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东南用炉钩子盖好炉盖,“烧一会儿吧,别忘了一会儿给煤浇点水,再把火压好……”
“行了,姐,”周东北站起身,笑着往出推她,“一天天的比咱妈还能絮叨……”
周东南笑了笑,“你看这孩子……”又扭头看向了白小红,“你坐着白姐,我先回屋了!”
“好好……”白小红尴尬地站了起来,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姐俩是在给自己演戏呢!
周东南出去了。
噗通!
白小红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地上,随后双手拄地嚎啕大哭:
“东北,呜呜呜我真是没办法了,求你帮帮我,帮帮我!你谁都不看,就看在我才上小学的儿子份儿上,我要是进去了,他就成了没娘的孩子……”
“求你,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说着,她开始磕起头来,咚咚作响。
周东北叹了口气,一句“看在我才上小学的儿子份儿上”,让他心软了,大人作孽,可苦了孩子!
“起来吧!”
白小红的哭声戛然而止,抬起头来,凌乱的长发中,那张还算清秀的脸上都是眼泪。
“真的?你能帮我是吗?”
周东北点了点头,“我不白帮……”
“你说,你说,怎么样都行,我听你的,听你的……”她跪着就往前挪,伸手就要抱他的腿。
“白姐,”周东北连忙后退了一步,脸严肃起来,“我和我姐一直喊你姐,那是因为以前每次喊你白姨,你都纠正我们,让喊你姐。”
“虽然我们嘴上喊着姐,可你自己不能忘了,你比我妈只年轻八岁而已!”
这一番话,说的白小红面红耳赤,她听明白了,这是骂自己呢!
她羞愧的脖子都红了,深深低下了头。
“这笔钱是我答应李主任的,昨晚去他家也是为了给他送过去。”说着,周东北绕过她爬上了炕,在柜子里拿出了两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白小红扭过身仔细看,那是两只缝补过好多次的袜子。
周东北把钱都掏了出来,放在了炕沿上,厚厚七沓,还有一沓有零有整,用橡皮筋捆着。
“起来吧!”
白小红这才站起身。
“一共是7730块钱,我可以借你,但你要给我打借条……”
白小红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肩膀不住抽动,连连点头。
“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
“我知道,我知道……”
周东北下了地,去书桌那边找了一个塑料皮的日记本,拉开抽屉拿出一支钢笔,一边甩一边走了回来。
几分钟后。
周东北送她往出走,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第314章 老张开车去东北
看着白小红消失在黑夜中,周东北插好门,周东南出来了。
“看出什么了?”她走到近前小声问。
“她不知道!”
“这么肯定?”
“嗯,因为眼睛不会说谎,她已经是惊弓之鸟,没必要,也不敢说谎!”
周东南心情有些复杂,想起那次他陪着自己和海哥一家家的走访,去给老弟签那份证明,整整走了一天,不由暗自一声叹息。
海哥说他家屋里那么多的烟酒都没动,已经基本排除入室盗窃行凶的可能性,难道真是李叔杀的人?
实在过不下去可以分开,这又是何必呢?
姐俩往回走。
“她来干什么?”周东南问他。
周东北已经想好了怎么说,笑了笑,“分局既然已经找了她,就说明已经掌握了她和李主任的关系,她怕因为此事被开除,知道我和林局的关系,所以来求我帮忙……”
“那你?”
“怎么说她也算乡里乡亲,这么多年了,能伸把手我肯定伸把手。”
周东南点了点头,又说:“那也得有个度,人情如果只是单方面的付出,一定会越用越薄……”
“我知道,放心吧!走,我去喊爷睡觉!”
“哦,对了,”她一把拉住了弟弟,“爷说明天要回去呢,你再劝劝……”
“这老头,咋这么犟呢?”
“怕是拦不住了!”
“不行,我说说他去!”
