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85:东北往事 第220节

冯嘎子把面袋子放在了地上,他连忙蹲下解开封口的麻绳,扒开仔细看,里面至少得有上百只拳头大的林蛙,都过了水,冻成了一个个冰坨。

“呦,好东西呀!”

冯嘎子憨笑着说:“年前就想过来,可也不知道拿点啥好,终于弄着点好东西,赶快都拿过来了。”

“好好好,太好了!”周东北拎起袋子就走,“可别化了,我放下屋棚去……”

放好东西,两个人进了屋,周东北又坐在了他的小板凳上。

“砖厂停工以后,忙活啥呢?”他拿出烟,又帮冯嘎子点燃。

“瞎忙,入冬就开始上山割架条了,开春指望着能卖两个钱儿!”

“北山好木头可不少,咋不琢磨整点儿卖?”

冯嘎子愣了一下,随后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森警天天上山转悠,我可不敢,再说了,这要是让我家老太太知道,还不得扒我皮!”

周东北就笑了,闲聊几句突然问他:“看见我秦三叔了?”

“嗯呐!”他讪笑起来。

“你觉得我问种菜是啥意思?”

冯嘎子眨了眨小眼睛,“啥意思?我也不知道啊,他不说这事儿,我今天也要过来的……”

周东北笑呵呵不说话,拿起炉钩子挑开炉盖,往里压了两锹湿煤,火势瞬间弱了下来。

种菜啥意思?

种菜就是种菜呗,还能是啥意思?

冯嘎子吧嗒着烟,想不明白疯子问这个干啥。

周东北琢磨起这些林蛙该怎么吃,他请徐辉吃了好多次林蛙,灵感来自上一世的一个坊间传闻。

传说兴安的一把手徐大老板特别喜欢吃林蛙,可国家又不让吃,无奈之下,他就搞起了人工圈山头养殖,不仅让老百姓致了富,他也满足了口腹之欲。

现在周东北也糊涂了,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徐辉才喜欢上吃林蛙,还是他本来就爱吃。

因果不分,糊涂庙糊涂神儿,无所谓了,就这么敬着吧!

见冯嘎子一脸疑问,他也笑了,“别猜了,我就是想问问,为啥咱东北到了冬天,上顿下顿的酸菜土豆大萝卜,怎么就没青菜吃呢?”

冯嘎子听的瞠目结舌,看着他就像在看着个二傻子。

“疯子,你、你不是又要疯吧?”

周东北摆了摆手,“扯淡说说原因!”

“冷呗!”冯嘎子嘴一撇,“每年最晚十月中旬就得落雪,一直到三月底四月初,整整六个月的冬天,平均温度都零下20度了,种王母娘娘的蟠桃也不可能活呀!”

“如果种在室内呢?”周东北问。

冯嘎子手一摊,“室内?先不说取暖问题,日照怎么解决?只有温度是没用的,湿度和光照缺一不可,否则就是白折腾,苗根本就不长!”

周东北回身指了指西侧窗户上的保温塑料布,“如果用它扣棚呢?”

冯嘎子就是一怔,看了过去。

这时候还没有铝合金以及塑钢门窗,东北平房,家家户户用的都是双层木质门窗套。

为了御寒,上冻之前,有些人家会在两层窗户中间灌上锯末子,这样就能起到一定程度的保温作用。

但这种方式也有弊病,一是灌的少效果不好,灌多了就会影响光线,房间里大白天也不亮堂,二是开春以后还得往出清理,非常麻烦。

近些年开始流行在窗里或者窗外钉一层塑料布,保温好,光线问题也解决了,第二年开春扯下来就行,所以灌锯末子的人家越来越少。

从深秋开始,街上就会有很多店面开始卖塑料布,一些商户连钉塑料布的木条也卖,两米长十根,就能卖两块钱。

冯嘎子起身走到了窗前,伸手摸了摸塑料布,先是一喜,随后手在上面划了几下,弄了一手水汽。

他愣在那里皱起了眉,随后用力甩了甩手上的水,回头说:“疯子,不行,这玩意儿不行!”

周东北不解,“为什么?”

他走了回来,“塑料布上的水汽太大,我没啥文化,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原理,可这种水汽一定是因为外面温度太低,屋里太热导致的……”

周东北点了点头,这个是实情,家家户户都这样。

很多时候窗台上还得放两块抹布,防止水流到炕上,抹布湿透以后,再拿洗脸盆过来,把抹布里的水拧干,一天得拧几次。

“所以,用这样的塑料布做大棚肯定不行,湿度太大了,水滴落到苗上可不行!”

冯嘎子说的斩钉截铁,周东北也犯起了愁,这些自己真不懂。

怎么可能不行呢?

是这种普通的塑料布不行?还是需要解决通风问题,让塑料布上不再凝结水汽?或者有什么办法把水汽导流到什么位置,不让它低落下来……

模模糊糊的印象中,好像不管是地膜还是棚膜,都有专用的,可具体叫什么他完全没有概念。

第275章 俩犟种

周东北吧嗒着烟不吭声,冯嘎子坐回了炕沿上,也点了根烟,两个人对着抽。

一根烟抽完,他把烟屁股从炉盖孔捅了进去,想了想说:“这玩意儿我也不懂,不过蔬菜大棚从60年代咱们国家就有了,只不过因为那些年给耽误了,现在往南的一些地方,应该有很多地方在做,在研究……”

冯嘎子沉默着。

冬天种菜,这事儿有点玄乎,可如果真行的话,就不是赚钱的问题了,这可是全乡甚至是全兴安市的大恩人。

周东北继续说:“我想把这东西弄明白了,你想想,如果咱们能种出反季节的蔬菜,大冬天能看到绿油油的黄瓜,红彤彤的西红柿,那是什么样的情形?”

