了他,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前几天晚上,他拿着两万块钱去了家里,已经赔过礼道过歉了,儿子的医药费又一分没让家里花。
自从儿子跟着周家老二以后,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这是有目共睹的,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都是儿子的命,但愿经过这两次事情以后,他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宴席结束。
一个小时后,周东北牵着盛夏的小手,漫步在小兰河的河畔。
月色与河水静静地融在了一起,东北昼夜温差大,白天骄阳似火,夜里穿着半袖微微有些凉。
周东北问:“那对老头老太太咋样了?”
“和好了,不过看不出来在没在一起,”她又笑着说:“我现在打乒乓球的技术突飞猛进,市局秋天有个乒乓球大赛,单位还推荐我了呢!”
“知道你为啥乒乓球打得好吗?”周东北问她。
“为啥?”
“因为底盘低……”
“你?”盛夏气的粉拳乱飞,结果一把就被他搂进了怀里……
第371章 前七后八
这一吻,把月亮都羞进了云里。
两个人滚落在了沙滩上,已经夜里十点多了,这个时间连青蛙都已经昏昏欲睡。
“你别乱动……”盛夏气喘吁吁,用力扯着他的手,“我妈说了,如果太晚不回去的话,她就出来找……”
“不能,这个时间他们早就躺下了……丫头……能不能别折磨我……”
哄着哄着,盛夏已经意乱情迷,彻底沦陷。
月亮蹑手蹑脚的刚从云里探出头,慌忙又一次躲进了云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河水湍急起来,青蛙也从昏睡中清醒,叫的欢快。
好久好久,世界都安静了。
月亮红着脸,调皮地俯视着河畔上的男女……这时,就听远远传来牛素芬喊声:
“小夏小夏”
两个人慌做一团,手忙脚乱。
路上,牛素芬一直在前面走,两个人蔫头耷脑跟在后面。
盛夏的双脚明显有些散乱,周东北心疼地搂住了她的肩膀,结果自己的腰却被恶狠狠地掐了好几把。
“你说……会不会有事儿?”盛夏小声问他。
“你家亲戚啥时候来?”
盛夏愣了一下,随后才明白他的意思,伸手又是用力一扭,周东北龇牙咧嘴还不敢叫出声。
“还有……还有四五天……”
“前七后八,安全着呢!”
“你咋懂这么多?”
“丫头,得多读书啊……哎呦……还掐呀?”
“说,啥书?”
“……”
盛夏跟着母亲进了屋,牛素芬抬手就掐了她一把,恶狠狠道:“这臭小子一撅屁股,我就知道要拉几个粪蛋儿!我说过好多次了,没结婚之前你给我离他远点……听到没有?”
“知道了!”盛夏没好气往自己房间走,嘴里嘀嘀咕咕,“更年期,大晚上的不睡觉,一天天防贼似的……”
“草……”
盛夏回过头,“妈,你咋还骂人呢?”
牛素芬两步过来,伸手就在她裙腰位置扯了一把,手里抓着几根绿油油的青草,“你这是要喂兔子?”
盛夏慌忙转身进了屋。
牛素芬进了东屋,脱衣服上炕,盛建设小声说:“你呀,多余!他俩人儿好这么久了,用得着这么防吗?要出事儿早就出事儿了……”
“你放屁!”牛素芬穿着用儿子裤子改成的大短裤,站在炕上掐着腰说:“要不是我这么日防夜防的,你姑娘早就大了肚子,我丢不起这个人!”
“刚才要是晚一步,都得让那臭小子得了手……”
盛建设说:“瞎说,你小点声儿,老二就不是那样的孩子!”
“不是?”牛素芬斜着眼睛,“没结婚之前脑子里天天想的就是那点事儿,结婚几年以后恨不得躲八十丈远,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盛建设翻了个身,懒得再说话。
秋高气爽,人更爽!
周东北溜达到了秦老三家,后园子里两趟长长的红砖鸡舍,半大的小鸡在一排排鸡笼里叽叽喳喳。
秦老三和王桂花抱来一个大西瓜,三个人啃着瓜,说了好长时间。
两口子一直送他出了院子,他又特意拐到了李红河家门前,院门上的封条早已斑驳,院子里更是荒草丛生。
站在板杖子外抽了根烟,琢磨着这个人到底能跑哪儿去了。
“老二,咋站这儿?”是李红河家邻居,田玉成的媳妇。
“婶子,”周东北打了个招呼,“没事儿,路过瞅两眼……”
田玉成媳妇手里拎着个簸箕,往前走了几步,边走边说:“你说老李挺好个人,咋就出了这种事儿!”
周东北没心情和她聊天,应付了两句,她还在絮絮叨叨:“我们一家人都害怕,晚上去茅楼都得让人陪着……”
周东北踮起脚,见屋门还上着锁,就问:“这房子一直就这么空着了?”
“嗯,不空着谁还敢住啊?公安局带着两家老人都来过,搬走了一些东西,再以后就一直锁着了。”
“我估计还有啥没拿利索,有时候就能闻着一股臭烘烘的味道,也不知道是啥……哎呀,烦死了!我让我家你田叔和乡长说说,看能不能批块宅基地,真不能再住了,一天天的心里总发毛……”
她后面说的是什么,周东北都没听清,臭烘烘的味道?什么东西会臭?
闲聊几句,他往回走,爷爷张罗好几天要回家,挡不住了,今天就得送他回去。
往回走的路上,他还在琢磨着田玉成媳妇的话。
臭?怎么会臭呢?
开着跨斗子送爷爷回家,老爷子上车前就一个条件,不能唱歌,否则宁可自己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