“……”
当天晚上,周东北被噩梦惊醒了,梦中又一次重复了那个场景:
漆黑的夜里,李红河家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门里一股股血腥气袭来……
他浑身大汗,瞪着眼睛看着报纸糊的天棚,好久才又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上午,他把那坛虎骨酒抱上了跨斗子,赵玉芳和闺女去了仓房,不一会儿搬出了两个大面袋子,里面都是年前就准备好的东西。
“爸,天热以后再过来,这边凉快,我带您去小兰河钓鱼!”周旺说。
周国柱笑的很是畅快,“行,那就说好了,你小子去接我!”
“嗯呐!”
“爷,上车!”周东北喊了起来。
没办法了,昨晚从东屋一直墨迹到进被窝,最后老爷子都打起了呼噜。
老姐还说自己从小就犟,看来这是随根儿!老周家的根儿,不撞南墙不回头,一个比一个犟!
周国柱坐进了跨斗子,分着两条腿,中间还有坛子酒呢!
周旺过来帮他把狗皮帽子系好,又把大衣领子立了起来,眼圈有些发红,“爸,说好了,夏天可得过来!”
“嗯,过来,肯定过来!”周国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一句:“周达想你,有时间过去和他唠唠嗑……”
他没提老三周发和老姑娘周莉莉,只提了老四。
“嗯,我知道了爸!”
突突突
跨斗子开出了院子,周东南快步跟在了后面。
周东北开的很慢,周国柱回头见大孙女跑出来了,用力挥了挥手里的棉手套,“回去吧,没事儿和小郝去看爷!”
“知道了”周东南已经看不清爷爷的样子,泪水模糊了眼睛。
这么多年了,终于解开了心结,一家人能团团圆圆在一起过个年,可时间又过的太快了。
雪大,周东北不敢骑太快,刚拐过丁字路,迎面过来乡联防队的李大宝和父亲,爷俩赶着牛车,上面装了些柴火。
“东北,这是嘎哈去?”李大宝扛着鞭子问他。
周东北把车往边上停,给牛车让出路,朝他喊:“送我爷回家!”
李大宝父亲坐在柴火上,胡子眉毛都是白霜,“这老爷子有福,还有摩托坐!”
李大宝脸就红了。
牛车过去了,周东北扭着油门,跨斗子缓缓开了起来。
“爷,过瘾不?”
“快点!”周国柱喊了起来,“比刚才那牛车还慢,有啥过瘾的?”
“哎呀,老头,你行啊!”他大笑起来,“我可加油了!”
“加!快点!”
“好嘞!”一扭油门,发动机咆哮起来,“过瘾不?”
“不错,这才像个开车样!”
爷俩哈哈大笑。
“爷,我给你唱首歌吧!”
“你小子会唱歌?我记得上小学的时候,你唱那首什么…… 我想想,哦,对,这么唱的,”周国柱说着就唱了起来,“新苫的房,雪白的墙,墙上挂着毛……”
“哎呀,孙子呀,你唱的那是忒难听了,那次隔壁张婶在咱家,吓得他转身就跑……”
“爷,你太夸张了!”周东北不服气。
“大孙子呀,爷真没夸张,不信一会儿到家你问问张婶,她肯定能记得!”
“您老人家知不知道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大孙子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大孙子了,真的,儿唬!”
“臭小子,”周国柱笑骂起来,“还想涨一辈儿是不?行,你唱吧!唱首好听的!”
“得嘞,您擎好吧!”
他琢磨了一下,都说自己唱歌跑调,那就唱一首本来听着就像跑调的歌,这回总不会说我跑调了吧?
跨斗子上了小木桥。
他清了清嗓子:
“老张开车去东北,
撞了!
肇事司机耍流氓,
跑了!
多亏一个东北人,
送到医院缝五针,
好了……”
周国柱已经石化,河面的风吹得他狗皮帽子上的长毛飞舞着,像极了他此刻凌乱的心情。
周东北用力扭着油门,越唱越来劲: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