“如果这事儿做成了,不只是咱们红升乡的乡亲们都能富裕起来,全市的人都能吃得上我们的蔬菜,不只是全市,以后甚至可能是全省……”

冯嘎子的眼睛越听越亮。

“从我爸那边论,我喊您一声冯叔,实际上你也没大我太多!砖厂是个苦力活,出力赚钱不丢人,可永远也发不了财!”

“冯叔,你种菜是把好手,不懂的地方咱们可以学,上班以后,我去新华书店看看,找找这方面的书!”

“你也知道,我精力有限,但这个事情绝对值得做!如果你有信心,咱们就一起来做,你考虑考虑?”

冯嘎子站了起来,“那还考虑个啥?疯子,我冯嘎子没啥文化,以前五马长枪地也常犯浑,可我知道好歹!”

“要说这红升乡,我他吗谁都不服,可我就服你,打心眼里服!”

“既然你看得起我冯嘎子,以后咱各论各叫,咱就是哥们,是兄弟!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周东北大笑起来,连忙伸手拉他坐下,“这是嘎哈呀,咱也不是开堂口混社会呢,没这么严重,快坐下,咱哥俩好好研究研究……”

两个人又聊了一个多小时,越聊越兴奋,直到李红河拎着东西登门,冯嘎子才走。

铁路俱乐部舞厅。

周东北他们走了以后,大虎几个人又喝了好长时间儿,看舞厅开场时间都过了,三个人赶快蹬车跑了。

老嫖羡慕毁了,可没办法,出院前那两天瑟大了,必须得好好养着,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家去潇洒。

大年初三,铁路俱乐部又是新开的,人可是不少,不只是爱跳舞的客人,还有全市各个区域的混子也来了很多。

路途遥远,三个人赶到时已经快八点了。

才跳了一只曲子,三胖子就觉得肚子不舒服,于是和大虎说了一声,跑到存衣处要了半张报纸。

一路小跑一路搓,进了厕所才发现这是个半成品。

里面一多半面积都用好大一块彩条幕布拦着呢,只有靠东墙地沟式的小便池能用,对面也只有一个蹲坑,此时还蹲着个不认识的小子。

“哥、哥们,你快、快、快点呗!”三胖子就觉得肚子转着劲儿疼。

蹲坑的小子抬眼看了看他,没说话。

这小子也就二十出头,倒三角的脸,半长不长的头发,看着就像没脖子一样。

大虎他们以前很少来站前玩,三胖子看他也挺陌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已经蹲那儿,怎么着也得等人家拉完,就没再催。

他在地上转了两圈,还无聊地扒开彩条布往里瞅了瞅,灯光昏暗,里面好多砖头、沙子和水泥。

铁路俱乐部功能单一,只有一座电影院,这些年一直都是赔钱货。

这次是把前面宽大的大厅改造成了舞厅,并且新修了一条到电影院的通道,这样就彻底把舞厅和电影院分隔开了。

其他都好说,可这么一分,舞厅这边就没有卫生间了,于是就在左侧安全门外新修了一个,活还没干完,就赶过年开业了。

厕所里温度不高,喘气都带着一点白色哈气,三胖子点了根烟,看起了手里的半张报纸……

“我艹,我艹!”

看着看着,他骂了起来,往灯下走了走,嘴里嘀咕着:“马、马晓华?这不是花、花、花姐嘛!”

他啧啧有声,没想到花姐写诗竟然还上了报纸。

写得好不好他也不懂,里面还有好几个字不认识,不过能上报纸就已经很牛逼了……

一根烟都抽完了,蹲坑那位还没起来,他有些急了,“兄、兄弟,我憋、憋、憋不住了,你能快一点吗?”

那小子仰起头:“你、你、你着急,也得等、等我拉完吧!”

“艹尼玛,你、你学我?!”三胖子听这小子竟然学自己,不由气的破口大骂,他就这点毛病,所以一直都有些自卑。

大虎曾经和二虎说过,说三胖子小时候总爱学一个邻居结巴,有一次阴天打雷,一帮孩子放学一起回家,他又开始学,从那儿以后也成了结巴,也不知道真假。

蹲坑的小子也不示弱,“我艹、艹尼玛,谁学学你了?!”

“哎呀我艹,你、你个狗懒子,学、学的还真像!”三胖子脸都气绿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光着屁股还这么嚣张!

他伸手一指,“你蹲着呢,我要这时候踹踹你,都是我欺负人,我看你起、起、起不起来……”

那小子嘿嘿笑了,“行,我也看、看、看你能不能憋憋得住!”

于是,两个犟种开始了漫长的对峙。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时不时还有人进来尿尿,有认识两个人的还打招呼:

“三胖子,在这儿嘎哈呢?”

“长海儿?你他妈拉线儿屎呢?”

“……”

“你你叫长海儿?”等没人了,三胖子问他。

“嗯呐!”

三胖子撇撇嘴,“俗气,一堆叫、叫、叫这个名儿的!”

“那、那你你叫啥?”

“王、王小明……”

蹲在那儿的长海儿嘎嘎笑了起来,“小、小明,你这名不他妈俗俗气?”

“操,你懂个叽霸!”

这句他没结巴,骂完以后,三胖子不说话了。

他难受啊!

好几次都要冒出头儿了,都让他硬生生憋了回去,现在连放屁都不敢了,因为这个时候,任何一个屁都很危险……

蹲着的长海儿也难受,此时两条腿已经麻了,最要命的是冻屁股,他只好时不时地换着手去捂捂,可手小屁股大,作用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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